姜瑤這份見面禮,算是讓眾人開了眼界了!
一陣混亂過后,大廳瞬間安靜了下來。
偌大的正廳里,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瞪著眼睛看著姜瑤手里舉著的豬腿,臉上精心描繪的妝容仿佛都僵硬了。
連上首的福晉,那萬年不變的端莊表情也出現(xiàn)了一絲裂痕,握著佛珠的手指微微收緊。
“這個...可好吃了!”
一道口齒不清的童音打破了這寂靜!
眾人看過去,只見糕點盤里拇指大小的杏仁糕,小姜軍一口一個的塞進嘴里,眼睛卻亮晶晶的盯著姜瑤手里的火腿。
姜瑤給兒子一個“不錯”的眼神,揚起笑容繼續(xù)道:
“我小門小戶,買不起那些昂貴的禮物,所以就想送點自己親手做的東西。
.這是我自己養(yǎng)的豬,自己殺了做的臘肉,味道好的很,就帶來給大家嘗嘗。
哦!
如果大家不喜歡豬肉,還有其他!”
姜瑤把豬腿放到離她最近的小桌上,從袋子里繼續(xù)掏東西。
“我打獵還不錯,這是我從上山獵的鹿腿、狍子腿、狼腿.....,”
看著桌子上堆成小山的各種腿!
眾人:......
心里只有一個想法,這姜氏到底是不是女人,有事殺豬、又是打獵的,她不是一個農(nóng)戶嗎?
福晉烏拉那拉氏深吸了一口氣,那些腿的沖擊讓她喉頭微動。
她努力維持著聲音的平穩(wěn),緩緩開口,打破了這詭異的沉默:
“姜……姜格格有心了。” 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艱難,“只是……王府自有份例,一應吃食皆有定規(guī)。
這些東西還是交給膳房,讓他們料理。”
姜瑤乖巧一笑,又怪模怪樣的行了個禮:“行,聽福晉的。”
福晉烏拉那拉氏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她原以為那麻袋里,最多是一些小玩意,沒想到......
“蘇嬤嬤,讓人把......姜格格帶來的東西送去膳房!”
看著五六個丫鬟婆子抬著麻袋出去,姜瑤眼里閃過一絲狡黠,只差最后一點,應該就沒人來陷害她們母子了吧!
與此同時
蘇培盛剛伺候完四爺用過早膳,正揣著手,邁著四平八穩(wěn)的步子,準備去前院理事房轉(zhuǎn)轉(zhuǎn)。
就在這時,他忽然看到他徒弟進寶!
那小子跑得帽子都快歪了,臉上是掩飾不住的慌張,活像被鬼攆了似的。
蘇培盛心里“咯噔”一下。
這小子,不是被他派去接姜格格入府給福晉請安嗎?
他怎么回來了!
不會是,那兩個祖宗又干了什么事吧!
蘇培盛整整張臉,瞬間皺成一團,轉(zhuǎn)身就想走,他不想知道那祖宗的事!
一看一向還算沉穩(wěn)的徒弟跑成這樣,肯定不是小事!
他想腳底抹油跑路,但進寶已經(jīng)氣喘吁吁地跑他跟前!
蘇培盛:.......以前沒發(fā)現(xiàn)這小子腳程那么快!
進寶一見到蘇培盛,顧不得行禮,壓低聲音,帶著哭腔急急道:“師父!師父!不好了!出、出大事了!”
蘇培盛閉起眼,抬起頭,深深的嘆了口氣,才淡淡道:“何事,如此驚慌!”
進寶:“是、是那位新來的姜格格!她、她……”
“她怎么了?” 蘇培盛的心沉了下去,預感成真。
“她今日進府,帶著一個老大老大的麻袋!!” 進寶用手比劃著,那尺寸在他夸張的描述下顯得無比巨大,“說是給福晉和各位小主帶的見面禮!”
見面禮?
扛著麻袋?”
這祖宗是要做什么?
饒是蘇培盛見慣了大風大浪,也想不到姜瑤會來這一出。
聽到這匪夷所思的描述,他臉上的肌肉也控制不住地狠狠抽搐了一下!
他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姜瑤把后院鬧得雞犬不寧的畫面,想想就讓人眼前發(fā)黑!
蘇培盛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那股想扶額的沖動,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咬著后槽牙,從牙縫里擠出一句帶著深深無奈和果然如此意味的話: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這位主兒不是個省油的燈!她要是能按常理出牌,那才是見了鬼了!”
進寶還在那急:
“師父,現(xiàn)在可怎么辦啊?那麻袋看著可嚇人了,里面不知道裝的啥!”
進寶也很無奈,要不是換成進內(nèi)院的軟轎,姜格格把東西提出來,他都不知道她帶了那么大的一個包袱進了馬車。
明明姜格格的行李在另外一輛馬車上!
“我剛才把姜格格交給正院的莊嬤嬤,就回來找你的,師傅,這可如何是好,要是主子爺知道了,我.....”
蘇培盛閉了閉眼,很是無奈!
主子爺遇上那祖宗都無可奈何,他能有什么辦法!
連主子爺在她手里都討不了好!
幾次交鋒下來,沒占到什么便宜不說,反而被她那股子混不吝的勁兒弄得有些束手無策。
受傷了,都只敢偷偷讓他拿藥涂抹!
指望她進府第一天就轉(zhuǎn)了性子?
做夢!
“唉……”
蘇培盛長長地、無聲地嘆了口氣,這口氣嘆得是百轉(zhuǎn)千回,充滿了對姜瑤的無奈,以及對府里未來日子的深深憂慮。
蘇培盛轉(zhuǎn)頭看向書房,主子爺和鄔先生他們正在談事情,不宜打擾!
他只希望小祖宗不要鬧得太過,不要把福晉他們給嚇到就行了!
其余的,等主子爺自己去處理吧!
他一個閹人是沒辦法了!
他心道:主子爺啊主子爺,您這接回來的……哪里是個格格,分明是個行走的祖宗!
往后這府里的日子,怕是消停不了嘍!
......
當姜瑤母子被丫鬟帶走,看不見一點背影后,花廳里的眾人心里才松了口氣。
烏雅氏再次沉不住氣,撫著胸口,心有余悸地對著烏拉那拉氏,委屈道:
“福晉,這姜氏進后院怕是不妥,又是殺豬、又是打獵,如今......
她在后院,妾身們都睡不安穩(wěn),要是那天得罪她,她會不會.....”
烏拉那拉氏斜睨烏雅格格一眼,淡淡道:“那你就別去招惹她!”
烏雅格格一時語塞,臉上盡是懊惱的神色。
看向那張原本放在她身邊的小茶幾,此時四分五裂的樣子,心里不禁打個寒顫。
就姜氏剛才輕輕一掰,就把一個實木桌子掰開,手一用力就把桌角捏碎的樣子,她瘋了才會去惹她。
其他人:.......原本是要給姜氏母子難堪的,不曾想她們自己反而成了小丑!
原本姜氏說那些肉是她殺豬或是狩獵所得,他們心里嗤之以鼻。
但剛才姜氏如同捏豆腐一樣,把一個手臂粗的木頭捏成了渣之后,她們信了!
和其他眾人懼怕姜瑤母子不同,烏拉那拉氏想得更多!
三阿哥不像是不小心被桌子絆倒,倒像是故意跌倒的,姜氏去扶孩子,又怎會那么大力把桌子拍斷,緊接著掰開桌子,捏碎木頭。
不過是姜瑤演戲而已!
其目的在于震懾她們。
她今天的所作所為,無非就是想告訴他們。
她豁得出去且有自保的能力,讓她們別把后宅的手段使在她身上!
但姜氏母子有這樣的能力,四爺知道嗎?
烏拉那拉氏想了下,肯定知道,不然四爺不會把這么不懂規(guī)矩、不懂禮數(shù)的的姜氏一并接回府。
烏拉那拉氏眼神掃過廳里因為姜瑤母子剛才哪一出變得驚慌失措的一眾女人。
心里不禁有些想笑!
一個個,只會暗地里使手段的人,忽然,遇到這么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直接把手里底牌亮出來,且似乎,還動不了的人。
一下子都沒了主意!
烏拉那拉氏本來因為姜瑤的身份和三阿哥這個突如其來的子嗣,對姜瑤很是厭惡、不喜!
如今,看到李氏被她嚇得花容失色,其他人也對姜瑤有了忌憚。
她反而覺得有一個姜氏這樣的人在后院,其實還不錯!
從四爺對姜氏住所的安排,就知道他對姜氏的不喜,讓她進府,不過是不想三阿哥和他一樣,經(jīng)受母子分離之苦。
在這個府里,只要沒有主子爺恩寵,就是再有本事,也折騰不出什么浪花,掀不起什么風浪。
只要姜氏日后安分守己,她不介意庇護她兩分。
“福晉,那個姜氏的今日這般沒規(guī)矩,不僅用那樣粗陋的東西送禮,還弄壞福晉屋里的東西,這是對福晉大不敬,福晉怎可輕放過她!”
李氏今日可算是在眾人面前丟了臉,看福晉沒有責罰姜瑤母子,就把放人走了,她哪里咽得下這口氣.
“姜氏農(nóng)戶出身,從小沒有經(jīng)受禮儀教導,做出今日所為,情有可原!”
烏拉那拉氏看到李氏那張氣得變形的臉,心里很是痛快,李氏前些年,仗著四爺恩寵可是不把她這個福晉放到眼里,對她做過大不敬的事,還少嗎?
如今,反倒數(shù)落別人對她大不敬了!真是笑話!
“李妹妹如今倒是講起規(guī)矩來了!”
李氏被噎得臉色漲紅,剛要再開口反駁,烏拉那拉氏卻抬手打斷了她。
“好了,今日之事就到此為止,姜氏大家都已經(jīng)見了,都散了吧。”
李氏咬著嘴唇,心中滿是不甘,卻也只能和其他格格悻悻地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