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棠動都沒動,這種事她躲都來不及,怎么會自找麻煩給畫意診脈?
她平淡的道:“母親,我的醫(yī)術治個頭疼腦熱的小毛病還行,這孕胎之事,卻不擅長,畢竟,我也沒見過幾個懷孕的婦人,經驗不足。不如,給畫意請擅長這方面的太醫(yī)來瞧瞧吧!”
寧王妃微微皺眉,她本能的不喜歡沈晚棠拒絕她,以前叫她看病,她都十分順從,如今竟然敢推三阻四了!
不過她轉念一想,也覺得讓沈晚棠給畫意看不太合適,一來她確實太年輕了,經驗太少,二來畫意懷著蕭清淵的遺腹子,難保沈晚棠不會嫉妒,萬一再趁機害了這個孩子,那可就完了!
她看向全嬤嬤:“嬤嬤,派人去給我把周太醫(yī)請來!不,你拿上我的名帖,親自去請!”
“是,王妃。”
全嬤嬤應了一聲,拿了寧王妃的名帖,出去了。
寧王妃朝著沈晚棠擺擺手:“行了,這里沒有你的事了,你退下吧!”
沈晚棠神情微凝,這語氣,這用詞,這手勢,王妃分明是把她當下人一樣打發(fā)。
她垂下眼簾,掩住眼睛里的冷意,微微福身,然后轉身往外走去。
剛走出屋子,她就聽到里面的王妃問畫意:“你有孕之后,府里可有人難為你?世子妃可有嫉恨你?”
沈晚棠站定不動,沒有繼續(xù)走了。
屋外,琴心和秋水全都垂手而立,她們兩個也聽到了王妃的問話。
琴心是沈晚棠的人,她當然向著沈晚棠,所以沈晚棠站定不動聽里面的動靜,她一聲不吭。
秋水是王妃的人,但她受過沈晚棠的恩情,還拿過沈晚棠大手筆的賞賜,所以沈晚棠站在那里,她也沒吭聲。
屋子里,傳出畫意略顯幽怨的聲音:“不敢欺瞞王妃,畫意確實偶爾受些排擠,受些委屈,不過,這也沒什么大不了的,我懷了世子的孩子,招惹嫉妒也正常,我哪兒能把好事全占了呢?”
王妃的聲音變冷:“果然如此!世子妃瞧著大度,實則小心眼兒的很,她自己不招淵兒待見,懷不上孩子,所以就嫉妒你!”
畫意急忙道:“不不不,世子妃待我極好的,只是她的丫鬟有時候會說一些難聽的,不過我忍忍也就過去了?!?/p>
寧王妃冷哼:“若是沒有她的授意,她的丫鬟敢在你面前說難聽的?你再怎么樣,也是懷著清淵骨肉的,她們竟然敢對你不敬!這些事,你早該告訴我的!”
“能懷上世子的孩子,已經是天大的福分,我一直都感念世子妃的恩德,心里從不計較那些小事的,王妃也不必為我生氣,否則您氣壞了身子,就是畫意的罪過了?!?/p>
“你這孩子,怎么這么心軟,這么良善,當心太過善良會吃大虧!清淵就是太善良,這才……唉!”
沈晚棠站在門外聽了一會兒,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冷笑。
畫意茶里茶氣的,她拐彎抹角的在寧王妃面前說她壞話,明著夸她實則貶她。
她沒有繼續(xù)聽下去,抬腳往外走去。
琴心立刻跟上她,等出了寧王妃的院子,她才小聲的問:“世子妃,您不再聽聽王妃和畫意說什么了嗎?”
“不聽了?!?/p>
“畫意就是個綠茶小人,她很可能繼續(xù)在王妃面前給您使壞的!”
“那就讓她使,會有她摔跟頭的時候?!?/p>
琴心眼睛一亮:“您有法子收拾她了?”
沈晚棠感受著外面溫熱的陽光,語調不緊不慢的道:“大約用不上我出手,她自己就把自己害死了?!?/p>
琴心狐疑:“會嗎?奴婢瞧著她現(xiàn)在很會討好王妃呢,王妃都把她抬為側妃了,她可以說是一步登天了,大有壓您一頭的勢頭呢!”
“放心吧,就憑她那點兒本事,還登不了天?!?/p>
沈晚棠閑庭信步的走著,沒把畫意被抬為側妃的事放在心上:“今日太陽不錯,把我屋里的被子枕頭都拿出來曬曬,哦,對了,還有我的書,也曬一曬,別長霉了?!?/p>
琴心頓時松懈下來:“您還有心情管這些呢,看來畫意的事根本不是事。”
接下來的幾日,寧王府每日來的都是不同的太醫(yī)。
每個太醫(yī)走的時候都眉頭緊鎖,似乎都被什么難題難住了。
又過了半個月,來的太醫(yī)就更多了,有時一日同時來三四個太醫(yī),全都往寧王妃的院子里走,一待就是半個時辰。
韶光院里,每天都是一股濃郁的藥味兒,氣氛也一天比一天凝重壓抑。
而沈晚棠的梧桐苑里,則一片安然。
沈晚棠覺得,這是她自從嫁進寧王府后,過的最舒心最自在的一段日子了。
再也沒有人來找麻煩,也沒有人在外頭給她惹事,需要她擦屁股。
她如今只需要打理好王府的庶務,看看賬,練練字,散散步。
神仙般的日子。
琴心依舊盡職盡責的給她打探各種消息,外頭的,家里的,沒有她不知道的。
“世子妃,王妃又開了庫房,把里頭的人參全拿出來給畫意補身子了!”
沈晚棠一邊練字,一邊隨口問:“一下子補這么多,畫意身子受不了吧?太醫(yī)沒跟王妃說,虛不受補嗎?”
“說了,可是王妃不聽,因為太醫(yī)說,畫意肚子里的孩子長得太小了,生下來很有可能先天不足?!?/p>
“不是生下來先天不足,而是現(xiàn)在已經先天不足了,補也沒用了?!?/p>
琴心認同的點點頭:“哎呀,這倒是沒什么好奇怪的,誰叫畫意一天到晚防著這個防著那個的,心思重的很,等閑不肯吃東西,生怕有人在她的飯菜里水里下藥呢!她自己瘦的都只剩下一把骨頭了,孩子怎么可能好?”
“算起來,我有大半個月沒見她了,她現(xiàn)在還瘦嗎?”
“嘖,現(xiàn)在她可不瘦了,王妃天天逼著她吃肉和湯呢,什么補身子就吃什么,恨不得一天吃八頓飯!您要是再見到她,可能都認不出來了呢,她胖了好多的?!?/p>
兩個人正說著,柴嬤嬤急匆匆從外頭走了進來:“世子妃。”
沈晚棠抬起頭:“出什么事了?”
“畫意生了!”
“這么早?”
“是,早產了,但——”
“怎么了,說?!?/p>
“但剛生下來沒一會兒,孩子就沒氣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