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一片濃郁的血腥味兒。
周太醫看到了進來的沈晚棠,但他只當沒看到,既沒有趕她走,更沒有叫她幫忙。
一來他自己帶了徒弟來打下手,用不著外人幫忙,二來他雖然知道沈晚棠也會些醫術,但具體會多少,他并不清楚,救人不是人數越多越好,尤其像蕭清溪這種情況,別人根本插不上手。
沈晚棠心里自然也明白周太醫的想法,她也樂得清閑,否則蕭清溪萬一真沒命了,她還得擔責任。
她就在旁邊安靜的看著,既不說話,也不插手,這樣近距離跟泰斗級的太醫學習,她十分珍惜。
周太醫帶著徒弟忙活了大約半個時辰,總算把蕭清溪從死亡的邊緣給拽回來了。
她的血止住了,呼吸也變得平穩起來,周太醫這才開口說話:“上回給了我一朵雪蓮,我還以為我賺了,原來根本就沒賺!世子妃,我不是說了,要讓她在家里臥床保胎嗎?怎么根本不聽?!”
沈晚棠:“……”您問我,我問誰呢?
“虧我來之前肚子里那個已經沒了,我告訴你,這可不是我沒給她保住胎,是她已經小產了才叫我來的!我能保住她的命,已經是極為不易了!真是的,不拿自己和孩子的命當回事,瞎折騰!害我險些晚節不保!”
沈晚棠身為寧王府的世子妃,自然得有個世子妃的樣子,她忙道:“多謝周太醫,您受累了!不知可否叫我父王母親進來了?他們在外面擔心的很?!?/p>
“叫進來吧,我得好好問問他們兩個是怎么做父母的,孩子都看不??!”
太好了,挨訓斥的不是她了,矛頭轉向公公婆婆了。
也就周太醫了,別人哪里敢教訓寧王?
沈晚棠出去把公公婆婆以及蕭清溪都叫了進來。
三人進來,見到蕭清溪還活著,全都滿臉感激的道謝。
周太醫脾氣不好,可是有真本事,眾人自然都發自內心的敬佩他。
所以他訓斥寧王和寧王妃的時候,兩個人也不反駁,反倒是都有些自責沒看好女兒。
等好不容易送走周太醫,寧王妃又過來拉沈晚棠的手:“棠兒,你也辛苦了,多謝你不計前嫌,來救清溪的命?!?/p>
沈晚棠實話實說:“母親,我也沒幫上什么忙,都是周太醫的功勞,明日我就讓柴嬤嬤去給周太醫送上一份厚禮,妹妹的命能保住,全靠他老人家?!?/p>
“好,你做事向來妥帖,酬謝周太醫的事就由你來辦?!?/p>
沈晚棠點點頭,退出了屋子,把空間留給他們一家人。
等她離開之后,寧王妃便沉下了臉:“林柔心這個禍害不能再留了,原以為讓清淵收她做義妹,她就能老老實實聽話,不再招惹清溪,可沒想到她這樣狠毒!清淵,這件事由你來辦,務必將林柔心從這個世上抹除!”
蕭清淵一愣:“母親,沒這個必要吧?事情的緣由還沒有弄清楚,清溪小產,未必就是柔心害的啊!”
“我已經問過康嬤嬤了,是林柔心把你妹妹騙出去的,也是林柔心一腳踹在你妹妹肚子上,害她險些一尸兩命的!”
寧王妃臉上一片凌厲:“林柔心,該死!”
蕭清淵卻十分遲疑:“我覺得柔心不是這樣的人,她溫柔又善良,還有些膽小,她怎么會明知道清溪有孕還踹她肚子?康嬤嬤興許是看錯了也說不定,畢竟夜里光線昏暗,她……”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寧王妃厲聲打斷了:“你還向著林柔心?!到底誰才是你妹妹?你認了林柔心做義妹,就把自己真正的妹妹給忘了?”
“你在女人上頭一向昏聵沒有腦子,但是這件事,你必須給我清醒起來!林柔心,必須死!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你在女人身上栽了那么多跟頭,就是因為太善良太心軟!正好,你拿林柔心開刀,就當磨練心性了,以后,你要學會冷酷心狠!”
蕭清淵忍不住反駁:“做人要正直善良,不是母親教給我的嗎?現在怎么又叫我殺人了?我要是做一個冷酷心狠的人,那跟顧千寒那種人又有什么分別?”
寧王妃冷冷的道:“我倒覺得顧千寒那種人沒什么不好!最起碼,他不會像你這樣愚蠢,不會總是被女人騙!”
“若是他妹妹被人害成你妹妹這樣,你猜顧千寒會怎么做?他也會像你這么優柔寡斷嗎?他也會向著差點兒害死自己親妹妹的人嗎?”
“不,他肯定不會!他會手刃仇人,為妹妹報仇!這樣的兄長,才是好兄長!”
蕭清淵忍不住攥緊了拳頭。
他不知道母親是何時變成這副模樣了,心狠手辣,說殺人就殺人,還嫌棄他這個親兒子,總是拿顧千寒那個混蛋跟他做比較!
該死的顧千寒就那么好?他明明就是冷酷無情毫無人性,連對他親妹妹也一樣冷酷!
他不比顧千寒對妹妹好?這大半夜的,要不是他及時趕到,把妹妹帶回家,妹妹還有命在?
為什么母親從來看不見他做的這一切?
他咬著牙道:“我絕不會殺人,清溪和柔心的恩怨,也不是柔心一個人的錯,殺了林柔心也解決不了問題,因為以后還會有張柔心李柔心,我總不能全都替她殺了!”
“清溪該做的,是學會控制自己的脾氣,而不是仗著自己的身份囂張跋扈,隨便欺負人!一言不合就把人推進河里,換誰誰都會恨她!”
蕭清淵說完,轉身走了。
留下寧王和寧王妃兩個人在屋子里被他氣了個半死。
好一會兒,寧王才道:“算了,清淵本就善良,你叫他去殺人,他一時半會兒肯定不能接受,他怕是還會覺得你過于狠辣,連帶著都跟你疏遠了?!?/p>
寧王妃坐在床邊,看著女兒蒼白的毫無血色的臉,淚水溢了出來:“我哪里舍得叫兒子女兒手上沾染鮮血?我不過是試探試探清淵而已,他就算真答應去殺林柔心,我也不會用他動手的。”
“可我沒想到,他竟是這個態度,清溪都快被那個林柔心害死了,他竟還向著林柔心,霍云舟被迷的鬼迷心竅,現在清淵也鬼迷心竅了。”
“從前我也跟其他人一樣,覺得顧千寒那孩子性情太冷漠太古怪,現如今我才知道,冷漠些沒什么不好。我情愿兒子是顧千寒那種冷酷的性子,也不愿意他是個耳根子軟的好騙之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