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千凝看到柳南詩居然也得了個下下簽,心里十分疑慮,怎么都是下下簽,她是下下簽,二哥是下下簽,柳南詩也是下下簽。
法真寺的下下簽,未免太多了些吧?
只有沈晚棠自己一個人抽出來的是上上簽。
顧千凝甚至懷疑,那簽筒里十支簽子里頭有九支下下簽!
沈晚棠看到柳南詩的下下簽,她也覺得奇怪,今日的簽筒肯定沒有被人動手腳了,怎么都抽的下下簽?
柳南詩上一世嫁給了門當戶對的督察御史之子,日子過的還算順遂,顧千寒得下下簽能理解,柳南詩又是為什么會得下下簽?
在沈晚棠覺得奇怪的時候,顧千凝已經把柳南詩拉開了:“南詩,你先去禪房歇息吧,我們要進去找方丈大師解簽了,咱們回頭再聊。”
她說完之后,松開柳南詩,然后一手拉著顧千寒,一手拉著沈晚棠,進了殿里。
進去之后,她還不忘把殿門關上,隔絕掉柳南詩的視線。
厚重的殿門,不僅能隔絕視線,還能隔絕聲音,進殿后,外面的熱鬧全都消失不見,只剩下一股肅穆莊嚴。
顧千寒把簽子遞給了方丈:“請方丈大師解簽。”
方丈看了片刻,微微嘆息:“煞氣四溢,大兇之兆,施主所求,艱難而兇險,生機——渺茫。”
顧千凝錯愕無比的看向顧千寒,二哥到底求的什么?不論是姻緣還是平安,怎么會有什么煞氣?又怎么會生機渺茫?!
這禿頭方丈到底會不會解簽!胡說八道什么呢!
沈晚棠也驚了一下,她終于反應過來,顧千寒求簽,求的竟然不是顧家平安!
他求的,很可能是謀逆反叛!
只有顧千寒自己,面對方丈的解簽沒有半分情緒波動,他淡淡的問:“方丈說生機渺茫,而不是毫無生機,也就是說,我有希望成功。”
“有是有,但是……”
“生機在哪兒?還請方丈指點。”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顧千寒瞳孔驟然一縮,他猛的轉頭,看向妹妹。
而后,他的目光落到了沈晚棠的臉上。
如果真的有生機,不可能是顧千凝,上一世,她死的比他更早。
只有沈晚棠,她才是那個特殊的人。
到目前為止,他知道的所有重生了的人,全部跟沈晚棠有關!
他不知道重生的規律是什么,他只知道,靠近沈晚棠,才能有奇跡發生。
可是,他不愿意把沈晚棠拉進自己的血海深仇里,更不愿意把她當做唯一的生機——她不該承受這些,她幫他已經幫的夠多了。
他移開了目光,壓制著內心洶涌的情緒,淡聲問:“敢問方丈,每個人的命,可是都有各自的定數?”
“有,也沒有。”
“我若不信命,可能改命?”
“施主的假設不成立,你從來都不信命,不是嗎?你來求簽,也并非來求答案,你只是想印證你的想法。”
“大師怎么知道我不信命?我覺得,我這次來求簽,挺虔誠的。”
方丈淡然一笑:“有一條命的時候,尚且不信命,有兩條命,又怎會信命?施主,你確實虔誠,但不是對佛祖,而是另有其人。”
顧千寒臉上的漠然消失了,他認真而鄭重的看著方丈,心頭震蕩不已。
過了許久,他才朝方丈施了一禮,然后轉身朝外走去。
殿門打開,溫暖的陽光照進來,落在顧千寒身上。
他回過頭,看向方丈:“大師可也是有兩條命的人?”
方丈向來古井無波的語氣略帶了些無奈:“施主,老衲沒那么好的運道,只有一條命。”
顧千寒突然笑了一下:“嗯,我運氣不錯,比方丈好。”
方丈講經解簽數十載,遇到過無數奇特的人,聽過無數奇怪的話,但他都沒像現在這樣無語。
有兩條命的人跟他這個只有一條命的人炫耀什么呢,他當有兩條命是什么好事嗎?
他大約還不知道,他到底為什么會有兩條命。
殿外,顧千寒已經帶著顧千凝和沈晚棠往禪房走去。
他的心情并沒有被下下簽所影響,也沒有被方丈的解簽影響,來的時候什么樣,現在就是什么樣,仿佛那根下下簽和方丈的話從未存在過。
顧千凝這下打心眼兒里佩服他了:“二哥,你怎么這樣淡然?我得了下下簽的時候,都難過死了,怎么你都不難過的?”
顧千寒的聲音淡漠而低沉:“因為你經歷的太少,等你經歷的多了,自然就不會把一支下下簽放在心上了。”
顧千凝瞪他一眼:“說的好像你經歷的很多一樣,你一個天才,過的比我順風順水多了,從小到大,我就沒見你受過什么挫敗,人人都捧著你都夸你!反而我,又是被父親罵又是被教習嬤嬤刁難的,明明我經歷的比你多!”
“你那不叫經歷的多,你那只是純粹的笨而已。”
“顧千寒!你聰明很了不起嗎?!我不跟你一起走了,你也不準跟我一起走!”
顧千凝氣鼓鼓的說完,拉著沈晚棠拐了個彎兒,從另一條小路走了。
“我二哥真討厭,自己是天才,就天天嫌棄我笨,我在普通人里,明明已經很聰慧了,偏偏跟他一比,我就成笨的了,真氣人!”
沈晚棠輕笑一聲:“你當然很聰慧,笨這個字跟你不沾邊。咱們自然不能跟你二哥比,他的話你也不必當回事,天才大抵都是不太一樣的。”
“他不光是不太一樣,他簡直是個異類!他從前從行為到說話都很匪夷所思的,近些年他會偽裝了而已,他把自己偽裝成正常人,這才能交到一兩個朋友!”
顧千凝說著說著,又想起方丈的話,她疑惑不已:“方丈好像是說我二哥有兩條命?真奇怪,二哥怎么會有兩條命?我看方丈也神神叨叨的,他說話,我聽都聽不懂,二哥還跟他說的有來有回,你就說,我二哥是不是異類?”
沈晚棠剛要替顧千寒說兩句好話,顧千凝就突然“噓”了一聲:“我好像聽見蕭世子的聲音了,他也來法真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