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如貞本來有些不耐,一聽到顧外婆這么說,趕緊心虛的岔開話題,“爸媽,你們口渴了嗎,我給你們倒杯水。”
顧外婆哼哼了聲,沒戳穿女兒,她這個女兒脾氣像她,強勢霸道,但又沒繼承到她的明理。就像早年申如貞早早的結婚生孩子,不聽父母勸阻。
其實顧外婆并不是不滿意顧父這個女婿,只是她當時覺得兩人都忙于事業,并不適合生孩子,申如貞仿佛把生孩子當成一個任務,完成了任務,在任務清單上劃掉預備項目,這就完事了。
“我們來也不想多花錢,家里有多的房間嗎?”顧外婆順勢坐在沙發上問道。
申如貞有些頭皮發麻,“家里的客房還沒收拾好,有股味,我給你和我爸定個酒店吧,明天再住進來。”
“可以。”顧外婆很好說話,“我把行李放在你這兒,只拿必需品走。反正明天我倆就住進來了。”
申如貞心里有懷疑,“你和我爸是怎么來的?”且不說其他,顧外婆雖然時髦,但卻是很少出遠門,所以自己買機票自己過來的可能性很小。
“不止我倆過來了,你公婆也來了。”顧外婆打破申如貞的幻想,“我想湘靈了,就讓對門鄰居讀大學的兒子給我們買了張機票,我們四個人摸索過來的。”
其實并不是,是褚梵晝托褚晴,特地包機接四位老人過來的。褚梵晝知道四位老人年紀大了,所以想盡量讓他們來回都舒服些。他本來還想用更溫和的方式逼申如貞“就范”,但顧外婆不依非得過來。
按照外婆的話說就是,“我的女兒我還不知道嗎?不把她打痛了,她永遠不服氣。”
“怎么,你是不想我們過來,還是有什么事兒瞞著我們?”顧外婆言辭犀利。
申如貞本來就因為爸媽公婆都來了,壓力山大,被這么一問更是心里一緊,“當然不會了,我歡迎你們來,我能有什么事兒能瞞著你們啊。”
顧外婆盯著申如貞看了好久,良久長嘆了一口氣,無奈又失望的說道,“你是我女兒,你什么性格我能不知道?從前我不說什么,我總想著你結婚了,有了孩子,我多說的話會讓你在湘靈面前沒了面子。但常言道,面子哪有里子重要。是我錯了,我不該讓你在不知事的年紀任由你胡鬧,讓你生孩子,又盲目的相信你可以對一個小生命負責。”
申如貞的心情從忐忑降至冰點,只在一瞬間,她原本還期待著又刻意隱瞞的事情被剖析在陽光下,她的一切齟齬和陰暗將無處遁形。
顧父說的沒錯,申如貞就是被慣壞了,所以來個能壓制她的人,尤其這人還是她的血親,這無疑是給申如貞巨大的打擊。
申如貞了解母親,正如顧外婆了解她女兒一樣,顧外婆一向潑辣,說話雖毫無顧忌,但會審時度勢。當顧外婆說出那些文縐縐話的時候,這就代表她是真的失望了。
申如貞曾經向顧湘靈說的那些話,此時此刻如同回旋鏢都報應在了自己身上。此時的她已經顧不上問她母親是怎么知道這件事的?是誰告的密?她母親來她這里之前難道去顧湘靈那里了嗎?
顧外婆看了眼低著頭的女兒,心里閃過一絲不忍,身邊的老伴默默地碰了碰她的手,顧外婆回了神,她又想起了她的外孫女。于是,那顆剛剛軟下的心腸,便又硬了起來。
“如貞啊,生活并不是那樣的,地球不是要圍繞著你轉的,湘靈也不是你的所有物和附屬品。能陪你走到最后的是你的丈夫,可是你現在孤身一人,誰想來你身邊呢?或者說誰敢來你身邊呢?”顧外婆語重心長的說道,“如果一個人遠離你,那可能是對方的問題,如果兩個三個人都遠離你,那你是不是該反省一下你自己。”
顧外婆深吸了一口氣,似是下定決定道,“你不是個好媽媽,你又憑什么要讓你的女兒當個好女兒呢。你看你對湘靈說的那些混賬話,你再想想我剛剛進門時的那副神態,想不想當初你對湘靈那咄咄逼人的樣子,就這樣你就受不了了。可是湘靈每回一次家,就要受你折磨一次甚至更多。”
申如貞忍不住為自己辯解道,“媽,我都是為了她好啊。你想想她去寫小說,那有什么好的,我做過老師我知道,我收下過不少學生的小說,那些學生本可以專心讀書,可他們都被這些閑書分去了精力,要是沒有這些書,他們可以去更好的大學。湘靈是老師,難道連這點都不知道嗎?她還要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偏要帶這個頭。還有孩子......”
申如貞說到這里就頓住了,她想起剛剛顧外婆說她不是個好媽媽。
顧外婆有些恨鐵不成鋼,她終于明白為什么女婿勸不住女兒,也明白為什么外孫女婿要向她搬救兵了。
“你賺的錢有湘靈多嗎?你班上考上重點大學的學生有湘靈班上的多嗎?你在學校的口碑比湘靈要好嗎?”顧外婆戳穿她,“你都沒有那你說個屁。行了行了,在我面前你還演什么?也怪我太過放任你,早在湘靈初中那會,我就應該狠狠心把她從你身邊抱走。”
“媽!你怎么可以說這種話!”申如貞不可置信道,“她是我的孩子啊!”
顧外婆脾氣也上來了,拍桌起身,“你差點把她養死這件事我還不能說了,當初我就應該向學校舉報你虐待女兒,毀了你那個狗屁倒灶的事業!還有,這是你該對我說話的語氣嗎?你忤逆!我和你爸從小養你大,老了也不求你給我們養老,你對我倆還沒有湘靈對我倆上心,你還說湘靈一個月回不了幾次娘家,你想想看你自己一周主動給我們打電話幾次!”
申如貞被懟的啞口無言,她突然覺得那所謂的孝道是如此的可惡!還是那句話,鞭子不打在自己身上永遠不會覺得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