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乘風萬萬沒想到,經歷了一場氣氛不怎么緊張,硝煙也不咋彌漫的一問一答,也可算作論道后,他居然在程先生的眼里成為了別人家的孩子。
而這場‘論道’也在午間下學時傳遍了天戈院,自然很快也傳進了臨北城中。
生活在這座城的百姓們對于世子入學后的趣事擁有無窮的求知渴求。
以至于,當他們聽說世子竟與那出了名的嚴師論道對答如流,最后還得了個‘你確有堂上小憩資格’的評語,就差沒放鞭炮來慶祝。
而在這個世子滿腹經綸之名不脛而走的這個夜晚,袁夢袁大嬸推了一輛刷了新漆小車,載著那開始散發膩人糖水味的大缸來到了甜水巷的街口。
她清了清嗓子,高聲拿腔做調:
“糖葫蘆,糖葫蘆,又甜又脆的糖葫蘆~~!”
“吹糖人,畫糖畫,龍啊鳳啊您說話~~!”
……
世子殿下不知袁嬸出攤了,不然一定會去捧個場。
他只是按正常時間下學回府,就見府上人人喜氣洋洋,三位先生齊聚一堂,院子里竟擺了桌,看樣子是要涮肉。
涮肉這等餐食放北境百姓家也是常吃的,但鎮北王府的伙食太好,平日里山珍海味的,也就逢年過節,府里沒人了,二娘操起廚刀時才吃涮肉。
今兒什么日子?
“乘風,來來來,近日你著實算是給王府露了一把臉啊!”
趙擎山猶如藤條似的大胳膊就搭了上來,恨不得親小兒子一口。
趙乘風明白了怎么回事,連忙:“不至于,不至于。”
“至于,相當至于。”
“至于在哪兒?”
端上一盤肉的二娘道:“自是北境重武輕文風氣太重,可文官又太過重要,無論出謀劃策,還是內政后勤都需要他們,所以你爹才會搜羅孤本遺冊,來表達他對文官的重視,當然順便也裝一下有文化。”
趙擎山:“……”
趙卸甲沒敢笑,趙御龍:“哈哈哈。”
方執白、林凜、燕游集互視會心一笑。
二娘又道:“可文化這東西裝是裝不出來,無論禮賢下士,還是敞開懷抱,北境始終很難吸引有才之士,因為他們在這個圈子會不舒服,本質上也會覺得與王上不是一類人。”
趙擎山欲言又止,最后憋出了一句:“這說的是什么話....”
二娘:“實話。”
她轉頭坐下對趙乘風又道:“但如果你在士林之中有了些名氣,想來就會對這種局面有所幫助,北境從不缺悍不畏死的勇士,缺的是能讓勇士少死一些的能臣。”
趙卸甲聞言若有所思。
趙乘風重重點頭,此話題也就到此結束。
而趙擎山自然也一如既往,作為一家之主,北境之王,開飯之前仍舊是:“下肉~!”
確實沒文化...
……
……
春風化雨,初夏將至。
近日來趙乘風終于突破了二境氣旋,來到了三境淬元。
比預想之中來的要早些,主要原因在于他今年開始每日增加了半個時辰的吐納時間。
之所以如此做,自是經過了七次爆體之后,他的身體強度、五感敏銳程度、以及感覺上的提升已近乎沒有,似乎已經來到了極限,所以這種利用先天炁的自虐修行方式就此必然要畫上句號。
與之相比,早日開始擁有自主消耗元氣的手段,著手淬通脈門,是當下的最優解,這是一個必然漫長的精細活。
眾所周知,人體有十二大脈門,淬元境的主要目標就是將這被人體天然阻塞的脈門疏通,化為蓄氣池,由此戰力將得到大幅度提升。
只是此道艱難,如登青天,絕大多數修行者在這個境界能打通四五脈門主要脈門便算及格,七八脈門就算優秀,若是十一脈門全通,便被修行界稱為無暇淬元。
至于為何是十一,而不是十二就被稱為無暇,因為天樞脈門是無數修行者永遠無法克服的困難。
趙乘風天樞脈門早開,已重鑄了六年,其余脈門按照鐘姨所傳授的方式與氣道,對他而言也不難,但仍舊會極費時間。
預估,仍然要消耗六到八年的時光,才可做到真正的十二脈門全通,做到真真正正的十二脈門全通,真無暇淬元。
趙乘風不急,因為畢竟還年輕。
且出身頂級世家,需要什么就有什么,身邊又有各道頂尖強者照看。
可舉目望去,這九州之中絕大多數修行者都被卡在了這個境界中,許多人因淬元而瘋魔,想要追求無暇,卻奈何現實阻礙太多,以至于渾渾噩噩,回首時竟是錯過了修行最好的年紀。
終身三境,就像詛咒一般警告著無數修行者,以至于各大宗門,都明文規定十六之前,淬元一事就必須結束,否則耽誤一生。
趙乘風覺得自己不可能會被卡在三境,但自然也會勤勉盡力。
目前來說,進入這一階段最大的好處就在于,他去天戈院上課時終于不會睡覺,睜著眼睛意念操控,體內元氣就會開始像針一樣一點點扎開通往脈門的路。
對這種感覺他十分熟悉,因為重鑄神庭也是這個路數。
由此來看,蒙堂每天半日的課程,倒也不再耽誤修行。
只是天戈院上下惋惜,再也看不到被罰站在蒙堂之外的世子了。
如此這般,過了一個盛夏,轉眼間來到了院內一年一度的秋狩之日。
這天趙乘風與鎮北王府一大家子盛裝出席,在院內無數同窗、教習、院士的迎接下,高高的坐上了主位之上,周圍軍中將領拱衛,一桿猩紅旗幟飛揚在了校場之上,全場矚目行禮。
毫無疑問,接下來的活動,將由天戈院的學子們輪番登場,以秋狩之名,行演武之實。
以趙乘風的身份自然不會下場,而且蒙堂第一年只開智不習武,所以沒有意外的話,今天他將坐在這里,眼觀鼻,鼻觀心的偷偷淬元,時不時的在附和一下掌聲,以示精彩。
只是還沒等開始淬元,趙乘風就發現事情好像不對。
鎮北王趙擎山時不時的就會看他一眼。
平日里雖也他也經常如此,但今兒的表情里怎么帶了點促狹?眼神里怎么有些狡黠?還有他整個人的感覺怎么看都好似憋著什么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