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日,還沒有小丫鬟送來凌煙閣,粉杏的手卻先糙了。
朱弦接管庫房后,干得很好,多次得到阮槿的贊揚。
黛心中規(guī)中矩,偶爾犯錯,阮槿也沒責罵,只是她經(jīng)常不在院中,好幾次阮槿找她都沒找到人。
看起來最老實的綠袖,卻在這兩日跟云織拌了嘴。
起因是紀家先前送的禮物里有盒燕窩,二人都擅廚藝,阮槿心血來潮想試試誰本事更好。
兩碗燕窩擺在面前,阮槿剛嘗了一口云織地,突然皺眉吐出來:“怎么有股……澀味?”
綠袖笑道:“云織姐姐,新送來的紅棗要剔芯,不然味道發(fā)苦發(fā)澀,這么簡單的道理,你不會不知道吧?”
云織當場沒多言,回去后抓著綠袖給了她兩巴掌,臉蛋都給扇腫了。
綠袖跑去找阮槿哭訴,阮槿只用一句話將她打發(fā)了:“云織是我的貼身丫鬟,你不過二等,打你就當調教你了。”
又過了兩日,阮槿要去給紀大人復診,叫上黛心和朱弦出門,連云織都沒帶。
幾人懷疑,是上次動手的事,讓大姑娘對云織有了隔閡。
哪個主子會喜歡張揚跋扈的手下,況且云織原來也不得寵,大姑娘更重那個叫星羅的大丫鬟。
從紀府出來,紀二夫人說上次給的膏藥效果很好,給了她一盒金葉子作謝禮。
阮槿抽出兩片,遞給黛心和朱弦。
二人忙推辭,不肯收。
“我知道你們是母親的人,她必定承諾了更好的報酬,但這是我的心意。”阮槿笑得溫柔和煦,“話既到此,我不妨說得更清楚些,云織性急量小不容人,若不是身邊缺人手,我也不會重用她。”
二人對視一眼,像是沒想到阮槿會對她們說這些。
“粉杏是大哥的人,日后八成是要當姨娘的,你們若不信,府中打聽不是秘密,”阮槿修長的指尖撥著金葉邊,“綠袖看著老實,實則滑不溜手,這也是府中老人的通病。”
“我看中你倆,一來你們新入府,根基淺、好掌控;二來黛云心細能寫會算,朱弦本分話少心靜,都是好苗子。你們若能忠心于我,日后凌煙閣就交到你們手上,我給的,不會比母親少!”
聽到最后一句話,朱弦眸色陡然亮了,望著金葉子,很是心動。
黛心從始至終神色淡淡,抬眸的瞬間,竟讓阮槿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她以為黛心會拒絕,不承想,卻先一步接過阮槿手中的金葉子,表忠心:“多謝大姑娘器重,奴婢一定恪盡職守,今后您就是黛心唯一的主子!”
朱弦先是錯愕地望著黛心,再糾結遲疑,最后緩步上前接過金葉子時,手還是顫抖的。
回到凌煙閣,黛心又沒了蹤影。
阮槿喊來云織:“再去查查黛心,我總覺得她不對勁。”
四人來凌煙閣的第一日,阮槿就讓云織查了黛心和朱弦的背景。
朱弦家庭簡單。
好賭的爹,重病的娘,年幼的弟妹,命苦的她。
錢氏拿捏她的方式,無非是錢,還有她母親的病。
黛心卻有些奇怪。
查到的消息說,她父親是個賬房,不久前因為給人擔保,欠下巨債,自縊而亡。
母親跟著被氣死,只剩她一個孤女,賣身為奴葬爹娘。
這些天,云織有意在她面前提到過父母,黛心神色正常,半點不像剛遭受過家變。
今日阮槿故意用金葉子收買二人,朱弦的表現(xiàn)還算正常,黛心卻過于淡定,忠心表得快,更加惹人可疑。
還有那股一見到黛心就熟悉的感覺,讓阮槿篤定黛心的身份有異。
阮槿說:“查查她那個當賬房的爹,或許能有收獲。”
隔日,云織帶回消息,事實真如阮槿所料,黛心根本不是失孤失祜賣身進府。
阮槿笑意帶著冰涼:“錢氏果真好算計,連死人都利用上了。”
云織查到消息時,同樣詫異。
黛心原名星月,正是死去星羅的親妹妹。
如果說其他三人,或為利,或為前途,蟄伏在阮槿身邊,那黛心的訴求簡單得多,她是來給姐姐報仇的。
不用想也知道,錢氏會在黛心耳邊將她塑造成星羅死亡的元兇。
為利益來,容易為利益散,但黛心,絕不會輕易背叛錢氏,她的目標,從始至終只有阮槿一人。
云織急道:“姑娘,黛云太危險了,我們將她趕出府吧?”
阮槿失笑:“她若是個平民,或許我暫時還動不了她,賣身為奴?呵呵,這不是送上門的好事嗎?”
上輩子,星羅失蹤后,她提拔重用星羅的爹娘、兄長。
手中的鋪面田產(chǎn),全交由他們打理,結果到最后,更名易主,全成了阮棠的私產(chǎn)。
星羅的爹娘幾年間賺得盆滿缽滿,由小小管事,一躍又買房又置地,還給兒子捐了個小官,聽說小女兒也嫁入富戶做當家娘子。
一家子趴在她背上吸足血,過得肆意又瀟灑。
即便是這輩子,星羅勾結土匪害她性命,她爹娘也只是丟了阮府管事的活兒,至今還被錢氏留在莊子上。
阮槿漆黑如深淵的鳳眸掃過院中正跟人耳語的黛心,黛心莫名打了個冷顫,好似被蟄伏的野獸盯住。
日子一晃過去五六日,六月底,杏林棠修整完畢,尋個好日子開業(yè)。
阮槿給紀二夫人送去請柬,當日會在福記定桌宴席,邀請她參加。
紀二夫人很快派人傳話,定會攜女赴宴。
提到紀婉,阮槿不由想起沈墨珩。
上回阮懷楠一事,她又借了他的名聲,還給他扣了風流的帽子。
雖知道阮家人不會跑到他面前求證,還是覺得有些許心虛。
“說他風流,不算冤枉他吧?”阮槿撐著下巴喃喃。
這幾回去紀府,不巧都沒碰上紀婉,紀府人說她近日愛到青云寺燒香。
算算日子,前世那個孩子,就是最近半個月懷上的。
難道是在寺廟?
紀婉大家閨秀,家風嚴謹,怎么看都不像會跟人私定終身的樣子……
看來得先從沈國公身上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