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八日,定州城內,有許多人看見天空出現了令人嘆為觀止的日暈奇觀。
二月九日,定州下起瓢潑大雨,但太陽明晃晃地掛在天空。
鳳闕聽人不斷地稟報定州城及周圍看到的各種奇怪現象,便覺得林幼儀的夢又真了幾分。
他一手托著腮,一手捻著林幼儀的一縷鬢發,說道:“幼幼,有沒有一種可能,你是天上下來的仙女?”
“噗”林幼儀看著他目光閃爍,看著挺……單純可愛的!
“瞎說什么?我就是做個夢而已。”
“等二月初十過了,我就能驗證你到底是不是仙女了。”鳳闕不著急,“欽天監稟報,天氣反常,確實像是史書上記載的地動前兆。”
因為在輿圖上看,萊州、定州與東啟國都離得不遠,不管萊州前世有沒有地動,她還是叫千予、子墨在萊州甚至附近的密州、青州都通知,最近可能有天災,大家都注意不要在危房住。
林幼儀想到“前世里”鳳闕死于這段時間,她不能冒險。
于是,她提出去營州看看。
“為何要去營州?”
“不為什么,就是想去。”
鳳闕很明確:云王在哪里,朕就在哪里!
初九那天夜里,林幼儀睡不著,鳳闕堅決要求與她一個屋睡。
“你在這里我睡不著。”
“那我們就說說話?地龍翻身,萬一波及營州,我輕功還好,背你出去。”
林幼儀拗不過他,就隨他了,重生一次,也報了仇,好日子要開始了,誰會想著去死?
兩人都只把外套脫了,頭發都沒敢拆,以防止萬一營州被地動波及。
“幼幼,天災結束,你和我回朝吧?”
“好。”
“我們二圣臨朝如何?”
“不必。”
“那你做女帝?我輔佐你?”
“不!你有雄才大略,又寬容仁愛,勤勉為政,受萬民景仰,你做皇帝最是合適。”
“江山是你打下來的,兵馬是你的,糧草是你的,如今兵馬、糧食、輿論……都靠你撐著,我不過是坐享其成。”
“可我愿意給你!”林幼儀用手指描繪他好看的眉眼,“妄之,陪我走出泥潭,伴我穿越至暗時刻的,是你的赤誠之心啊!”
他好看,他能干,更可貴的是真誠。
他做了一年皇帝了,可是他始終眼神是清澈的。
這一年多,他們一直神經繃得很緊,一直各種廝殺,她好像并沒有放松地與他談過一次。
在夢里,這個時間,大概是他真正死亡的時間。
在夢里,這個時間,她正在傅璋的后宅里。
在不久,疊錦死,伴鶴死,孩子死,錦顏死,她死……
她眼眶濕潤了。
鳳闕不知道她為什么忽然傷心,趕緊拿手指去擦她眼淚。
哄道:“不要哭,你想怎么樣,我都隨你好不好?”
“妄之,我高興。”
高興你還活著。
高興與你在一起。
高興擺脫了傅璋、定國公府一伙人。
高興如今能活出自己……
“妄之,我沒有野心。從來沒有想過要多高的地位。
我退婚、奪兵權……殺梁氏一族,不過是想日子過得好一些,不再受人牽制。
我也不貪心,是皇帝、是皇后、哪怕是做一個農婦,都不重要,只要身邊人真心相待。
若你廣開后宮,我不能接受,因為我不想與人分享你,更不想在后宮爭斗中蹉跎一生。
我所求,不過是一份簡單的安寧。有幾個可愛的孩子,能健康長大,建功立業,而不是日日戰戰兢兢,唯恐夭亡……”
鳳闕把人摟在懷里,說道:“你要求的,我都給你!”
一開始兩人睜眼說話,說著說著,林幼儀撐不住,睡著了。
兩人終于睡進一個被窩,看她窩在懷里,柔軟又乖巧,沒了醒著時的冷漠和鋒利,鳳闕心里又高興又心疼。
次日午時,正在批折子的鳳闕,忽然覺得有些眩暈,他一開始以為是昨天夜里太興奮,有點恍惚,但是,很快他發現桌上筆架在搖動,而且,筆的擺動幅度不小。
房頂也開始“簌簌”地落下灰塵。
他把筆一甩,立即竄出去,大喊一聲:“幼幼。”
子聽感覺不對,沖進來,喊道:“陛下,快出去,營州也地動了。”
鳳闕出門,與林幼儀撞了個正著。
“幼幼……”
“地動了!”
拉起他的手就往外走。
到外面空地,便聽見鐘鼓樓的大鐘被敲響。
這是官府和百姓約定的信號,只要發生地動,官府敲擊大鐘,百姓就立即跑出房屋。
街上一片嘈雜,但是并沒有十分驚慌,很多人早就提前做好了防范。
而且這里不是震中,只是被波及,當鐘鼓樓的大鐘悠遠地響起,老百姓都淡定地離開磚石墻頭遠一點的地方。
又過了兩刻鐘左右,大地再次搖動,鳳闕和林幼儀看著桌子上的茶盞“叮叮”作響。
隔一日,定州來報,二月初十定州發生地動,夜里開始,持續到十一日酉時,大地不斷地搖晃。
定州百姓都聽勸,提前準備,城池、郊區無一傷亡。
當日萊州也傳來消息:東啟國山崩地裂,西邊定州也房屋倒塌,萊州雖然震感明顯,卻神奇地沒發生地質災害。
定州每日都會傳來消息,因為防護及時,人畜都至今沒有發現傷亡。
二月二十日,《豐州報》刊印數十萬份,傳遍東洲大陸,頭版赫然寫著【山崩海嘯,東啟國一夜消失】。
許多人來不及看字,首先看到一幅對比畫。
左邊是大海上一座生機勃勃的海島,左上角寫著“昔日東啟國”;
右半邊是一望無際的大海,海面上漂浮著未燃盡的樹木,幾縷黑煙猙獰。右上角題字“消失的東啟國”。
配文,便好懂多了:轟隆一聲巨響,東啟國山崩地裂,天塌地陷……東啟國永久沉沒大海。
從海州回到豐城交易市場,拿到第一份《豐州報》的張紅雷,“呼”的一下站起來。
“什么?東啟國沉底了?這,怎么可能?”
他手下的軍師趴過來看:“怎么啦,怎么啦?”
“東啟國沉底了!”
“啊?不會吧?不是前段時間還派大軍到赤炎搗亂嗎?”
張紅雷急切地翻看《豐州報》每一條消息。
【欽天監預言精準,定州地龍翻身,人畜無一傷亡】
【朝廷斥資百萬白銀,替百姓修繕房屋】
【豐州商會捐獻糧食十萬石,助百姓渡過難關】
……
張紅雷目瞪口呆,把報紙翻來覆去地看,正月二十八日,云王和赤炎皇帝,兩人聯手把他和塞王趕出赤炎,原來那時候就已經預言地龍翻身了嗎?
赤炎的欽天監是活佛?竟然如此厲害!
與此同時,塞王回到月華國境,還沒回到京城,就看到了二月二十日的《豐州報》,驚呆了。
每一個字都認識,合起來,不理解!
馬不停蹄地往京城跑。
月華國皇帝看著自己兒子風塵仆仆,一臉凝重,問道:“塞王,出使赤炎不順?”
“父皇,您看看這張報紙。”塞王把報紙先給父皇。
皇帝拿報紙看了一眼,眼睛瞪大,說道:“這怎么可能?”
“是吧?兒臣也驚訝壞了。”
“怪不得東啟國一直想上岸,朕以前就擔憂過,萬一海水淹沒……果然在朕的預料中。”
塞王看了父皇幾眼,難道父皇也是半仙?
“父皇,一個國家,說沉底就沉底了,簡直太可怕了。”
“這有什么?看見西北一望無際的干海(沙漠)了吧?數千年前,那里是一個有山有水的富饒的國度,后來有一天,忽然那河水就一夜干涸,水井里滴水全無,人畜死亡,慢慢變成干海。天罰,懂不懂?”
“父皇,赤炎的實力深不可測,定州的地動他們竟然也能提前預知,您說,會不會他們施展神力,把東啟國給摁到海底了?”
“……”皇帝看著塞王,覺得兒子有點蠢,做個好皇帝夠嗆!
……
寧國原本蠢蠢欲動,想要在赤炎趁亂撈一把,哪里想到新換的邊軍首領李桓獻不是人!
不僅沒撈到一點好處,李桓獻還一鼓作氣,反吞了他們十座城池!!
本來赤炎軍就個子高大健壯,這些糙漢子現在吃飽了,個個像頭牛,力大無窮,寧國人哪里吃得消?
抓雞不成反蝕一把米,哭哭啼啼選出美女十名,獻給炎武大帝暖床。
氣得李桓獻又攻了十座城。
寧國都快哭了:“不是都把寧國最美的女子獻給你們了嗎?為什么還要打我們?”
“獻美女?我們陛下稀罕嗎?攻下你們二十座城是輕的,要陛下知道你們獻美女給云王添堵,只怕立刻把你們滅國!”
好吧,我們錯了,賠大米總行了吧?
李桓獻收到三十萬石大米,給鳳闕和林幼儀連夜寫了折子:“陛下、云王,我們的疆土又擴大了二十座城池,對了,未來兩年的糧草都不必給臣了……”
為了表示友好往來,李桓獻也給寧國回了禮,一疊《豐州報》。
寧國皇帝看完大驚失色:怎么回事,東啟國沉沒了?我們怎么不知道?
水師大將說:“啟稟陛下,前些日子寧國遭遇的百年不遇的狂風巨浪,想來,就和東啟國山崩地裂有關。”
“你們早點干甚去了?人家報紙都印出來了,你們才說?”
“海上風大浪急,也沒有船經過那邊,所以臣也沒想到它能沉沒啊!”
反正報紙一出,東啟國滅絕的消息傳遍天下。
至于九州島,炎武大帝把它圈進赤炎的國土范圍了。
炎武一年的五月,赤炎王朝最忙碌的一個月。
首先東洲大陸蛟龍國、月華國、寧國,以及諸小國,均爭著搶著與赤炎國簽訂友好鄰邦之約。
赤炎國遷都北都。
五月十六日,封后大典。
炎武大帝昭告天下:封云王林幼儀為后,與皇后一夫一妻,今生來世,唯此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