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 部落的臨時刑訊室里,血腥味混著駱駝糞的味道,嗆得人眼睛發(fā)酸。
斥候隊長阿吉被反綁在木樁上,肩胛骨的傷口還在滲血。陳宇剛用冷水潑過他的臉,水珠順著他胡茬密布的下巴滴落,在沙地上積成小小的水洼,映出他眼底的紅血絲。
“說不說?” 陳宇的步槍槍管抵住阿吉的太陽穴,金屬的寒意透過皮膚滲進去,“上次黑風口的伏擊,是不是你給威廉姆斯發(fā)的坐標?”
阿吉的嘴唇動了動,卻沒發(fā)出聲音。他的目光越過陳宇的肩膀,死死盯著門口 —— 陸沉正站在那里,手里把玩著枚土黃色的戒指,正是從沙語者墓里找到的那枚沙魂代言人信物。
“讓他進來。” 陸沉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陳宇悻悻地收起步槍,臨走前狠狠踹了木樁一腳,木屑飛濺到阿吉臉上,他卻連眼睛都沒眨。
刑訊室的門被關上,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陸沉走到阿吉面前,將戒指按在他流血的肩膀上。奇異的事情發(fā)生了 —— 傷口處的血瞬間止住,阿吉痛苦的**變成倒抽冷氣的嘶聲。
“沙語者的戒指能辨謊言。” 陸沉的指尖劃過戒指上的圖騰,“你說真話,它能止痛;說假話……” 他突然用力按住戒指,阿吉的臉瞬間慘白如紙,冷汗順著額頭滾落,“就會讓你嘗嘗骨頭被碾碎的滋味。”
阿吉的喉結劇烈滾動,他看著陸沉掌心的戒指,突然爆發(fā)出一陣壓抑的哭腔:“是!是我發(fā)的坐標!可我沒辦法!威廉姆斯抓了我的妻兒!”
戒指的溫度沒有升高,說明他說的是實話。陸沉松開手,阿吉像脫力的木偶,耷拉著腦袋喘息,肩膀的傷口在戒指的作用下開始結痂。
“三個月前,我?guī)С夂蜿犎ズ陲L口偵查。” 阿吉的聲音帶著哽咽,混雜著后怕和羞恥,“回來的路上被沙晶戰(zhàn)士伏擊,弟兄們都死了,就我活著…… 他們把我?guī)У缴尘蹱t,讓我看……”
他突然劇烈地顫抖起來,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他們把我兒子吊在熔爐口,說我不合作,就把他扔進去煉沙血藥劑。我婆娘抱著女兒跪在地上磕頭,額頭都磕爛了……”
陸沉的拳頭悄悄握緊。他見過沙晶熔爐的慘狀,那些孩童的骨頭在沙地里堆成小山,阿吉描述的畫面像把鈍刀,在他心上反復切割。
“威廉姆斯要我做什么?” 陸沉的聲音低沉,“只是傳遞假情報?”
“不止。” 阿吉的聲音突然壓低,他警惕地看了眼門口,用肩膀蹭掉耳朵里的微型竊聽器 —— 那是威廉姆斯逼他戴上的,“他要我配合他演場戲,讓你們以為 X 部落里全是叛徒,從內部瓦解防線。上次故意留下的密信,就是計劃的一部分。”
陳宇在門外聽得咬牙切齒,拳頭把門框砸得咚咚響。陸沉回頭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別沖動,然后轉向阿吉:“你留了什么后手?”
阿吉的眼睛亮了一下,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了光。他用被綁的手艱難地摸索著靴底,掏出個用油布包著的東西,隔著木樁塞給陸沉:“這是 S 部落的能量核心分布圖。威廉姆斯以為我被他拿捏得死死的,卻不知道我偷偷畫了三個月。”
油布展開的瞬間,陸沉的呼吸停滯了。
地圖是用獸皮繪制的,上面用朱砂標記著密密麻麻的紅點,最中心的位置畫著個巨大的蝎形圖騰 —— 正是 S 部落的能量樞紐,所有沙晶管道都從這里延伸出去,像只巨大的毒蜘蛛盤踞在大漠地下。
“看到這個三角標記沒?” 阿吉的聲音因為激動而發(fā)顫,他的目光落在地圖左下角的符號上,“這里是能量核心的弱點,沙晶管道的接口處沒加防腐蝕層。用駱駝血混合逆熵粉末炸開,整個樞紐都會癱瘓!”
陸沉想起王璐提煉的沙血抗體,駱駝血混合逆熵粉末的威力,足以讓沙晶在瞬間風化。這個計劃比直接沖鋒要高明得多,也安全得多。
“你怎么確定這不是威廉姆斯故意讓你給的假情報?” 陸沉的手指敲著地圖上的三角標記,戒指的溫度沒有異常,但他必須確保萬無一失。
阿吉突然笑了,笑聲里帶著決絕的瘋狂:“因為我早就安排好了。三天前就派了最信得過的三個弟兄,帶著駱駝血和逆熵粉末潛伏在能量核心附近。只要我這邊拖延夠時間,他們就會……”
他的話被遠處的爆炸聲打斷。
“轟隆 ——!”
震耳欲聾的巨響從西北方向傳來,連刑訊室的木樁都在搖晃。陸沉和阿吉同時看向窗外,只見 S 部落的方向亮起沖天的火光,紅色的煙柱像條扭曲的毒蛇,在夜空中格外刺眼。
“成了!” 阿吉的眼淚突然涌出來,他用力掙扎著,繩索勒得手腕出血也毫不在意,“他們成功了!能量塔炸了!威廉姆斯的沙晶戰(zhàn)士這下沒能量供應了!”
陳宇撞開刑訊室的門沖進來,臉上帶著難以置信的狂喜:“陸哥!你看那邊!S 部落的能量塔真炸了!沙晶戰(zhàn)士的信號在雷達上全消失了!”
陸沉的目光卻沒有停留在火光上。他看著阿吉流血的手腕,看著他臉上混雜著喜悅和痛苦的表情,突然明白過來 —— 這個被全族唾棄的叛徒,早就做好了犧牲一切的準備。
“你的弟兄……” 陸沉的聲音有些干澀,“知道這是單程票嗎?”
阿吉的笑容僵在臉上,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滾落:“他們的家人也被威廉姆斯抓了。我們約定好,要么一起活著救出家人,要么…… 就一起給妻兒報仇。”
刑訊室的門再次被推開,這次進來的是王璐。她的醫(yī)療包掉在地上,臉色慘白如紙:“不好了!雷達顯示 S 部落的沙晶熔爐方向,出現了大規(guī)模能量波動!比剛才的爆炸強十倍!”
陸沉的心猛地一沉。他抓起地圖,發(fā)現能量核心的位置離沙晶熔爐只有三里地。這么劇烈的爆炸,不可能不波及那里 —— 阿吉的妻兒還在熔爐里!
“威廉姆斯這個混蛋!” 陳宇的怒吼震得屋頂掉沙,“他故意把能量核心建在熔爐旁邊!就是為了讓爆炸波及人質!”
阿吉的身體突然劇烈抽搐起來,他死死盯著窗外的火光,眼神從狂喜變成絕望,最后定格為死寂。“我兒子…… 我女兒……” 他喃喃自語,嘴角溢出白色的泡沫 —— 竟是早就藏了劇毒在牙齒里,剛才的激動加速了毒性發(fā)作。
“阿吉!” 陸沉沖過去想給他灌解毒劑,卻被他用最后一絲力氣推開。
阿吉的目光落在陸沉手里的地圖上,突然露出抹解脫的笑:“告訴…… 告訴活著的人…… 別恨我……”
他的頭歪向一邊,徹底沒了呼吸。沙語者的戒指從陸沉掌心滑落,掉在阿吉的胸口,發(fā)出清脆的響聲,像是在為這個背叛者送行。
窗外的火光越來越亮,能量波動的頻率越來越快。蘇晴的聲音從對講機里傳來,帶著前所未有的驚慌:
“陸沉哥!沙晶熔爐的能量場正在失控!它在吸收爆炸產生的能量!威廉姆斯不是想毀了熔爐,是想…… 用爆炸的能量催化骨核的最終進化!”
陸沉猛地抬頭,看向 S 部落的方向。那里的火光已經變成詭異的黑紫色,與記憶中骨核的劫火一模一樣。爆炸的沖擊波掀起漫天沙塵,在月光下形成道巨大的沙墻,正朝著 X 部落的方向緩慢推進。
阿吉的計劃成功了,卻歪打正著幫了威廉姆斯的忙。
能量核心的爆炸沒有癱瘓 S 部落,反而成了骨核進化的催化劑。
陸沉握緊手里的地圖,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他看著阿吉逐漸冰冷的尸體,突然意識到,這場戰(zhàn)爭里沒有絕對的贏家。每個選擇背后都是鮮血,每個反抗都可能成為敵人的嫁衣。
對講機里突然傳來陳宇的嘶吼,夾雜著沙晶戰(zhàn)士的嘶吼和火箭筒的轟鳴:
“陸哥!快看!沙晶戰(zhàn)士又活過來了!它們的眼睛是黑紫色的!比之前強十倍!”
刑訊室的墻壁開始震動,沙粒從屋頂的縫隙里簌簌落下。陸沉抓起老刀的骨刀,刀身的守沙祭司圖騰亮得驚人,像是在警告,又像是在召喚。
他知道,真正的災難,才剛剛開始。
而阿吉用生命換來的地圖上,除了能量核心的標記,還有個不起眼的小叉 —— 就在沙晶熔爐的正下方,旁邊用朱砂寫著三個字:
“逃生道”
這或許是阿吉留給他們最后的禮物,也可能是威廉姆斯設下的最后一個陷阱。
黑紫色的沙墻越來越近,已經能聽到墻后傳來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陸沉看著地圖上的 “逃生道”,突然想起阿吉臨死前的眼神 —— 那里面除了絕望,還有一絲隱秘的期待。
是賭一把,還是死守防線?
陸沉的目光落在掌心的沙魂代言人戒指上,戒指的溫度突然升高,燙得他指尖發(fā)麻。
沙語者的聲音仿佛在耳邊響起:“沙子從不說謊,說謊的是人。”
那這條逃生道,到底是通往生機,還是更深的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