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看過去,就見宋眠正捧著床尾的病歷本在看。
“Frohler?”她皺眉看向穆閆明,“是我知道的那個Frohler教授么?”
本身“Frohler”這個姓氏就不常見,加上神經外科醫生的身份,她覺得自己不會認錯人。
穆閆明沒有回答宋眠,而是看向邊澈,眼神帶著冰冷的指責和警告。
“小梨需要休息,你可以不來,但沒必要專程過來找她麻煩。”
不等邊澈做出反應,宋眠先一步走到穆閆明身旁,還在糾結上一個問題,“你還真是心疼她,竟然不惜豁出穆老爺子的面子,特意從國外請來權威。”
“只是不知道未來老爺子知道了……”
她恨恨看向已經呆住的姜梨,繼續開口:“會怎么看待這個讓穆家長孫荒唐行事的寡婦,又能不能容得下她。”
她本來不該也不敢對穆閆明說這些話。
可她無論如何都壓不下心頭的嫉妒。
就Frohler教授在醫學領域做出的貢獻、在國際上享譽的盛名,根本不是單純有錢就請的動的。
姜梨她一條賤命,死了也就死了。
憑什么一個人動用整個穆家的資源?!
穆閆明終于正眼看向她,目光仿佛凝成冰凌,一寸寸凍結周圍的空氣。
“我對誰如何,和誰是什么關系,你家老爺子尚且沒有立場過問,你又哪里來的資格多嘴?”
一句話說得宋眠下不來臺。
她情緒有些失控,脫口問:“閆明哥,以你的身份,再怎么樣也只能像外界說的那樣,把姜梨收成情婦!她到頭來依舊什么都不是!”
他就是再把姜梨當眼珠子、當心肝肉,也不可能給她名分。
他是穆家長孫,穆氏寄予厚望的繼承人,穆家不可能讓他要一個結過婚,還病歪歪的女人!
穆閆明眸色更冷,氣勢也更加迫人。
他直截了當地點明:“因為一些陰暗的心思,就利用幾句捕風捉影的流言來攻擊別人——”
“宋眠,你真是浪費了宋家對你的培養,也辜負了你爺爺對你的期待。”
這樣的評價對宋眠來說是致命的。
幾乎是一瞬間,她的自尊、驕傲統統都被擊成殘渣。
她整張臉因羞憤變得赤紅,心口劇烈起伏著,卻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這時候,邊澈走到了她身邊,掌心落在她肩頭,以一個維護的姿態正面對上穆閆明。
“穆總,我的妻子就不勞煩你管教了。”
“咳、咳……”姜梨突然按著心口,咳喘起來。
她知道宋眠遲早會成為邊澈的“妻子”。
可真到了他以丈夫自居,維護宋眠的這一刻,她才發現自己根本無力承受。
她甚至快要恨邊澈了。
手術前,她怕自己下不來手術臺,想見他,他不來。
手術后,她還來不及慶幸自己獲得活下去的機會,他就和宋眠一起出現在她眼前,輪番羞辱……
“你身體狀況還不穩定,情緒不能起伏過大。”穆閆明顧不上別人,先俯身環住姜梨的肩膀,試圖安撫她。
接觸到他寬厚可靠的懷抱,姜梨就像抓住了浮木。
她喘息著轉過上半身,把臉埋進他的胸膛,不想讓那對男女看到她掉眼淚。
“你讓他們走,咳咳,我不要見到他……”
邊澈死死盯著把穆閆明當全部依靠的姜梨,妒火在一瞬間沖天而起。
他無比后悔耗費人力精力找到她。
更后悔親自跑了這一趟來看她。
“不想見我?”他冷嗤,“再不想見,也終歸是要見的。”
“下月初一,你不想來,也得和我爸一起出席我和眠眠的婚禮,我敬愛的大嫂。”
說完,他攬著宋眠轉身離開。
哪怕身后傳來反常的嘔吐聲,他也克制著沒有回頭。
他剛才一眼就知道姜梨在哭。
可她和穆閆明的種種親密互動讓他難受,所以他就要讓她也一起痛苦。
這是她欠他的。
她活該。
病房門在邊澈身后關閉。
但很快,又被醫護急匆匆推開。
里面的穆閆明已經急得變了臉色,攥拳讓到一邊,眼睜睜看著醫護替突然嘔血的姜梨做應急處理。
許久之后,姜梨的情況暫時穩定下來,因藥物作用沉沉睡去。
穆閆明防備邊澈去而復返,就在病房門外和醫生交談。
“病人本身就長期患有胃潰瘍,聽你描述,剛才應該是情緒激動引發的應激反應,導致胃黏膜血管破裂,才會急性嘔血。”
“胃出血的情況暫時不算嚴重,只是病人術后身體虛弱,還需要進一步的小心觀察。”
穆閆明稍微放下點心,確認一些注意事項后,才道謝、目送醫生離開。
藥物影響,姜梨這一睡,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晚上。
她睜開眼睛,好半天才逐漸從昏沉中清醒。
微微側過臉,她看到穆閆明正坐在窗邊的單人沙發上,膝蓋架著筆記本電腦,似乎正在忙工作。
愧疚感浮上心頭。
她一定耽誤了他很多正事。
也就三四秒的功夫,穆閆明察覺到了她的視線。
他放下電腦起身,到床邊彎下腰低聲詢問:“有沒有哪里特別不舒服?”
姜梨搖頭,但其實哪里都不舒服。
“吳媽就在隔壁,我叫她過來?”
姜梨依舊搖頭,知道他是在問她要不要上廁所。
“哥,今天幾號了?”她問。
穆閆明抿唇,明明她要什么他都愿意給,卻偏偏不想告訴她這個簡單的數字。
“等你好一點了,我帶你去淮宜。”他沉聲說。
姜梨微微一怔。
手術后她聽他提起過,穆家本宅就在淮宜市。
那里位于南方,依山傍水,氣候溫和,非常適合長期養病。
“你可以暫時不回穆家,”穆閆明繼續說:“淮宜周邊有許多縣城鄉鎮,你可以一個一個挑,想待在哪里都可以。”
姜梨聽著聽著,眼圈就紅了,“哥,我跟你回穆家。”
他對她這么好,她根本不舍的再拒絕他。
但……
“但回去之前,我可不可以做最后一件事?”
穆閆明才平展的眉心又皺了起來,“關于邊澈?”
垂下已經濕潤的眼睫,姜梨點了下頭。
“失憶期間經歷的事,我都記得,所以不管邊澈說話再怎么難聽,冷靜下來細想,我都覺得他心里始終有我。”
穆閆明:“但他對你的傷害已經造成,這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