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淚相和流。

黃埃散漫風(fēng)蕭索，云棧縈紆登劍閣。

峨嵋山下少人行，旌旗無光日色薄。

蜀江水碧蜀山青，圣主朝朝暮暮情。

行宮見月傷心色，夜雨聞鈴腸斷聲。

天旋地轉(zhuǎn)回龍馭，到此躊躇不能去。

馬嵬坡下泥土中，不見玉顏空死處。

君臣相顧盡沾衣，東望都門信馬歸。

歸來池苑皆依舊，太液芙蓉未央柳。

芙蓉如面柳如眉，對此如何不淚垂。

春風(fēng)桃李花開日，秋雨梧桐葉落時。

西宮南內(nèi)多秋草，落葉滿階紅不掃。

梨園弟子白發(fā)新，椒房阿監(jiān)青娥老。

夕殿螢飛思悄然，孤燈挑盡未成眠。

遲遲鐘鼓初長夜，耿耿星河欲曙天。

鴛鴦瓦冷霜華重，翡翠衾寒誰與共。

悠悠生死別經(jīng)年，魂魄不曾來入夢。

臨邛道士鴻都客，能以精誠致魂魄。

為感君王輾轉(zhuǎn)思，遂教方士殷勤覓。

排空馭氣奔如電，升天入地求之遍。

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

忽聞海上有仙山，山在虛無縹渺間。

樓閣玲瓏五云起，其中綽約多仙子。

中有一人字太真，雪膚花貌參差是。

金闕西廂叩玉扃，轉(zhuǎn)教小玉報雙成。

聞道漢家天子使，九華帳里夢魂驚。

攬衣推枕起徘徊，珠箔銀屏迤邐開。

云鬢花顏金步搖，芙蓉帳暖度**。

承歡侍宴無閑暇，春從春游夜專夜。

后宮佳麗三千人，三千寵愛在一身。

金屋妝成嬌侍夜，玉樓宴罷醉和春。

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憐光彩生門戶。

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

驪宮高處入青云，仙樂風(fēng)飄處處聞。

緩歌慢舞凝絲竹，盡日君王看不足。

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

九重城闕煙塵生，千乘萬騎西南行。

翠華搖搖行復(fù)止，西出都門百余里。

六軍不發(fā)無奈何，宛轉(zhuǎn)蛾眉馬前死。

花鈿委地?zé)o人收，翠翹金雀玉搔頭。

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淚相和流。

黃埃散漫風(fēng)蕭索，云棧縈紆登劍閣。

峨嵋山下少人行，旌旗無光日色薄。

蜀江水碧蜀山青，圣主朝朝暮暮情。

行宮見月傷心色，夜雨聞鈴腸斷聲。

天旋地轉(zhuǎn)回龍馭，到此躊躇不能去。

馬嵬坡下泥土中，不見玉顏空死處。

君臣相顧盡沾衣，東望都門信馬歸。

歸來池苑皆依舊，太液芙蓉未央柳。

芙蓉如面柳如眉，對此如何不淚垂。

春風(fēng)桃李花開日，秋雨梧桐葉落時。

西宮南內(nèi)多秋草，落葉滿階紅不掃。

梨園弟子白發(fā)新，椒房阿監(jiān)青娥老。

夕殿螢飛思悄然，孤燈挑盡未成眠。

遲遲鐘鼓初長夜，耿耿星河欲曙天。

鴛鴦瓦冷霜華重，翡翠衾寒誰與共。

悠悠生死別經(jīng)年，魂魄不曾來入夢。

臨邛道士鴻都客，能以精誠致魂魄。

為感君王輾轉(zhuǎn)思，遂教方士殷勤覓。

排空馭氣奔如電，升天入地求之遍。

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

忽聞海上有仙山，山在虛無縹渺間。

樓閣玲瓏五云起，其中綽約多仙子。

中有一人字太真，雪膚花貌參差是。

金闕西廂叩玉扃，轉(zhuǎn)教小玉報雙成。

聞道漢家天子使，九華帳里夢魂驚。

攬衣推枕起徘徊，珠箔銀屏迤邐開。

云鬢花顏金步搖，芙蓉帳暖度**。

承歡侍宴無閑暇，春從春游夜專夜。

后宮佳麗三千人，三千寵愛在一身。

金屋妝成嬌侍夜，玉樓宴罷醉和春。

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憐光彩生門戶。

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

驪宮高處入青云，仙樂風(fēng)飄處處聞。

緩歌慢舞凝絲竹，盡日君王看不足。

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

九重城闕煙塵生，千乘萬騎西南行。

翠華搖搖行復(fù)止，西出都門百余里。

六軍不發(fā)無奈何，宛轉(zhuǎn)蛾眉馬前死。

花鈿委地?zé)o人收，翠翹金雀玉搔頭。

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淚相和流。

黃埃散漫風(fēng)蕭索，云棧縈紆登劍閣。

峨嵋山下少人行，旌旗無光日色薄。

蜀江水碧蜀山青，圣主朝朝暮暮情。

行宮見月傷心色，夜雨聞鈴腸斷聲。

天旋地轉(zhuǎn)回龍馭，到此躊躇不能去。

馬嵬坡下泥土中，不見玉顏空死處。

君臣相顧盡沾衣，東望都門信馬歸。

歸來池苑皆依舊，太液芙蓉未央柳。

芙蓉如面柳如眉，對此如何不淚垂。

春風(fēng)桃李花開日，秋雨梧桐葉落時。

西宮南內(nèi)多秋草，落葉滿階紅不掃。

梨園弟子白發(fā)新，椒房阿監(jiān)青娥老。

夕殿螢飛思悄然，孤燈挑盡未成眠。

遲遲鐘鼓初長夜，耿耿星河欲曙天。

鴛鴦瓦冷霜華重，翡翠衾寒誰與共。

悠悠生死別經(jīng)年，魂魄不曾來入夢。

臨邛道士鴻都客，能以精誠致魂魄。

為感君王輾轉(zhuǎn)思，遂教方士殷勤覓。

排空馭氣奔如電，升天入地求之遍。

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

忽聞海上有仙山，山在虛無縹渺間。

樓閣玲瓏五云起，其中綽約多仙子。

中有一人字太真，雪膚花貌參差是。

金闕西廂叩玉扃，轉(zhuǎn)教小玉報雙成。

聞道漢家天子使，九華帳里夢魂驚。

攬衣推枕起徘徊，珠箔銀屏迤邐開。

云鬢花顏金步搖，芙蓉帳暖度**。

承歡侍宴無閑暇，春從春游夜專夜。

后宮佳麗三千人，三千寵愛在一身。

金屋妝成嬌侍夜，玉樓宴罷醉和春。

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憐光彩生門戶。

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

驪宮高處入青云，仙樂風(fēng)飄處處聞。

緩歌慢舞凝絲竹，盡日君王看不足。

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

九重城闕煙塵生，千乘萬騎西南行。

翠華搖搖行復(fù)止，西出都門百余里。

六軍不發(fā)無奈何，宛轉(zhuǎn)蛾眉馬前死。

花鈿委地?zé)o人收，翠翹金雀玉搔頭。

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淚相和流。

黃埃散漫風(fēng)蕭索，云棧縈紆登劍閣。

峨嵋山下少人行，旌旗無光日色薄。

蜀江水碧蜀山青，圣主朝朝暮暮情。

行宮見月傷心色，夜雨聞鈴腸斷聲。

天旋地轉(zhuǎn)回龍馭，到此躊躇不能去。

馬嵬坡下泥土中，不見玉顏空死處。

君臣相顧盡沾衣，東望都門信馬歸。

歸來池苑皆依舊，太液芙蓉未央柳。

芙蓉如面柳如眉，對此如何不淚垂。

春風(fēng)桃李花開日，秋雨梧桐葉落時。

西宮南內(nèi)多秋草，落葉滿階紅不掃。

梨園弟子白發(fā)新，椒房阿監(jiān)青娥老。

夕殿螢飛思悄然，孤燈挑盡未成眠。

遲遲鐘鼓初長夜，耿耿星河欲曙天。

鴛鴦瓦冷霜華重，翡翠衾寒誰與共。

悠悠生死別經(jīng)年，魂魄不曾來入夢。

臨邛道士鴻都客，能以精誠致魂魄。

為感君王輾轉(zhuǎn)思，遂教方士殷勤覓。

排空馭氣奔如電，升天入地求之遍。

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

忽聞海上有仙山，山在虛無縹渺間。

樓閣玲瓏五云起，其中綽約多仙子。

中有一人字太真，雪膚花貌參差是。

金闕西廂叩玉扃，轉(zhuǎn)教小玉報雙成。

聞道漢家天子使，九華帳里夢魂驚。

攬衣推枕起徘徊，珠箔銀屏迤邐開。

云鬢花顏金步搖，芙蓉帳暖度**。

承歡侍宴無閑暇，春從春游夜專夜。

后宮佳麗三千人，三千寵愛在一身。

金屋妝成嬌侍夜，玉樓宴罷醉和春。

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憐光彩生門戶。

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

驪宮高處入青云，仙樂風(fēng)飄處處聞。

緩歌慢舞凝絲竹，盡日君王看不足。

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

九重城闕煙塵生，千乘萬騎西南行。

翠華搖搖行復(fù)止，西出都門百余里。

六軍不發(fā)無奈何，宛轉(zhuǎn)蛾眉馬前死。

花鈿委地?zé)o人收，翠翹金雀玉搔頭。

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淚相和流。

黃埃散漫風(fēng)蕭索，云棧縈紆登劍閣。

峨嵋山下少人行，旌旗無光日色薄。

蜀江水碧蜀山青，圣主朝朝暮暮情。

行宮見月傷心色，夜雨聞鈴腸斷聲。

天旋地轉(zhuǎn)回龍馭，到此躊躇不能去。

馬嵬坡下泥土中，不見玉顏空死處。

君臣相顧盡沾衣，東望都門信馬歸。

歸來池苑皆依舊，太液芙蓉未央柳。

芙蓉如面柳如眉，對此如何不淚垂。

春風(fēng)桃李花開日，秋雨梧桐葉落時。

西宮南內(nèi)多秋草，落葉滿階紅不掃。

梨園弟子白發(fā)新，椒房阿監(jiān)青娥老。

夕殿螢飛思悄然，孤燈挑盡未成眠。

遲遲鐘鼓初長夜，耿耿星河欲曙天。

鴛鴦瓦冷霜華重，翡翠衾寒誰與共。

悠悠生死別經(jīng)年，魂魄不曾來入夢。

臨邛道士鴻都客，能以精誠致魂魄。

為感君王輾轉(zhuǎn)思，遂教方士殷勤覓。

排空馭氣奔如電，升天入地求之遍。

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

忽聞海上有仙山，山在虛無縹渺間。

樓閣玲瓏五云起，其中綽約多仙子。

中有一人字太真，雪膚花貌參差是。

金闕西廂叩玉扃，轉(zhuǎn)教小玉報雙成。

聞道漢家天子使，九華帳里夢魂驚。

攬衣推枕起徘徊，珠箔銀屏迤邐開。

云鬢花顏金步搖，芙蓉帳暖度**。

承歡侍宴無閑暇，春從春游夜專夜。

后宮佳麗三千人，三千寵愛在一身。

金屋妝成嬌侍夜，玉樓宴罷醉和春。

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憐光彩生門戶。

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

驪宮高處入青云，仙樂風(fēng)飄處處聞。

緩歌慢舞凝絲竹，盡日君王看不足。

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

九重城闕煙塵生，千乘萬騎西南行。

翠華搖搖行復(fù)止，西出都門百余里。

六軍不發(fā)無奈何，宛轉(zhuǎn)蛾眉馬前死。

花鈿委地?zé)o人收，翠翹金雀玉搔頭。

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淚相和流。

黃埃散漫風(fēng)蕭索，云棧縈紆登劍閣。

峨嵋山下少人行，旌旗無光日色薄。

蜀江水碧蜀山青，圣主朝朝暮暮情。

行宮見月傷心色，夜雨聞鈴腸斷聲。

天旋地轉(zhuǎn)回龍馭，到此躊躇不能去。

馬嵬坡下泥土中，不見玉顏空死處。

君臣相顧盡沾衣，東望都門信馬歸。

歸來池苑皆依舊，太液芙蓉未央柳。

芙蓉如面柳如眉，對此如何不淚垂。

春風(fēng)桃李花開日，秋雨梧桐葉落時。

西宮南內(nèi)多秋草，落葉滿階紅不掃。

梨園弟子白發(fā)新，椒房阿監(jiān)青娥老。

夕殿螢飛思悄然，孤燈挑盡未成眠。

遲遲鐘鼓初長夜，耿耿星河欲曙天。

鴛鴦瓦冷霜華重，翡翠衾寒誰與共。

悠悠生死別經(jīng)年，魂魄不曾來入夢。

臨邛道士鴻都客，能以精誠致魂魄。

為感君王輾轉(zhuǎn)思，遂教方士殷勤覓。

排空馭氣奔如電，升天入地求之遍。

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

忽聞海上有仙山，山在虛無縹渺間。

樓閣玲瓏五云起，其中綽約多仙子。

中有一人字太真，雪膚花貌參差是。

金闕西廂叩玉扃，轉(zhuǎn)教小玉報雙成。

聞道漢家天子使，九華帳里夢魂驚。

攬衣推枕起徘徊，珠箔銀屏迤邐開。

云鬢花顏金步搖，芙蓉帳暖度**。

承歡侍宴無閑暇，春從春游夜專夜。

后宮佳麗三千人，三千寵愛在一身。

金屋妝成嬌侍夜，玉樓宴罷醉和春。

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憐光彩生門戶。

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

驪宮高處入青云，仙樂風(fēng)飄處處聞。

緩歌慢舞凝絲竹，盡日君王看不足。

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

九重城闕煙塵生，千乘萬騎西南行。

翠華搖搖行復(fù)止，西出都門百余里。

六軍不發(fā)無奈何，宛轉(zhuǎn)蛾眉馬前死。

花鈿委地?zé)o人收，翠翹金雀玉搔頭。

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淚相和流。

黃埃散漫風(fēng)蕭索，云棧縈紆登劍閣。

峨嵋山下少人行，旌旗無光日色薄。

蜀江水碧蜀山青，圣主朝朝暮暮情。

行宮見月傷心色，夜雨聞鈴腸斷聲。

天旋地轉(zhuǎn)回龍馭，到此躊躇不能去。

馬嵬坡下泥土中，不見玉顏空死處。

君臣相顧盡沾衣，東望都門信馬歸。

歸來池苑皆依舊，太液芙蓉未央柳。

芙蓉如面柳如眉，對此如何不淚垂。

春風(fēng)桃李花開日，秋雨梧桐葉落時。

西宮南內(nèi)多秋草，落葉滿階紅不掃。

梨園弟子白發(fā)新，椒房阿監(jiān)青娥老。

夕殿螢飛思悄然，孤燈挑盡未成眠。

遲遲鐘鼓初長夜，耿耿星河欲曙天。

鴛鴦瓦冷霜華重，翡翠衾寒誰與共。

悠悠生死別經(jīng)年，魂魄不曾來入夢。

臨邛道士鴻都客，能以精誠致魂魄。

為感君王輾轉(zhuǎn)思，遂教方士殷勤覓。

排空馭氣奔如電，升天入地求之遍。

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

忽聞海上有仙山，山在虛無縹渺間。

樓閣玲瓏五云起，其中綽約多仙子。

中有一人字太真，雪膚花貌參差是。

金闕西廂叩玉扃，轉(zhuǎn)教小玉報雙成。

聞道漢家天子使，九華帳里夢魂驚。

最后一個**落在宣紙上時，窗欞剛好接住第一縷晨光。林夏握著狼毫的手指僵在半空，墨汁順著筆鋒墜下，在 “惟吾德馨” 的 “馨” 字右下角洇出小小的黑點(diǎn)。他忽然笑出聲來，笑聲撞在積滿薄塵的書柜上，驚飛了窗臺上盆栽里打盹的麻雀。 硯臺里的墨已經(jīng)半干，露出青灰色的石底。這方陪伴了他三個月的端硯，邊緣早已被磨得光滑，就像那些被她反復(fù)默寫的詩句，在指尖生了繭。

記得三月前在古籍書店偶然翻到泛黃的《唐詩三百首》，扉頁上 “韋莊” 二字的朱印洇了邊角，她鬼使神差地買下，當(dāng)晚就在書桌前鋪開了第一張宣紙。 最初是帶著賭氣的意味。考研失利的挫敗感像梅雨季節(jié)的霉斑，爬滿了整個春天。

他想找件需要耐力的事磨掉心頭的鈍痛，卻沒料到第一周就卡在了《春江花月夜》。張若虛的月光漫過宣紙，“空里流霜不覺飛” 的意境太美，他卻總在 “汀上白沙看不見” 處寫錯筆畫。

那晚臺燈亮到凌晨三點(diǎn)，稿紙上的 “沙” 字堆成小丘，有的缺了點(diǎn)，有的多了撇，像一群歪歪扭扭的小沙彌。 真正讓他停不下來的，是某個雨夜默寫杜甫的《登高》。“艱難苦恨繁霜鬢” 的 “繁” 字剛落下，窗外驚雷炸響，豆大的雨點(diǎn)砸在玻璃上。

她忽然想起父親送她來省城上學(xué)時，行李箱拉桿上磨出的白痕，想起母親總在電話里說 “家里都好” 時的鼻音。筆尖在 “潦倒新停濁酒杯” 處頓了頓，一滴墨暈開來，像極了那天在車站沒忍住的眼淚。

后來漸漸摸到了門道。寫李白的 “飛流直下三千尺” 要懸腕，筆鋒得帶著劈開青山的豪氣；抄王維的 “明月松間照” 需輕提，讓墨色在宣紙上長出青苔；而李商隱的 “錦瑟無端五十弦” 最費(fèi)心神，每個筆畫都要像春蠶吐絲，纏纏繞繞才能織出朦朧的意境。

有次寫到 “春蠶到死絲方盡”，蠶蛾正從紙盒里鉆出來，翅膀上的鱗粉落在稿紙上，與墨跡混在一起，倒像是詩句生了翅。 書桌上的臺歷被撕得只剩薄薄一疊。立夏那天默寫完孟浩然的 “荷風(fēng)送香氣”，他特意去菜市場買了支白荷插在玻璃瓶里。

如今荷葉早已枯卷，可每次看到那頁詩稿，鼻尖似乎還縈繞著清苦的荷香。端午前后總下雨，他就著雨聲抄韋應(yīng)物的 “春潮帶雨晚來急”，聽著窗外的雨點(diǎn)擊打玉蘭樹葉，忽然明白為什么古人要 “聽雨打芭蕉”—— 有些情緒，只有和著雨聲才能流進(jìn)筆端。

最難熬的是七月初。連續(xù)幾天的桑拿天，宣紙剛鋪好就洇上汗?jié)n。

寫到李賀的 “黑云壓城城欲摧” 時，電扇突然停了，悶熱的空氣裹著墨香涌過來，她盯著 “甲光向日金鱗開” 五個字，忽然覺得那些詩句像鎧甲，能擋住現(xiàn)實(shí)里的困頓。

于是搬來小馬扎坐在樓道里，就著穿堂風(fēng)繼續(xù)寫，蚊子在胳膊上叮出的包，倒成了與詩人們共赴夏夜的印記。 此刻晨光已經(jīng)漫過書桌，照亮了堆疊如山的詩稿。

他數(shù)了數(shù)，整整三十五本，裝訂線處都泛著毛邊。最底下那本的第一頁，“床前明月光” 的 “床” 字被淚水泡得發(fā)皺 —— 那是考研成績出來的那天夜里寫的。

而最上面這張 “陋室銘”，筆鋒沉穩(wěn)，墨色均勻，像她此刻的心跳。

風(fēng)從紗窗鉆進(jìn)來，掀起最上面的幾張稿紙。“黃河之水天上來” 的磅礴，“潤物細(xì)無聲” 的溫柔，“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的悵惘…… 那些曾經(jīng)只在課本里的詩句，如今都成了指尖的溫度。

他忽然意識到，這三個月不是在默寫唐詩，而是讓那些千年前的靈魂，借她的筆重新活了一次。 樓下傳來早點(diǎn)攤的吆喝聲，豆?jié){的香氣混著晨光飄上來。

林夏將最后一張稿紙撫平，和其他詩稿摞在一起。陽光落在 “唐詩三百首” 的封面上，那些褪色的字跡忽然變得鮮活。他知道，這些詩稿不會成為炫耀的資本，就像那些流過的淚、熬過的夜，最終都化作了心里的星河。 抬手推開窗戶，晨風(fēng)帶著露水的清涼撲進(jìn)來。遠(yuǎn)處的天際線正慢慢變紅，像宣紙上暈開的朱砂。林夏深吸一口氣，仿佛能嘗到千年前的酒香、花香、月光的清輝。原來默寫的不是詩，是讓那些沉睡的時光，在筆墨間醒過來，然后住進(jìn)心里，成為對抗平庸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