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趙景涵拿出來的金豆,被狗剩鎖在柴房的木箱里,每天都要數三遍。
他還讓王鐵柱打造了一塊新的門派牌匾,用金粉在上面寫著“第一仙門”四個大字,掛在村口的歪脖子樹上,閃得人睜不開眼。
瘦猴則拿著錢,去石硯縣城買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據說能增加靈力的靈米:其實就是普通大米。
刻著“飛天”二字的草鞋:穿上還是走得慢。
還有個據說是上古法器的銅鈴鐺:搖起來就像村里的破銅鑼。
啞女最實在,用金豆買了些糧食分給村民,還在村頭蓋了間小木屋,專門收養流浪的貓狗。
現在她身邊除了麻雀螞蟻,又多了一群雞鴨鵝,走到哪都像一個移動的動物園。
白老頭則每天拿著兩塊玉佩研究,偶爾指點徒弟們修煉。
狗剩的萬物共情術越來越熟練,偶爾能聽懂豬牛羊的話了。
他覺得應該跟“系統”所說的“熟練度 50”有關。
瘦猴的“躡云步”能飄著走兩丈遠,就是落地總摔屁股墩。
王鐵柱打出來的鐵器,偶爾能附上點靈力,雖然沒啥用,至少不生銹了。
從黑風寨地下密道救回來的耗子“盜帥”,被白老頭安置在一個據稱是“靈籠”的普通鐵籠子里。
倒不是為了防著亂鉆亂吃東西,是怕它被村里要骨頭的土狗給吃了。
李秀才則對從黑風寨繳獲的那箱功法典籍頗感興趣,每日研究。
尤其捧著其中講述符箓、陣法、千機術的書冊反復揣摩,他不禁心想:
“如此玄妙法門竟被黑風寨那群山賊藏在暗處,真是暴殄天物??!”
為了提升這幫徒弟們的文化程度,脫掉“文盲門派”的帽子,白老頭不忘委托李秀才教師兄師弟們讀書認字。
與此同時,既然從三皇子那兒賺(騙)到了錢,狗剩也開始暗自謀劃擴建門派的事,那就是后話了。
……
這天,狗剩正蹲在村口,聽老黃牛抱怨王二嬸給的草料不夠。
突然看到幾個穿官服的人往村子這邊走來,為首的是個留著山羊胡的老頭,手里拿著羅盤,氣度不凡。
“那是誰?”狗剩捅了捅身邊的瘦猴。
瘦猴搖頭,眼神跟狗剩一樣茫然。
山羊胡老頭走到村口,看到“第一仙門”的金牌匾,眉頭皺成個疙瘩:“胡鬧!修仙者怎可如此張揚?”
他看到白老頭,眼睛突然一亮,趕緊拱手行禮:“不知是天衍宗前輩在此,晚輩趙炫明有禮了。”
“趙監正?”白老頭一愣,隨即淡淡點頭,“趙監正有事?”
來人正是欽天監的監正,趙炫明,三皇子趙景涵的皇叔,金丹期修士。
“晚輩奉陛下旨意,特來看望三皇子殿下?!壁w炫明開門見山,“另奉密令,請教前輩,皇陵地宮之事?!?/p>
三皇子趙景涵上前,有些不好意思:“是我寫了封信給父皇的。”
趙炫明對趙景涵行禮問候,隨即轉身面向白老頭,繼續補充:
“陛下聽聞有賊人要盜皇陵,萬分憂慮,想請前輩出手相助?!?/p>
“可以?!卑桌项^點頭,“但我有個條件?!?/p>
“前輩請講!”
“我要重建天衍宗?!?/p>
趙炫明聞言一怔,隨即斂衽躬身:
“無妨!陛下久憂仙道無人主持大局,前輩若愿重興天衍宗,朝廷愿備黃金十萬兩,封地三百畝為資,悉數奉上!”
“黃金和封地倒是不必,我只要那個地方?!闭f著,白老頭往村西頭一指,那是石洼村依靠的石洼山的方向。
狗剩在旁邊聽得眼睛都直了,悄悄拽白老頭的袖子:
“師父,要不咱把門派名字改了?就叫天衍宗,聽著就比第一仙門厲害!”
白老頭沒理他,繼續道:“此外,我要找到天衍宗所有幸存者的下落。”
“這……”趙炫明略一遲疑,隨即抱拳道,“容晚輩回去稟報陛下?!?/p>
事情就這么定了。
……
“師父師父!”
眾人目送趙監正的隊伍剛轉過山坳沒影,狗剩就迫不及待地拽著白老頭的袖子來回晃。
“您說要重建天衍宗,這話算數不?”
白老頭被拽得身子一歪,卻也不惱,捻著白胡子點頭:
“自然算數。不過,門派的名字,還叫‘第一仙門’,為師覺得還是咱們這名字最有氣勢。”
“師父師父!”
狗剩眼睛瞪得溜圓,蹦起來差點撞到白老頭的下巴。
“那咱真要在這石洼山建立山門?”
這石洼山就坐落在石洼村的最西頭,往西走山路就能進山,不過狗剩倒是從未踏入過。
深山老林中飛鳥蟲獸遍布,時常霧氣彌漫。
尋常人砍柴采藥都要結伴進山,更何況狗剩這種半大的孩童,村里長輩更是嚴令禁止他們進山。
白老頭抬手在他腦門上拍了一下:
“為師最近恢復了點本事,能摸著一點靈氣脈。
“這石洼山看著平平無奇,卻能感覺到地底下隱約有一股靈氣蘊藏,源遠悠長,綿綿不絕,夠咱折騰幾百年了?!?/p>
“真的?!”狗剩瞬間來了精神,搓著手就想往山上沖,“那咱趕緊找靈氣眼啊!挖出來是不是能直接冒仙丹?”
“急啥。”白老頭摸著下巴嘀咕,“說來也怪,這么個創立山門的修行妙地,千百年來竟沒被發現。讓為師回去研究一下?!?/p>
說話間,他轉身就往狗剩家方向走,白袍下擺掃過狗剩的腦袋,壓根沒再搭理這急得團團轉的徒弟。
狗剩也不氣,反正師父向來這德性。
師父一走,到了自己難得的放松時間,他剛伸了個懶腰,心里正盤算著往河邊摸兩條小青魚來烤著吃,腳還沒抬起來。
白老頭:“對了,今日的打坐,該開始了。”
狗剩:“……”
……
自從在黑風寨地下密道的石室里找到那張神秘的《引氣觀想圖》,白老頭如同撿到珍寶,日日端詳。
后來每日打坐時間,白老頭將那張觀想圖釘入一塊木板,掛在柴房外院里的歪脖子樹上。
弟子們打坐時看著觀想圖,再照著白老頭教授的基礎吐納術練習吐納引氣之法。
圖上只有些歪歪扭扭、互不連接的墨色線條,乍看毫無章法。
狗剩盤腿坐在樹下的泥地上,努力按白老頭教的法子吸氣、沉丹田。
可試了半晌,除了腿麻腰酸,體內空空如也。
他瞟了眼樹上的圖譜,那些斷線在他眼里就是些雜亂無章的鬼畫符。
他撇撇嘴,又老實坐回去。
隔壁的瘦猴閉著眼,肩膀卻一聳一聳憋著笑,王鐵柱倒是認真,呼吸時重時輕,倒像是配合著想象中的打鐵聲。
狗剩心里卻轉開了。
他想起那日在黑風寨地下密道,“系統”塞進他腦子的那篇“基礎吐納術·優化版”。
白老頭教的那些口訣,好像……缺了點東西?
他在心里把那兩篇口訣細細過了幾遍:
師父版:“心似淵渟,意守虛谷……”
優化版:“心似淵渟岳峙,意守虛谷通幽……”
師父版:“氣若游絲,綿綿若存……”
優化版:“氣若游絲千仞引,綿綿若存萬壑生……”
多了!多了幾句引導之詞!
狗剩心頭一跳,偷偷瞄了眼白老頭,見他沒留意這邊,便悄然按那優化版試了起來。
摒棄雜念,默念優化后的口訣。
幾息之后,一股微不可察的暖意,竟真的自丹田深處滋生出來!
不像以前那樣似有似無,這次它真像一根溫熱的絲線,沿著一條從未走過的路徑,緩慢而清晰地向上蔓延。
過臍眼,過胸口……
隨著這絲暖流運轉,狗剩心神一震,仿佛置身于一片浩瀚無垠的幽暗之中。
他閉著眼,面前的靈臺虛空中,卻清晰浮現出那張掛在樹上的吐納觀想圖。
那些原本歪歪扭扭、互不連接的墨色線條忽然流動起來。
在虛空中延伸、交織,最終連接成一幅氣勢恢宏的山川河海圖畫:
巨峰如劍刺破云霧,長河奔涌匯入浩瀚汪洋,連綿丘壑間似有靈光隱現。
自身渺小如塵埃,只有那道溫熱的細流,是黑暗中唯一的指引。
好像……成了?
狗剩強壓住內心欣喜,依舊閉著眼裝模作樣,暗中卻催動著那道暖流在優化口訣的指引下緩緩運行。
麻痛的腿腳、樹上的鬼畫符、白老頭那套對他沒啥用的吐納術……
這會兒都變得不那么難熬了。
「修為點數 1,總點數:5。」
他這廢物掌門,好像……終于摸到點門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