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從田間回到小院,蕭行嚴脫去身上盔甲。
沐浴更衣后,用過午膳,他就被強制拘在床上睡了一下午。
晚間又早早被她攆上床,讓他給她讀書哄她入睡。
美其名曰:胎教。
他不懂什么叫胎教,但是只要她想,他都依她。
春風輕拂,鳥鳴陣陣,又是春暖花開風和日麗的一天。
晨光從窗臺灑進屋內,投射下幾條斑駁的光影。
溫梨在一陣悅耳的鳥鳴聲中醒來。
睜眼發現枕邊之人早已沒了蹤影。
一直坐在外間繡著小娃娃肚兜的雅琴聽到動靜,放下手中刺繡進來伺候她起身。
今日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忙。
她那五十畝水田已經犁得差不多了,差不多可以開始插秧。
她需要過去給老農們講一下。
叔伯們的水田才剛開始沒多久,不會那么快就能插完。
所以她這邊的水田可以開始插秧后,她就需要親自過去將昨日的栽種再重新傳授一遍。
大山叔和林嬸趙嬸他們幾位去年幫她插過,她只需稍微點撥一下就行。
但是她這邊的人都是第一次,所以需要講得更加仔細專業一些。
用過早膳后,溫梨也沒去書房打擾他工作,帶了雅琴幾人就又往田里去了。
寧安公主聽到今日自家水田要插秧,立刻奔回屋里換了一身輕便衣裳。
蹦蹦跳跳跟在她皇嫂身后,嚷著也要去體驗農人的耕種之苦。
余光瞥到院門外離去的背影,凌厲的眉峰動了動。
蕭行嚴掃一眼案桌上厚厚一疊折子,掐掐眉心,執著的朱筆再次動起來。
“接著往下說?!?/p>
轉頭去瞧王妃離開的陣仗,瞬風晃了晃神。
聽到主子的命令,他急忙回頭,垂首應道:“是!”
“果然不出您所料,那些人帶走謝三后,看似往興州方向而去,中途卻拐了個大彎,突然改道邊境。”
“更妙的是,這次將謝三帶走的不是流棘,領頭行動之人,竟然連流棘都在給他作配?!?/p>
“估計堯庭昶將手里重要的王牌給甩了出來,想來是勢在必得?!?/p>
“哼,估計是狗急了跳墻?!?/p>
蕭行嚴神色專注冷峻,連眉眼都不曾動一下,他冷聲道:
“傳命龍影衛,必要時刻直接滅口奪名冊?!?/p>
“除了謝三這邊盯著,那位謝夫人和他的表妹,都別放過。”
“是?!?/p>
“薛大人今日估計會過來給您回稟公務?!?/p>
蕭行嚴揮揮手,批閱的速度比之剛才還快上甚多。
看到毫無章法又不能通過的折子,他連‘駁’字都懶得寫了,直接扔一邊。
縣衙內,薛縣令辦完衙門里的差事,換了衣服吩咐趙林套馬車,駕著車朝水光村而來。
剛轉上村里的大路,便看到一戴著帷帽和面紗的女子獨自一人朝村子走去。
看她穿著打扮,似乎不太像村里的村民,他有些生疑,急忙叫趙林停了馬車,從窗戶朝她探問:
“不知姑娘來自何處?去往何方?要去作甚?”
穿著一身淡綠提花衫的曼妙女子停下腳步,轉頭看一眼車內的薛林善。
巡視兩眼后,朝他淺淺福一禮,“小女子姓胡,是縣城胡先生孫女?!?/p>
“我阿爺被水光村聘去給村里的孩童授課,但前日他著了風寒,臥床不起。”
“為了不耽擱孩子們的學業,我便替爺爺過來給孩子們先講兩日課。”
“哦?”薛林善緊蹙的眉目稍微放松了一些,不過他還是萬分疑惑道:
“縣城西街胡老秀才?”
“正是。”
“他婆娘不是跑了三十多年了嗎?何時冒出一個孫女來?”
女子頭上的帷帽微微動了動,從腰間荷包中掏出一張文牒遞給他,不急不慌回道:
“阿奶身故了,民女前些日子才與父親將阿奶送回來安葬?!?/p>
“阿爺傷懷不已,加上歸家時淋了一場春雨,這才病倒了。”
“您是縣令薛大人吧?民女見過大人?!?/p>
“你知道本官?”
女人屈膝福了參拜禮,溫婉得體回道:
“昨日去看您審判爭田案了,大人真是我們縣城的包青天。”
“這是民女的身份文牒,請大人過目。”
薛林善接過,認真仔細查看一番,抬頭打量她兩眼:
“把帷帽摘了?!?/p>
女人頓了頓,衣袖下的手慢慢握緊。
猶豫片刻,還是伸手慢慢將頭上的帷帽摘下。
待看清她的容貌,薛林善和趙林以及后面馬上的兩個衙差立刻蹙眉。
“你的臉?”
“不瞞大人,民女幼時不慎摔下山崖劃傷了臉,所以……”
“民女不是有意遮掩,冒犯大人,還請大人恕罪?!?/p>
“罷了,本官正好要去水光村,你上車吧,本官少你一程?!?/p>
“多謝大人,民女卑賤之軀,豈敢污了大人的車駕。”
“村子應該就在前頭了,民女走過去就行,大人您請先行?!?/p>
“你認識村子的路?”
薛縣令還是不怎么放心問道。
女子搖搖頭,淺淺笑道:“不認識,但是來來往往的村民很多?!?/p>
“地里田間都有勞作的村民,民女可以問路的?!?/p>
“民女這副容貌,真不敢污了大人的眼,請大人見諒。”
薛林善將文牒還她,眼珠一轉,示意趙林下去。
“水光村重兵把守,胡姑娘恐怕不是那么輕易就能進去。”
“本官作為溪頭縣的父母官,不得不慎之又慎,勞煩姑娘將書篋放下,讓我的屬下查探一番?!?/p>
“既然姑娘不想搭車,本官自然沒有強迫人的意思,檢查完,姑娘自行去想法子?!?/p>
揮揮手,示意趙林動手。
趙林會意,粗魯地扯下她身后的書篋往地上一倒。
箱中筆墨紙硯頃刻間撒落一地,那女子白了臉色,不敢生怒,只能咬著牙硬生生惹下。
“大人,沒有發現什么異常之物。”
“姑娘,冒犯?!?/p>
“你要做什么?”
“搜身!”
“你!”
“大人?民女還是清白未嫁之身。”
“胡姑娘,在本官管轄范圍之內,不得不小心行事。”
“水光村不是一個你這樣剛回來的女子能到訪的地方。”
“你要么現在就返回去,要么讓我的人搜一下,若是正常,你再繼續前往?!?/p>
“況且你現在不讓搜,等進村口關卡時,別說搜身,連你身上的衣裳都要除去的,你又當如何?”
女子淌著淚珠屈辱道:“那也不能讓他動手啊,民女好歹……嗚嗚?!?/p>
“所以你今日就別再往前了,回去吧?!?/p>
“我會與村里說一聲,等你祖父好了讓他再來授課?!?/p>
“可是?!?/p>
“可是什么?你怎么就非得一定要進村?”
“不都與你說了,這個村子與別的村子不同,你輕易進不去?!?/p>
“怎么,還是說你有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