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青竹鎮外停著一艘飛天渡舟。
蕭寒是最后一個登舟的。臨行前,他特意繞道去了聽風閣。
聽風閣掌柜見少年安然站在這里,自然知道派出去的黑臉殺手永遠回不來了。
老滑頭本以為少年會大動干戈,不料居然只是讓他傳出某個消息。待他回過神來,少年已經轉身離去。
渡舟甲板上已有六名少年等候,清一色玄色勁裝,腰間懸掛著各院特有的身份玉牌。
兩名內門身著執事服侍的中年漢子站在船首,正在核對玉簡名錄。
“六號院蕭寒?”
船首處,內門執事焚明源挑眉打量著這個姍姍來遲的少年。在確認玉簡無誤后,轉身對掌舵者打了個手勢。
隨著一陣玄紋亮起,整艘渡舟發出低沉的嗡鳴。
蕭寒扶住船舷,感受著腳下傳來的輕微震顫,整艘巨舟便如一片羽毛般輕盈升起。
這是他第一次乘坐修玄世界的飛行渡舟。透過特制的云紋琉璃窗,能看到流云如紗般從船身兩側掠過。
沒有凡間飛機起降時的眩暈感,甚至連最基本的顛簸都不存在,唯有窗外飛速后退的云霞證明著這艘渡舟驚人的速度。
那六名少年同樣緊貼著琉璃舷窗。
有人瞪大眼睛,有人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角,還有個娃娃臉少年,正拼命壓抑著想要歡呼的沖動。
不過,這股興奮勁也只持續半個時辰,便索然無味了。
畢竟能登上這艘渡舟的,都是各院大比中脫穎而出的魁首,心性遠非常人可比。
少年們接下來圍坐在一起,各自介紹著姓名,待聽說蕭寒來自六號院時,七人中唯一的女弟子譚秀忽然驚呼道:
“聽說昨晚六號院大火,燒毀了不少房屋。據說放火的是叫王浩的弟子,已被移交執法堂。閣主大發雷霆,差點兒要斬了林院長。是不是真的?”
蕭寒眉頭皺起,火燒六號院的事,這么快就在三十三閣傳開了?
這樣也好,林震那老小子,恐怕就沒有時間繼續作妖了!
在決定以絕后患時,他便已做好最壞的打算。
若林震不死不休,他只能以命換命。而在比試時,要求顧琰與自己同行回鄉,也是為了以防不測。
所幸,焚清羽的出現,暫時斷了林震對顧琰以及蕭家莊人動手的念想。
“不太清楚,昨晚我已經路上了。今早才從鎮上聽人說起這事……但愿一切安好!”
娃娃臉的少年連忙做了個噤聲手勢:“那火邪門得很,少說為妙,免得……”
說著,胖乎乎的指頭點了點正向這邊望來的中年漢子。
渡舟在云層中平穩穿行。青竹鎮距蒼月城一萬四千余里,按照這個速度,五日便可抵達。
船艙內儲備著充足的靈果丹藥,倒是不必擔心這些宗門天才少年餓著肚子。
這幾日,除了必要的吃喝活動,蕭寒基本上都將自己關在房內,全力恢復玄力。
距離新月城越近,他那顆心就跳得越厲害——
云澈,我們很快就見面了。
當渡舟緩緩降落在蒼月城時,這座千年古城依舊保持著亙古不變的從容。
三十三閣弟子的到來,就像一粒塵埃落入瀚海,沒有激起半點波瀾。
前來接引的陸遠忠一襲墨綠長袍,正是當年在秦無憂接風宴上,暗中觀察云澈的那位長老。
見眾人到齊,他捋須笑道:“諸位舟車勞頓,且隨老夫前往別院休整。”
焚天門在此地的外門建制完整,門主焚躍炳是焚氏嫡系旁支。其子焚子欒年方十六便達入玄七級,在城中頗有天才之名。
蕭寒冷眼望著朱漆大門上的鎏金匾額,心中暗忖:放著現成的嫡系天才不用,反倒大費周章從各院調人。這背后的算計,恐怕沒那么簡單。
宴客廳內,陸遠忠早已命人備好珍饈美饌。
蕭寒刻意選了最末位的席位落座,這個角度正好能將廳內所有人的表情盡收眼底。
酒過三巡,陸遠忠放下手中的犀角杯,徐徐說道:“諸位,秦府主昨日遣人傳話,兩家比試定在五日后。這幾天,可在別院暫歇,一應所需,盡管吩咐。不過……”
他頓了頓,直到喧鬧的宴廳徹底安靜下來:“秦府主也提了一個條件,諸位須得勝過五宗的弟子,方能有資格挑戰云澈!”
這句話,讓護送的兩名執事焚明源、焚明海兩人臉色一僵。
所謂的五宗弟子,指的是玄心宗、云陽宗、鐵槍門、七殺劍閣、風云玄府。
焚天門可是四大宗門之一,無論哪個方面,對于這五家而言,都是碾壓的存在。
而秦無憂不過是皇城安排接任新月玄府的府主,連焚天門分舵都要禮讓三分的存在,如今竟敢提出這般苛刻條件?
陸遠忠察言觀色,連忙解釋道:“其實,這……這也是焚公子的意思!”
焚明源抬剛要發作的動作猛然僵住,抬起的眉毛幾乎要沒入發際線。緩緩轉頭,與焚明海交換了一個驚疑不定的眼神。
“哪位公子?說具體些!”
“自然是小公子焚絕塵。”
焚明源不由一愣:“小公子怎么會過問此事?”
陸遠忠面露難色,從袖中取出一封書信:“這個老夫就不知道了,不過這里有絕塵公子的親筆書信,請兩位查閱!”
焚明源接過信函,目光一掃,眉頭微皺,隨即轉遞給焚明海。
信上字跡凌厲如刀,鋒芒畢露,正是焚絕塵一貫的筆鋒。
“七宗弟子,不足為懼。然云澈此人,非同尋常。若無實力碾壓,不配與之一戰。”
短短數語,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冷傲。
焚明海看完,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低聲道:“小公子竟對那云澈如此看重?”
焚明源沉吟片刻,緩緩合上信函,眼底卻掠過一抹深思。
焚絕塵,焚天門門主焚斷魂幼子,天資卓絕卻心高氣傲。
因與兄長焚絕壁一戰慘敗,憤而叛出宗門,投身蒼風玄府。
素來對門中事務漠不關心的他,此番竟親自過問此事,甚至不惜傳信施壓。
莫非這云澈有何過人之處?還是說……小公子另有所圖?
疑惑歸疑惑,無論如何,焚絕塵始終是門子親兒子,面子得給到。
焚明源目光掃過廳內眾人,最終落在陸遠忠身上,淡淡道:“既然是絕塵公子的意思,那便依此行事。”
蕭寒雖然無法看到信函上的字跡,但從幾人的表情和言辭中,已經猜出大概。
那位高傲的焚天門小公子,恐怕是從三皇子得了什么風聲。否則以云澈目前展現的資質,尚不足以入其法眼。
要知道,對方畢竟是天玄榜第一,十七歲的靈玄境二級!
何等恐怖的存在……
到底是什么原因,會讓他對這件事產生興趣?
不過,無論如何都要做好萬全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