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實在是太冷。
仿佛江初月做了什么見不人的臟事。
江初月手指絞著衣角,心臟仿佛被尖銳的刀子戳中。
蕭戟抱著姜氏大步離去。
背影冷漠絕情。
蕭老夫人面露不滿,她溫柔地拍拍江初月的手:“別把你兄長的話放在心上,你好好管家。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只管問祖母。”
江初月垂下眼睫,睫毛在眼底覆上一層陰影,她回答:“嗯,我知道了。”
...
夜幕深深。
蕭戟忙完公務后,回到姜氏的臥室里歇息。臥房里燭火明亮,姜氏坐在案桌邊,手里也拿著一本賬冊翻看。
蕭戟站在門口,盯著姜氏的身影良久。
直到姜氏察覺到門口的動靜,她抬起美眸,欣喜道:“將軍,您回來了。”
蕭戟走進屋子里,瞥了眼姜氏手里的賬冊:“你還在看賬冊?”
姜氏溫柔回答:“我看看這本賬冊里是否有錯漏,明日再把賬冊送到二小姐屋子里。她頭回管家,經驗不足,我暗中幫幫她。”
蕭戟點頭,贊成姜氏的做法。
姜氏眼眸微動,故意輕嘆:“將軍,此次是妾身的錯。妾身只是想為將軍府節省一些銀子,誰知竟惹得老夫人苛責。”
姜氏故意裝作受了委屈,把江初月描繪成一個揮土如金的千金閨秀。
她想讓蕭戟為她做主。
畢竟她削減江初月院子里的開支,都是為了給蕭戟省錢,這個理由無懈可擊。
一個男人,遇到一個事事為他考慮的女人,按理說會感動。
誰料蕭戟開口道:“你確實有錯。”
姜氏眸中有瞬間的錯愕。
蕭戟說:“小月從小失去父母,孤苦無依。別說三匹浮光錦,就是十匹百匹,只要她想要,將軍府都能給。”
姜氏下意識攥緊手里的賬本。
她沒料到,不僅蕭老夫人寵溺江初月,連她同床共枕的夫君也完全偏袒江初月!
姜氏不甘心。
江初月她憑什么能擁有如此多的愛?
縱使心里天翻地覆,姜氏面上也不能忤逆。她裝作恭順,輕輕地點頭:“將軍說的是,妾身以后再不會犯這種錯。”
燭光明亮,姜氏一雙美麗的眼眸恭順地望著他。蕭戟黑眸半瞇,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撫摸姜氏美麗的臉龐。
姜氏哪里看不懂他的眼神,她放下賬本,柔情蜜意地呼喚:“將軍...”
蕭戟喉結滾動,他低頭吻住姜氏。
蠟燭燃燒,案桌上的賬本安安靜靜躺著,拔木床嘎吱響了很久。
...
翌日天亮,蕭戟去上朝,姜氏梳洗打扮后,去側屋探望杜鵑。
杜鵑昨日被打了一板子,正躺在自己屋子里歇著養傷。
瞧見姜氏,杜鵑哭著告狀:“夫人,二小姐好生殘忍,十板子差點把奴婢打死。您要替我做主。”
姜氏嘆氣:“我不過一個妾室,哪能替你做主。以后謹言慎行,不要什么都說出去。”
杜鵑委屈地掉眼淚,憤憤不平:“二小姐還搶走夫人你的管家權。哼,她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閨閣小姐,能懂管家?指定要鬧出笑話。”
姜氏也不相信江初月會管家。
在姜氏看來,江初月就是個嬌生慣養的花瓶。不知走了什么好運氣,被蕭老夫人和蕭戟雙雙溺愛偏袒。
姜氏道:“咱們先靜觀其變,我也不信二小姐能管好家。”
...
另一邊,江初月也是頭回管家,但她并不慌張。
江初月從小被蕭老夫人養在身邊,蕭老夫人統管全家時,也手把手教過江初月如何處理后宅的事。
江初月深得蕭老夫人的教導,只是從未上手。
這回,她初次接過管家權。
江初月心里憋著一口氣。
蕭戟不相信她能管好蕭府,那她一定要做得很好很好,讓蕭戟刮目相看!
于是,接下來的一段日子,江初月鉚足全部精力來管家,遇到難以解決的麻煩,就去請教蕭老夫人。
江初月勤奮努力,又得到蕭老夫人悉心栽培,她很快熟練地掌握蕭府后宅的大小事,將一切安排地井井有條。
這日,江初月翻看蕭府的賬冊,發現她每個月的花銷真的很多。江初月扶額:“其實姜氏說的不錯。我院子里每個月的花銷,確實太多了。”
養顏補身的珍貴藥材、京城時下最流行的衣料、京城千金小姐們喜歡佩戴的首飾,蕭老夫人都替她采買了不少。
別家千金小姐有的,江初月一樣也不缺。
寶珠卻不贊同:“小姐,您是將軍府唯一的千金,身份尊貴。吃好的、穿好的,這很合理呀。”
江初月放下賬本:“還是削減一些不必要的花銷,替府里節省些銀子。”
江初月暗中削減了自己院子里的開銷,誰知過了兩日,蕭老夫人將她叫到壽安堂問話。
蕭老夫人指著桌上的賬本,氣惱道:“你這丫頭,誰準你削減院子里的開支?別家小姐春日穿蟬翼紗,你也得有蟬翼紗。”
江初月笑了笑,挽著蕭老夫人的胳膊:“祖母,我屋里的綾羅綢緞很多,衣裳穿不完。”
蕭老夫人捏了下江初月的鼻梁,故作惱怒:“我將軍府的銀子又不是貪污所得!是歷代的積蓄,是田產地鋪賺到的銀錢,不要替祖母節省銀子。”
江初月攤開手心,故作苦惱:“祖母,我真用不了那么多銀子。”
蕭老夫人:“聽話,該花就花,該用就用。將來你出嫁,祖母一半的身家都給你當嫁妝。祖母只想讓你過得好,讓你成為大慶最快樂的姑娘。”
江初月鼻梁泛酸。
她抬頭,蕭老夫人發絲間幾縷刺目的銀白扎進眼睛里。蕭老夫人已經年邁,她的慈愛一如往日。
江初月胸腔翻涌著酸澀的情緒,她依偎在蕭老夫人懷里:“謝謝祖母對我這么好...”
蕭老夫人輕撫江初月的后背:“好孩子,永遠不要委屈自己,知道嗎?”
江初月垂下眼睫,輕輕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