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過后,劉一民去供銷社買了點東西,讓李蘭勇幫自己帶回家給劉福慶和楊秀云。這些票都是他從文化館的同志手里面悄悄買來的,他們有的需要錢應急,劉一民剛好目前不缺錢。
三百六十元的小說稿費買完自行車還有將近一百八十元,加上詩歌的稿費,除去其他花費還有兩百元。當務之急是將這些東西變成物資,來改善家里面的生活。
換來的票大多數是副食品票,像布票這種根本沒有。一年國家發的幾尺布票,做條褲子都不夠,誰家都缺布票。布票定量之初是每人16尺,后來變成了三尺六,只能做一條褲腿,兩個人的布票七尺二寸夠做一條褲子。
不是窮的吃不上飯了,沒人拿布票換。不過他買了很多方巾,婦女用的方巾不需要布票,楊秀云可以用線把方巾縫起來縫成大塊布,做被套也不錯。
“看見沒,張梅佳剛才看你的眼神?”走出供銷社后,李蘭勇興奮地說道。
“真沒注意,光顧著選東西了,這些汽水你到時候路上喝,回去的時候慢點,我估計過幾天也要回去了。你給我爹娘捎個話,家里缺什么東西的話,就用大隊的電話打到文化館,到時候我帶回去,電話直接轉接到文化館創作組就行?!?/p>
劉一民整理了一下李蘭勇的軍綠色挎包,將汽水放好,不至于騎自行車的時候掉出來。
“張梅佳看到你這幅樣子,估計都不敢認你了。我剛才看到她一直在往這邊瞅,我還去給她打了個招呼,讓她遠遠地參觀了一下你買的嶄新鳳凰?!?/p>
革委會的供銷社很大,張梅佳負責的是其它的柜臺,剛才買東西的時候并沒有碰面。李蘭勇趁著劉一民挑東西,特意跑過去炫耀了一番。
劉一民無奈地朝后看了一眼供銷社的大門,正好碰到張梅佳朝這里張望,對方想說點什么,又沒說出來。
“好了趕緊走吧!”
“我現在才知道你當時說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是什么意思!”李蘭勇跨上自行車,沖著劉一民擺了擺手。
劉一民又看了一眼供銷社,也不知道上次張梅佳是怎么得罪李蘭勇了,讓他在心里面記了這么記了這么久。
回到文化館,老張還沒有回來,劉一民跟大家打了一個招呼就開始坐在凳子上準備寫作。下午的太陽剛好直射進辦公室,不一會兒,手腕處的汗水就將稿紙弄得臟兮兮的。
下午四點左右,老張臉色不太好的將劉一民叫了出去,院子里還站著一穿著白色短袖襯衣的中年男人,雙手提著黑色的包,戴著眼鏡,不時地抬一下手腕看看時間。
“一民,這位是咱們地區的文化館同志,秦逸德同志,他想見見你,順便征求一下你的意見,有沒有調入地區文化館的意愿。你要是....”
“老張,這就是劉一民同志吧?!鼻匾莸麓驍嗔死蠌埥酉聛淼脑?,緊緊地握住了劉一民的手。
“你好?!?/p>
“你好你好,劉一民同志,你的《驢得水》我們都看了,寫的非常好。地區文化館的楊館長知道后,特意讓我過來一趟,他最近忙著《牡丹》雜志復刊的事情,沒時間過來。你有沒有興趣調入我們文化館,地區的文化館的條件肯定是要比縣里面好。”
秦逸德一邊打量劉一民,一邊激動地說道?!对娍废缕谶€沒有發售,秦逸德還不知道劉一民還會寫詩歌的事情。
“老秦,你怎么說話的,我們縣文化館怎么了?還得看一民的意見,縣文化館離家近,要是到了地區,回家不方便?!别^長老張在旁邊開口道,緊張地盯著劉一民。
他從革委會回來見到劉一民的時候,心態開始糾結,的確能去地區肯定要比縣里面好,可又舍不得。
劉一民看了一眼館長老張,接著說道:“秦同志,我想老張同志沒給你說我的情況,我參加了今年的高考,就算是要進文化館,也得等高考成績下來之后了。”
秦逸德看了一眼老張,顯然老張沒給他說這個情況,過了許久才說道:“原來是這樣,劉一民同志,我們隨時歡迎你的到來,那等高考成績出來后,我們再聯系你!”
聊了一些文學上的事情,秦逸德才一臉惋惜地離開了文化館。
老張表情復雜地看著劉一民說道:“一民,文化館的工作其實也不錯,實在不想的話,也可以推薦你到咱們省作協當專職作家,其實作家寫的好了也很有前途,沒必要非得上這個大學?!?/p>
“老張,我很有信心,考都考了,總不能不去上吧!”劉一民笑著說道。
老張手背在身后,手指轉了許久,最終想說的話沒忍心說出來,只是說道:“那行,還是等成績下來吧!”
劉一民看了一眼老張,今天的老張有點奇怪。
不過劉一民沒有跟秦逸德去地區,老張還是很開心的。跑到無花果樹下,摘了一籃子無花果送到了創作組。他種的這些果樹,都是文化館員工的福利,果子結的多了,每人回家都能分不少。
......
8月27日,《詩刊》編輯部內,鄒獲凡一上班就看到了劉一民的來信,詫異地說了一句:“寫的這么快?”。
詩人寫詩和作家寫小說都要有靈感的,有時候幾個月不見寫一篇,這短短一個月的時間,投了兩篇?
“誰啊,老鄒?”
“寫《祖國啊,我親愛的祖國》的劉一民,又寫了一篇。”
“可能是存的稿子吧,我看看這次寫的怎么樣?”編輯部的人一聽,立馬圍了過來,自己桌子上堆積成山的稿子也不管不顧了。
在大家的期待的目光下,鄒獲凡緩緩地撕開信封,這動作把旁邊的編輯都看急眼了,恨不得親手上去給拆開。
“快點吧,老鄒,急死我了!”編輯們紛紛開口說道。
鄒獲凡嘴角一勾,笑呵呵地說道:“別急,別急?!?/p>
等一張稿紙攤開后,所有人都傻眼了,甚至鄒獲凡以為自己看錯了,摘下眼鏡,揉了揉眼眶后再次戴上。一張大稿紙中間寫了三行字,一行是標題,只有兩行是內容。
“怎么這么短?”有編輯不可思議地問道。
“別急,再看看,劉一民這樣寫一定有他的道理,我們再認真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