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院子里又下起大雨。
謝宴之蹙著眉站在屋子里,發舊的木床旁,周大夫診了脈以后緩緩起身,對謝宴之道:“世子,這位姑娘只是受了風寒,沒有大礙。”
“待老夫開了方子,吃兩副藥就沒事了。
“嗯,有勞周大夫了。”謝宴之回應一句,旁邊的元青立刻拿了銀兩遞過去,又提起周大夫的藥箱,跟著周大夫去醫館抓藥。
菱兒也過去朝謝宴之屈膝福了一禮:“多謝大公子。”
原來今日菱兒端著水盆進屋子朝著沈清念的方向喊了聲:“小姐,快些起來吧,今日的早飯已經送來了。”
帳子里卻沒人回應。
菱兒覺得有些奇怪,小姐從不賴床的。今日這是怎么了?
她走過去撩起紗帳,這才看清小姐的臉有些紅,嘴唇卻發著白。
“壞了!”菱兒趕緊用手摸了一下沈清念的額頭,“小姐果然發燒了。”
這可怎么辦?菱兒想去府外請大夫。可她一走,小姐就一個人在這淺月居,現在還病著。
她放心不下。
正在憂愁之際,就見一抹黑色的身影進到了屋子。
待面前的傘收起來,菱兒才看清是大公子謝宴之。
“大公子。”菱兒屈膝問候了一句。
“沈清念還沒有起床?”謝宴之環視了屋子,最后目光落在木床上,看到紗帳里的被子鼓著一個小包。
昨夜,他沒見著她。今日他一早用了飯便過來看她了,她居然還在賴床,見他來了,也不起來行禮,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
看著謝宴之沉下臉來,菱兒趕緊解釋道:
“世子,我家小姐發了高熱。”
“是嗎?”謝宴之快步走上去,掀開了紗帳。
他扯了扯被子,里面的人露出紅透了的臉,雙眼緊閉,皺著眉,看起來十分難受的模樣。
“沈清念。”謝宴之在坐在床邊喊她的名字,手放在她的額頭上,心里一緊。
果然很燙。
聽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沈清念試著睜開眼,可眼皮實在太沉,她根本睜不開。
隨后她又感覺到額頭上有什么東西涼涼的,放在那里令她覺著很舒服。
還沒緩解下身體的熱,那涼涼的東西已經消失了。
沈清念從錦被里伸出手,胡亂地一把抓住了謝宴之的手,慢慢拉過來放在了她的臉頰上。
謝宴之只覺著心里漏了一拍,手也有些發抖,眼前的人兒對他似乎有滿滿的依戀。
她不是喜歡蕭懷意嗎?這是在干什么?他好想馬上就將人擁在懷里,問她是不是也有些喜歡他。
謝宴之的嘴角不自覺上揚,另一只手也撫上了沈清念的臉。
元青也嚇了一跳,趕緊拉著菱兒轉過身去,不敢再看。
他心里早已是萬馬奔騰之感。清姑娘這是……!
菱兒也是被自己小姐的動作嚇住了,她趕緊用手捂住了嘴,看了看元青,用眼神詢問元青現在怎么辦?
她不明白小姐在做什么!
那可是小姐最討厭的世子的手啊!
她是想攔著的,可怎么攔呀,這次是小姐先主動的啊!
還有小姐一臉幸福的模樣……
菱兒又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她感覺好煩躁呀。
這時,傳來謝宴之的清冷的聲音:“元青,拿我的腰牌去請周大夫來。”
周大夫?那可是前任太醫院的院正啊。
現在元青已經很明白沈清念在謝宴之心里的分量,他不敢再耽誤,拿著腰牌,舉著傘就進了雨里……
沒過一會兒,菱兒熬好了藥進來,見謝宴之還坐在小姐的床邊,目光繾綣,情意綿綿。
菱兒端著藥碗,有些無措和忐忑。她還想給小姐喂藥了,可看著這大公子的樣子,似乎是不打算讓開。
況且,小姐的臉也還緊緊貼著大公子手掌心,一臉幸福的模樣。
“放這兒吧。”謝宴之指了指床頭的小柜子。
“我來喂她。”
“哦……哦。”菱兒有些哆嗦地將藥碗放在了柜子上。
大公子為何要給小姐喂藥?
難不成大公子他是喜歡小姐?
菱兒似乎發現了不得了的秘密,嘴巴張得大大的。
元青朝她眨了眨眼,拉著她出去了。
謝宴之將手從沈清念的臉頰下面抽出來:“乖一些,先喝藥,等會兒再給你枕。”
沈清念不滿的癟了癟嘴,涼涼的感覺一下消失,她又覺得熱起來了。
謝宴之往床頭坐近了些,將沈清念輕輕抱在懷里,舀了一勺藥,放到唇邊吹了吹,喂到了沈清念嘴里。
“咳……”沈清念一下就咳了起來,將藥都咳吐了出來。
“好苦。”
“不要喝了,不要喝了。”
沈清念皺著眉,用手擋在唇邊,一臉的抗拒。
謝宴之又拍了拍她的背,看她的模樣像喝醉了酒的醉漢一樣。
“乖,喝了藥才能好起來。”他輕輕哄著她。
沈清念還是用手推著藥碗,險些將藥碗打翻。
謝宴之雖盡力護著,一些藥汁還是灑到了他的衣服上。
“沈清念,再不乖,別怪我用強了!”
沈清念不為所動,搖搖頭,依然是拒絕喝下這苦苦的東西。
謝宴之喝了一大口藥,湊上前去扣住沈清念的后腦勺,用嘴將藥都度了過去。
沈清念的被迫大口大口地吞咽下去,為了發泄不滿,她揮動著拳頭,一下一下捶打在謝宴之的懷里。
謝宴之嘴角上揚,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她這般孩子氣的模樣。
謝宴之抓住了她亂動的手,連著人一起塞進了錦被,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放下帳子,走出了屋子。
看到謝宴之出了屋子,菱兒往屋里看了一眼。
小姐靜靜地躺著,睡得很好。
元青說的竟然是真的。大公子不會傷害小姐,相反的,還喜歡小姐。
謝宴之站了一下,忽然轉過頭來,看著菱兒:“好好照顧你家小姐,有事就來觀瀾居找我。”
“是,大公子。”菱兒點了點頭。
“淺月居的,炭到了!”外面傳來一個婆子的聲音。
謝宴之的眉頭皺了皺。
“淺月居的?”
“這些婆子平日里就是這樣叫你們的?”他問了一句,手已經不自覺握緊。
“嗯。”菱兒邊說話邊打開院門。
門口的婆子已經沒了身影,只剩下半筐打濕的黑炭。
元青瞧著,爺的臉跟那黑炭似乎沒什么兩樣了。
“元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