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名突擊隊員呈戰術隊形，如同一把黑色的梳子，瞬間梳過混亂的市場。濕滑的地面，腥咸的空氣，驚恐的人群，都無法阻礙他們分毫。他們的目標只有一個，B區，水產37號。

趙鐵軍走在最前面，92式手槍的保險已經打開。他的腳步踩在滿是污水的地面上，沒有濺起一點水花，沉穩得像一頭鎖定獵物的猛獸。

林默和羅鎮岳跟在隊伍后方，被幾名士兵護在中間。林默看著眼前這幅景象，感覺自己像是在看一部制作精良的軍事電影，而自己，是那個被強行加戲的編劇。

水產37號攤位，一個穿著防水圍裙的男人正背對著他們，手起刀落，利落地給一條大草魚開膛破肚。他動作嫻熟，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身后的殺氣。

正是莫衛東。

趙鐵軍停下腳步，在他身后三米處站定。突擊隊員們無聲地散開，形成一個半圓形的包圍圈，所有的槍口，都指向了那個忙碌的背影。

莫衛東將處理好的魚扔進一旁的泡沫箱里，在圍裙上擦了擦手，這才慢悠悠地轉過身。

他看到全副武裝的趙鐵軍，看到那些黑洞洞的槍口，臉上沒有絲毫的驚訝或恐懼。他甚至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副生意人的和氣笑容。

“幾位長官，這么大陣仗？”他拿起一條毛巾，仔細地擦著手上的水漬，“要買魚嗎？今天的石斑不錯，剛到的，活蹦亂跳。”

趙鐵軍面罩下的臉沒有任何表情。

“莫衛東。”

“是我。”莫衛東把毛巾搭在肩上，坦然地迎著趙鐵軍的視線。

“因涉嫌蓄意沖擊軍事任務，以暴力手段威脅現役軍人生命安全，并涉嫌搶奪國防制式裝備，羊城軍區，依法對你進行抓捕。”趙鐵軍的聲音穿透面罩，冰冷，不帶任何感情。

他側過頭，只給了一個指令。

“帶走。”

兩名身材魁梧的士兵立刻上前，一人一邊，反剪住莫衛東的雙臂，將他死死按在濕滑的魚臺案板上。另外兩名士兵上前，用特制的束縛帶將他的手腳牢牢捆住。

整個過程行云流水，快到周圍的攤主和顧客還沒反應過來。

直到莫衛東被從案板上拎起來，人群才發出一陣壓抑的驚呼。但看著那些士兵冷漠的臉和手中的武器，沒人敢上前，沒人敢多問一句。

所有人都只是遠遠地看著，竊竊私語。

“怎么回事？老莫犯什么事了？”

“不知道啊，怎么軍隊都來了？”

“這陣仗，怕是殺人放火了吧……”

莫衛東被兩名士兵架著，他沒有掙扎，只是扭過頭，看向趙鐵軍，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嘲弄和不解。

“長官，你們是不是搞錯了？”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像是在質問，又像是在向周圍的群眾宣告什么。

“我昨天才從市局出來！警方已經查清楚了，我是清白的！證據不足！你們憑什么抓我？你們這是濫用職權！”

他猛地開始掙扎，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放開我！你們軍方就可以不**律嗎！還有沒有王法了！”

他的嘶吼成功地在人群中掀起了更大的波瀾。

“什么？警察都放了？”

“那軍隊怎么又來抓人了？”

“對啊，這不合規矩吧……”

騷動開始蔓延，一些膽子大的人甚至拿出了手機，似乎準備拍攝。

趙鐵軍沒有理會莫衛東，他只是對著旁邊一個年輕的士官偏了一下頭。

那名士官立刻會意，他走到人群前，立正站好，聲音洪亮而清晰。

“各位市民，請保持冷靜！”

“此人，在數日前，持刀挾持我部一名正在執行特殊任務的現役軍官，嚴重危害我軍軍事行動安全！”

“地方司法程序，我們尊重。但涉及我軍內部安全條例，我們軍事檢察機關有權獨立偵查！此人現在是作為軍事案件的嫌疑人被捕，我們將依法對其進行審訊！”

“請大家放心，人民軍隊，絕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絕不會放過一個威脅國防安全的罪犯！”

士官的話邏輯清晰，鏗鏘有力。尤其是“持刀挾持現役軍官”這幾個字，像一顆重磅炸彈，瞬間扭轉了輿論的風向。

人群的議論聲再次響起，但內容已經完全變了。

“我靠，拿刀對著軍人？這家伙瘋了吧！”

“平時看他挺老實本分的一個人，沒想到這么狠？”

“怪不得軍隊要出動，這事兒性質不一樣了！”

“活該！敢動兵哥哥，抓得好！”

莫衛東聽著周圍的風言風語，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他最后的掙扎，那套在地方上無往不利的“程序正義”說辭，在這里，被碾得粉碎。

他不再嘶吼，整個人像泄了氣的皮球，被士兵拖拽著，踉踉蹌蹌地押向軍車。

趙鐵軍轉身，對著羅鎮岳和林默點了點頭，然后大步跟上。

……

半小時后，軍區保衛部，審訊室。

冰冷的金屬桌椅，四面都是包裹著隔音材料的墻壁，頭頂一盞刺眼的白熾燈，將整個房間照得沒有一絲陰影。

莫衛東被綁在審訊椅上，身上的防水圍裙已經被脫掉，只剩下一件單薄的T恤。

李岳、羅鎮岳、趙鐵軍，還有保衛部部長胡政，四個人坐在他對面，像四座沉默的大山。

沒有問話，沒有開場白。

房間里只有令人窒息的寂靜和白熾燈的電流聲。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五分鐘。

十分鐘。

二十分鐘。

莫衛東的額頭開始滲出汗珠。這種沉默的壓力，比任何酷刑都更讓人崩潰。

終于，他忍不住了，抬起頭，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要殺要剮，給個痛快話。這么耗著，算什么意思？”

李岳終于動了。他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輕輕推到莫衛東面前。

那是一張A4紙，上面只有一張照片，一個穿著軍裝，笑容燦爛的年輕人。

林衛國。

“認識他嗎？”李岳的聲音很平靜。

莫衛東看了一眼照片，搖了搖頭。“不認識。”

“他是林默的父親，一名烈士。”李岳繼續開口，“二十年前，為了掩護戰友，犧牲了。”

莫衛東的身體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趙鐵軍猛地一拍桌子，身體前傾，死死地盯著他。

“高衛讓你去動一個烈士的兒子，給了你多少錢？！”

莫衛東的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他抬起頭，迎著趙鐵軍的視線，一字一句地開口。

“我不認識什么高衛。”

“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個人干的。”

他的聲音不大，卻異常堅定。

“我就是看那小子不順眼，想教訓教訓他，跟任何人都沒有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