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糊涂了？！

整個凝雪居，落針可聞。

青禾與青木已經不是憤怒了，而是驚駭，她們張大了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們跟在宮主身邊數十年，何曾見過有人敢用“老糊涂”這三個字來形容這位威名響徹整個星落域的九霄圣宮之主？這已經不是大膽了，這是在尋死！這小子絕對是活膩了，想拉著圣女一起陪葬！

凌清雪的心臟，幾乎要從胸腔里跳出來，她死死地咬著嘴唇，手心里全是冷汗。她看著林淵那挺拔的背影，心中翻江倒海。

這個男人，要么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要么……就是個她完全無法理解的怪物。

在她們看來必死的局面，林淵卻依舊平靜地站著。

他知道，話說得越重，就越能打破凌月華的心理預期。他要的不是茍延殘喘，而是反客為主，奪回一絲主動權。

“噗嗤……”

一聲輕笑，毫無征兆地從凌月華的口中發出。

那張常年冰冷的臉上，竟真的露出了一絲笑意。雖然那笑意不達眼底，甚至帶著幾分森然的冷意，但她確實是笑了。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凌月華緩緩走向林淵，一股恐怖的威壓，隨著她的動作，悄然彌漫開來。

“這么多年，你是第一個敢這么跟本宮說話的人。”

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股莫名的壓迫感，讓一旁的凌清雪幾乎喘不過氣來。

“你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凌月華的玉指輕輕抬起，劃過林淵的臉頰，那冰冷的觸感，讓林淵的身體下意識地緊繃起來。

“是本宮疏忽了，清雪確實單純了些，而你，昨晚也確實是個廢物。”她的話語毫不客氣，卻也等同于承認了林淵的說辭。

青禾與青木面面相覷，徹底懵了。宮主……竟然就這么認了？非但沒有降罪，反而承認是自己的問題？這世界是瘋了嗎？

“既然如此，那你們可要多加努力了。本宮給你們時間，也給你們機會。”她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掃過，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命令，“本宮要的，是一個結果，而不是過程。”

林淵心中微松，知道這第一關，算是險之又險的過去了。

然而，凌月華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剛剛放下的心，又猛地提了起來。

“清雪，”凌月華的目光轉向自己的弟子，聲音恢復了往日的威嚴，“一個月之后，便是九霄圣宮的‘霜天試煉’。按照規矩，你將進入‘霜天秘境’接受考驗，如今你已是真靈境十重，此次試煉，對你沖擊玄魄境，至關重要，不容有失。”

凌清雪心中一凜，恭敬地應道：“是，師尊，弟子定當竭盡全力。”

“但……”凌月華的話鋒，卻在此時猛地一轉，目光落在林淵身上，嘴角勾起一抹讓人看不透的弧度。

“今年，規矩改了。”

“你，林淵，作為九霄圣宮史無前例的第一位圣子，本宮的……好女婿。”她特意加重了“好女婿”三個字，話語中的調侃與深意，讓林淵的眼皮不由得跳了跳。

“也要一同進入‘霜天秘境’，與圣女共同接受試煉。”

凌月華的話音落下，整個凝雪居的氣氛，瞬間變得詭異起來。

一同進入“霜天秘境”？

凌清雪秀眉緊蹙，冰藍色美眸中閃過一絲深深的困惑與不解。

霜天秘境是九霄圣宮最核心的秘地之一，唯有天賦極高的核心弟子，才有資格進入。那里充滿了上古遺留下來的冰系法則之力，但也同樣遍布著致命的危險。師尊讓她進入，是為了助她突破，可讓林淵這個初元境九重的小子跟著進去做什么？拖后腿嗎？還是說……師尊另有深意？

林淵的眉頭也皺了起來，他幾乎是在瞬間就嗅到了一股陰謀的味道。

這個老妖婆，絕對沒安好心。

讓他一個初元境九重去參加真靈境級別的試煉？這跟讓他去送死有什么區別？

不，不對，如果凌月華真的想殺他，根本不必如此大費周章。她有無數種方法可以讓他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她費盡心機地給他安上“圣子”的名頭，又逼著凌清雪與他完婚，絕不是為了讓他死在一個秘境里。

她的目的，必然與他這個人，或者說他腦子里的東西有關。

“宮主，這恐怕不合規矩吧？”林淵不動聲色地開口試探，“我這點微末修為，進去了恐怕只會成為清雪的累贅，萬一影響了她的試煉……”

“規矩？”凌月華輕笑一聲，笑聲里帶著絕對的霸道與不屑，“在本宮這里，本宮的話就是規矩。”

“一個月后，自有人來帶你們過去。清雪，不要讓為師失望，林淵……也希望你，能給本宮帶來一些驚喜。”

話音未落，她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原地，青禾與青木怨毒地瞪了林淵一眼，也緊跟著快步離去，臨走前還不忘將房門重重地關上，發出一聲巨響。

隨著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壓散去，房間里再次恢復了寧靜，只剩下林淵和凌清雪兩人面面相覷，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剛才為了應對凌月華而被迫上演的親密，此刻仿佛成了空氣中一抹揮之不去的曖昧氣息。尤其是林淵那只手攬在她腰間時的溫熱觸感，以及那放肆的一捏，讓凌清雪此刻想起來，依舊覺得臉頰有些發燙。

“你……”她率先開口，想要斥責他剛才的無禮，但話到嘴邊，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畢竟，若非他那番驚世駭俗的表演，恐怕自己此刻已經要面臨師尊重罰了。

“你剛才，太冒險了。”最終，她只是說出這么一句。

“冒險？”林淵嗤笑一聲，走到桌邊自顧自地倒了杯水，“不冒險，難道等著你那位好師尊降下重罰？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兵行險招。至少現在，我們為自己爭取了一個月的喘息之機。”

凌清雪沉默了，她不得不承認，林淵說的是對的。在師尊絕對的實力和權勢面前，任何反抗都顯得蒼白無力，而林淵卻用一種她從未想過的方式，撕開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師尊她……為什么要讓你也進入霜天秘境？”她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林淵將杯中水一飲而盡，冰冷的液體順著喉嚨滑下，讓他混亂的思緒清晰了不少。

“原因很簡單，你師尊是個疑心極重，且控制欲極強的人。把我們兩個一起丟進一個封閉且危險的環境里，是一石三鳥之計。”

“一石三鳥？”凌清雪有些不解。

“第一，那秘境之中必然危機四伏。她想看看，在生死關頭，我會不會暴露一些她想看到的底牌。比如，超乎尋常的保命手段。”

林淵的分析冷靜而透徹，讓凌清雪的心漸漸沉了下去。

“第二，她是在逼迫我們兩個建立真正的聯系。在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只有我們兩個人，想要活下去，我們就必須合作，必須交流，必須相互扶持。她這是在創造條件，讓我們從一對有名無實的夫妻，變成真正的同伴。”

“至于第三點……”林淵的目光灼灼地看著她，“那便是考驗你，考驗你在她的命令和我這個變數之間，會如何選擇。是完全聽從她的安排，想辦法套出我的秘密？還是……會選擇與我這個盟友，達成某種共識。你的一舉一動或許都在她的算計之中。”

聽完林淵的分析，凌清雪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她一直以為師尊只是霸道強勢，卻從未想過，在那份強勢之下，竟隱藏著如此深沉縝密的心機。

“那我們……該怎么辦？”這一刻，她第一次對自己未來的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怎么辦？”林淵嘴角微微上揚，勾起一抹邪氣的笑容，“能怎么辦，當然是……乖乖聽話嘍。”

他重新走到凌清雪面前，伸出手：“把你所知道的，關于霜天秘境的一切，都告訴我。包括里面的環境、可能的危險、以及所謂的試煉究竟是什么。我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想要不被你師尊玩死，就必須先團結起來。”

凌清雪看著他伸出的手，猶豫了片刻。那只手，骨節分明，看起來并不如何強壯，卻仿佛帶著一種令人信服的力量。她最終沒有握上去，只是點了點頭，聲音清冷地開口。

“霜天秘境，是宮中第一任宮主機緣巧合下所獲得，據說是個獨立的小世界，里面自成天地法則，終年被極寒籠罩。秘境中的靈氣，精純但狂暴，若無特殊功法引導，吸入體內反而會凍傷經脈。”

“秘境中，生活著許多上古遺留下來的冰系妖獸，從初元境的冰原狼，到玄魄境的霜晶巨人，都有存在。我聽說里面還有過王極境的妖獸，甚至在幾百年前的一個弟子還見過一個霸穹境的妖獸。但最多的還是初元境到玄魄境的妖獸。”

“但里面最危險的，是一種名為‘幽魂冰魅’的能量體，無形無質，能直接攻擊人的靈魂，防不勝防。”

“而圣女試煉的核心，是在秘境最深處的問心冰殿。進入冰殿，會根據試煉者的修為和心境，降下不同的考驗。可能是幻境，可能是心魔，也可能是一場與自己鏡像的戰斗。通過考驗，便能得到冰殿核心處‘霜天之心’的靈氣灌頂，對修煉冰系功法的人來說，是天大的機緣。這也是我沖擊玄魄境最大的希望。”

林淵靜靜地聽著，將每一個細節都記在心里。

冰系妖獸、靈魂攻擊、問心考驗……這秘境，果然不是什么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