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閣重地，何事如此喧嘩？”

眾人聞聲望去，只見云天擎在一名老太監的陪同下，正緩步走來。他面色平靜，但那雙深邃的眼眸，卻早已將室內的一切盡收眼底——跪在地上膜拜的古玄通，跪在地上求饒的武子昂，滿臉驕傲的云飄飄，以及……站在丹爐前，手托神物的林淵。

剛才那股精純到極致的生命氣息，連身在乾元殿處理政務的他都清晰地感覺到了。他心中驚疑不定，立刻放下手中一切，趕了過來，正好撞見了這戲劇性的一幕。

“父皇。”云飄飄見到云天擎，立刻跑到他身邊，挽住他的胳膊，指著武子昂告狀：“父皇您看，這個武子昂，他帶人來丹閣鬧事，污蔑林淵是騙子，還說您被林淵給騙了。”

云天擎的目光緩緩落在了跪在地上的武子昂身上，那目光不起波瀾，卻讓武子昂如墜冰窟，渾身抖得更厲害了。

“拖下去。”云天擎淡淡地開口，甚至懶得多問一句，“按‘擅闖禁地，構陷貴客’之罪論處，武侯安教子無方，罰俸三年，閉門思過一月。”

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卻瞬間決定了武子昂和整個武安侯府的命運。武子昂面如死灰，直接癱軟在地，被兩名聞訊趕來的侍衛像拖死狗一樣拖了出去。

處理完雜魚，云天擎的目光才真正聚焦到了林淵掌心的那滴生命精華之上。

即便是以他天罡境巔峰的修為和帝王的眼界，在看到這滴液體時，心中也掀起了驚濤駭浪。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那其中蘊含的是一種超越了‘能量’范疇的，更高層次的‘力量’。

“古卿，起來吧。”云天擎的聲音帶著一絲復雜的情緒。

“陛下……”古玄通這才如夢初醒，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他老臉漲紅，激動地指著林淵，語無倫次地說道：“陛下，老臣斗膽，請陛下……封林大師為我星落皇朝……國師。”

國師！

這兩個字一出口，連旁邊的云飄飄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國師之位，在星落皇朝已經空懸了三百年，那不是一個簡單的榮譽封號，而是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參議國政，甚至在某些特定情況下，擁有否決皇權的至高地位。古玄通的這個提議，不可謂不大膽，不可謂不瘋狂。

然而，云天擎卻并未動怒，他只是深深地看了古玄通一眼，又將目光轉回林淵身上。他的眼神變得前所未有的深邃，像是在評估一件足以決定國運的至寶。

一個能制定出那等驚天大策的智囊。

一個能讓首席丹師五體投地，奉若神明的丹道巨擘。

這兩者完美地結合在同一個少年身上，他所代表的價值，已經遠遠超出了云天擎最初的預估。‘國師’二字，雖然驚世駭俗，但若是放在林淵的身上，似乎……也并非不能接受。

就在這氣氛凝重到極點的時候，林淵卻忽然笑了。

他手腕一翻，那滴足以讓任何人瘋狂的生命精華便被他收入了一個小小的玉瓶之中。他將玉瓶隨手拋給了還在震撼中的古玄通，那動作，隨意得就像是扔了一塊不值錢的石頭。

“古大師，接著。”

古玄通手忙腳亂地接住玉瓶，如獲至寶般死死抱在懷里，那緊張的模樣，仿佛抱著自己的親孫子。

林淵這才轉向云天擎，不卑不亢地拱了拱手：“陛下謬贊，古大師也言重了。在下不過是僥幸掌握了一門比較特殊的煉丹手法而已，‘國師’之名，萬萬不敢當。”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看向古玄通，臉上帶著幾分玩味的笑容：“而且這啟靈丹，我只煉制了第一步，也就是‘萃取生機’。僅僅是這一滴精華，還算不上真正的丹藥。它雖然蘊含龐大的生機，但普通人若是直接服用，虛不受補，反而會被這股力量撐爆經脈，落得個身死道消的下場。”

“啊？”古玄通一愣，低頭看了看懷里的玉瓶。

“這……這該如何是好？”他急切地問道。

“這便是第二步，‘凝丹歸元’。”林淵解釋道，“需要用一種極其溫和的手法，將這股生命精華層層包裹，封印，最終使其化為能夠被人體緩慢吸收的固態丹藥。這個過程，考驗的是對玄力最細致入微的掌控力。”

他看著古玄通，眼中露出一絲鼓勵：“古大師您身為星落域的丹道泰山北斗，對玄力的控制早已登峰造極。這第二步，對您而言應該不難。”

這番話，既是點撥，也是一種高明的恭維。它巧妙地給了古玄通一個臺階，讓他不至于在自己最擅長的領域里也顯得一無是處。

林淵自然也是故意將它分為兩步，要是自己直接全部完成的話，實在太過驚世駭俗，而且還會徹底打破古玄通對丹道的認知。他不是陳玄那種人，沒必要那樣做，還是需要給他留點顏面的。

果然，古玄通聞言，眼中重新燃起了光芒。他仔細揣摩著林淵的話，腦海中無數煉丹手法一一閃過，漸漸有了一絲明悟。控火他不行，但若論對玄力的精純控制，他自信不輸于任何人。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古玄通連連點頭，如癡如醉，“多謝林大師指點，老夫這就去嘗試。”

“別急。”林淵擺了擺手，“這萃取生機的第一步，才是真正的根基。古大師，接下來您就按照我剛才演示的，不用地火，只用您自身的玄力，去嘗試模擬那種‘共鳴’的韻律，不斷練習。記住要點不在于力量的大小，而在于‘純粹’二字。當您什么時候，能用自身的玄力，不傷分毫的剝離出那絲生機，您才算真正入門了。”

古玄通聽得如癡如醉，對著林淵又是深深一躬，這次林淵坦然受之。

傳道之恩，當得起這一拜。

眼看古玄通已經陷入了某種頓悟的狀態，林淵這才重新面向云天擎，拱手道：“陛下，丹閣之事已了。晚輩還有一事，需即刻去辦。”

“哦？何事如此著急？”云天擎饒有興致地問道。

“之前拍賣會上，晚輩與九霄圣宮有過約定。”林淵神色一正，“關于破靈丹丹方的交接，以及冰魄寒池之事，都需要詳談。算算日子，與凌雪仙子約定的期限也快到了，晚輩不敢失信于人，必須盡快起程，前往九霄圣宮一趟。”

他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表明了自己重信守諾的品格，也點明了此行的重要性。

九霄圣宮。

聽到這四個字，云天擎的眼眸深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

那可是隱隱可以跟皇室分庭抗禮的龐然大物，行事一向神秘莫測。林淵此去，名為交易，實則也是兩大勢力間的一次試探。他自然不希望林淵與九霄圣宮走得太近。

沉吟片刻，云天擎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帶著幾分不容拒絕的親和力。

“原來如此，這確實是正事，我自然不好阻攔。”他話鋒一轉，看向身旁的云飄飄，眼中滿是慈愛，“只是，九霄圣宮路途遙遠，圣宮之內規矩繁多，林小友你一人前往，恐有諸多不便。”

他頓了頓，用一種仿佛只是在安排家常小事的語氣，微笑道：“這樣吧，讓飄飄陪你走一趟，如何？”

這個提議一出，云飄飄的臉一下就紅了起來，她偷偷瞥了林淵一眼，既緊張又期待，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寫滿了“快答應快答應”。

林淵心中暗道一聲“這個老狐貍”。

讓公主陪同，這既是拉攏，也是監視，更是向外界，特別是向九霄圣宮宣告一種姿態——林淵，是我皇室看重的人。

一路上有這么一位國色天香的小公主作伴，倒也確實是一樁美事。不過，他自然不能就這么干脆地答應下來。

林淵臉上露出一副恰到好處的為難之色，皺了皺眉：“這個……公主殿下金枝玉葉，隨我一同出行，路途顛簸，風餐露宿的，實在是太麻煩殿下了吧？若是照顧不周，晚輩可擔待不起。”

“不麻煩！一點都不麻煩！”

云飄飄幾乎是脫口而出，說完才意識到自己表現得太過急切，連忙低下頭，聲若蚊蠅地補充了一句：“能為林公子分憂，是飄飄的榮幸。”

那嬌羞的模樣，配上她此刻的公主身份，別有一番動人的風情。

云天擎看著女兒這副模樣，心中好笑，面上卻板起臉，故作威嚴地對林淵道：“林小友這是何話？此事就這么定了，讓飄飄隨行，朕也放心一些。”

話說到這個份上，再推辭就顯得矯情了。

林淵‘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便……多謝陛下了。”

他嘴上說著感謝，心里卻在盤算著另一件事。

絕對不能讓月清霜知道，打死都不能讓她知道自己帶著個小公主在外面招搖過市。

林淵心中瞬間將此事列為了最高等級的機密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