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進兒!”
“劉進上的奏本,今早才送到陛下那!”
劉據用了很久平復了心情,壓制住內心的震撼,開口對公孫賀說道。
“噫吁嚱!!!”
公孫賀朗聲高呼,臉上帶著極致的震撼和不敢置信。
今日朝會群臣面面相覷各懷心思,各派勢力誰不在暗中猜測此人是誰,能得陛下如此重視,他也如此。
只是怎么都沒想到會是劉進……
看來進兒和老爺子在外交情越來越好了呀,老爺子對這個皇孫越來越重視了呀!
對太子的勸諫他視若無睹,對皇孫的奏疏卻如此高捧。
公孫賀同情的看了一眼太子。
劉據疑惑的看著他,不知道姨夫這眼神什么意思,仿若帶著幾分悲哀和同情?
“好!好,極好!”
公孫賀道:“以進兒破局,陛下智慧實深遠矣!”
當初忌憚太子的威脅,漢武帝沒有選擇免除賦稅,實在是被劉據給架住下不來臺,這會兒選擇以劉進的奏本破局,既可以免除賦稅增加天子聲望,又不至于讓民間百姓認為這是太子劉據的功勞。
管他對誰好,劉據和劉進是父子,老爺子對老的不咋地,對小的上心就行了,反正都是太子宮的人,誰不一樣啊?
公孫賀一時間有些想的走神了起來。
劉據瞇著眼,很快便釋然,微笑道:“原來是如此原因,我還當是進兒的奏本寫的極好,讓老爺子贊譽呢,原來老爺子是想免除賦稅,又不能以我的名義,所以才讓進兒上奏本。”
“這就能解釋的通了,所以即便進兒奏本寫的好與不好都不重要了,呵呵。想來也是,臭小子哪能寫出什么好的奏本啊!”
畢竟他是劉進的父親,還是想壓一壓劉進的,免得他驕傲。
公孫賀道:“那倒也不全是,桑弘羊他們說進兒奏本文章也寫的極好!”
劉據:“……”
他尷尬的轉移話題,道:“姨夫,我怎么感覺父皇對進兒的態度變得有些不清不楚了啊?”
“是因為進兒的堅持打動了父皇嗎?”
公孫賀神秘兮兮的道:“這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嗎?”
劉據頷首道:“也是,確實是好事!”
這么想著,索性也就不去瞎想那么多了,總之這對太子宮大有裨益,能讓很多屑小稍稍忌憚一下太子宮!
“好啦,我放心了。”公孫賀招招手,道:“老夫先走了。”
“我送送姨夫。”
……
太子宮后院。
“娘,這個是刷牙的,不是刷靴子的。”
劉進正在指導母親使用牙刷。
史良娣這才反應過來,笑著道:“你當娘不知道嗎?”
“那你告訴娘,這能不能刷靴子?”
劉進:“……倒也可以。”
史良娣聳聳肩:“這不就對了嗎。”
劉進捂額,他忽然覺得爹娘真合該是一對,一個有潔癖,一個嘴特硬。
“但這不妨礙吾兒優秀!”史良娣驕傲的道,“兒子,你是娘的驕傲。”
“莫要看這只是一個小小的牙刷,可無人能想出來這一層,這說明什么呢?”
“說明天下人都不如吾兒聰慧,只有吾兒愿意動腦子去想這些事。”
“若這小小牙刷是普通人制出,那么他們可以衣食無憂,若是商人制出,可以發一筆小財,但吾兒制出,那便是利國利民。”
劉進臉紅了,他真沒想到老娘能從一個小小的牙刷上升到利國利民的高度。
果然老娘看兒子,怎么看都覺得兒子是世界上最好的!
“進兒,快隨為父過來。”
劉據遠遠走來,打斷老娘喋喋不休的夸贊她的兒子,這惹來老娘一陣白眼,可她也沒多說什么,畢竟父子之間肯定有要事要說,她這個女人還是不要干預為好。
“怎么了阿耶?”劉進好奇的道,似乎想到什么,又道:“奏本出問題啦?”
劉據笑著道:“沒有出問題,你爺爺按照你的意思,已經免除了受災比較嚴重的三輔農稅,雖未涉及整個關中,但已經極好了。”
他說著,彎下身軀,拍了拍劉進的裙擺,然后又去一旁洗了手。
“看來你的堅持,果真打動了你爺爺,此幸事矣,多虧有你,為父不該勸你放棄堅持的。”
劉進也有些意外,心道未央宮那名老人家,真的令人難以琢磨。
“額。”
“父親,是不是皇祖父本身也想免除賦稅,只是你當初上奏架住了他,所以他才讓我寫一封奏本,然后再以他自己的名義下達政令,這樣百姓感恩的便是他了?”
劉據笑容更甚:“吾兒……聰慧啊!一點就透!”
兩人沾沾自喜,借以為猜中了漢武帝的心思。
劉據背著,抬頭望天,憂國憂民,道:“能讓百姓短暫休息,這真是一件令人愉悅的事。”
若是別人說這話,劉進會覺得虛偽,但父親他不會這么認為,這是個真心替百姓考慮的儲君!
“阿耶,您慢慢感慨,我出宮轉轉。”
劉進招招手,然后離開了長樂宮。
他漫無目的的走在橫門大街,百姓們應當已經知曉陛下免除長安三輔下半年賦稅,街頭巷尾都能聽到他們在談論這些事,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容。
“去西郊看看煤山。”劉進對奴仆吩咐,然后翻身騎在馬匹上,緩緩地朝西郊而去,在路過左扶風的鐵場的時候,他居高臨下的坐在馬匹上,旋即就看到擦肩而過的左扶風鐵場的冶鐵使者田歸農。
田歸農被官府押解著朝他走來,眼中已失去了光彩,俱都是恐懼,被酷吏杜周抓住,下場他早就知曉,又怎能不感到懼怕?
他抬眸,旋即就看到馬匹上,那名高高在上的少年郎君,居高臨下的盯著他,未說一句話,雙方眼神觸碰,劉進便抽離,神色淡漠,目光直視朝前,策馬緩緩離去。
田歸農喉頭微動,能在大漢騎馬的人必定非富即貴,或許他能求個情?但對方顯然沒給他這個機會。
田歸農知曉,這是對方對當初他賣煤時候自己對他無禮和索取錢財、貪得無厭的回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