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賓利擦著醫院急診樓臺階急停,輪胎摩擦聲驚飛了樹梢麻雀。顧晏臣推開車門的力道幾乎要扯斷合頁,西裝外套被風掀起凌厲弧度,他不等保鏢上前,大步流星沖向急救室。
走廊慘白的燈光澆在他臉上,那雙黑眸深不見底,像淬了冰的寒潭。林助理捂著流血的額頭迎上來,聲音抖得不成調:“顧總…… 蘇小姐她……”
“閉嘴。” 顧晏臣的聲音比冰棱更冷,掃過林助理傷口的眼神沒有半分溫度,“滾去處理你的傷,這里沒你的事。”
急救室的紅燈亮得刺眼,像只噬人的眼。顧晏臣立在門外,指尖攥得發白,指節泛著青灰。里面儀器的滴答聲敲在神經上,每一聲都像重錘,昨夜她還在他懷里,帶著哭腔問他會不會覺得她答應得太輕易;今早她坐在梳妝鏡前,頸間銀杏葉隨呼吸輕晃。不過幾小時,她就躺在這里,被他那個所謂的 “姑姑” 傷成這樣。
“顧總,醫生出來了。” 保鏢低聲提醒。
顧晏臣猛地轉頭,綠手術服的醫生摘了口罩,滿臉疲憊:“病人腹腔內出血需立刻手術,左臂傷口多次撕裂感染,可能影響活動,還有多處挫傷和腦震蕩……”
“她會不會有事。” 顧晏臣打斷,聲音平靜得可怕,攥著醫生白大褂的手卻在抖,指節幾乎嵌進對方肉里。
醫生被他眼底寒意嚇得哆嗦:“我們會盡力…… 但失血過多,情況不樂觀。”
“盡力?” 顧晏臣忽然低笑,那笑聲讓周圍護士縮起脖子,“我要百分之百沒事,否則這醫院就別想開了。”
他松開手,醫生踉蹌后退,看著財經雜志上運籌帷幄的男人此刻像頭失控猛獸,后背瞬間被冷汗浸透。手術室門再次合上,紅燈映著顧晏臣緊繃的側臉,他摸出手機,指尖因憤怒發顫,撥通電話:“半小時內,我要顧曼云所有罪證,一點都不能漏。”
“顧總,她畢竟是您姑姑……”
“姑姑?” 顧晏臣重復著,語氣嘲諷得像淬了毒,“從她對清顏動手時起,就不是了。” 他頓了頓,聲音冷得能凍裂骨頭,“通知法務部,以故意傷害罪、投毒罪起訴。讓稅務局和經偵隊‘恰巧’去查她公司,今天之內,凍結她所有資產。”
“可是顧總,這么做會不會太……”
“太什么?” 顧晏臣抬眼,寒意刺得對方噤聲,“我顧晏臣的人,不是誰都能碰的。她敢動,就要擔后果。”
掛了電話,他又撥給 私家偵探:“查顧曼云的 情人、私生子、海外賬戶…… 所有能讓她身敗名裂的,現在,立刻,馬上。”
走廊空氣凝固,保鏢和林助理大氣不敢出。他們跟著顧晏臣多年,從未見他如此失態,周身戾氣像要拖整個世界入地獄。
半小時后手機震動,那邊匯報道:“證據齊了挪用顧氏子公司三千萬,假合同轉移賬戶;過中間人買了管制迷藥;恒隆監控拍了她指使保鏢傷人,還有導購作證。”
“很好。” 顧晏臣聲音沒一絲波瀾,“匿名發給警方和各大媒體,我要明天頭版全是她的‘光榮事跡’。”
“她公司已被查封,賬戶凍結,這會兒該在家里發瘋了。”
顧晏臣嘴角勾起冰冷弧度:“還不夠。” 他補充道,“讓她英國的私生子‘不小心’知道母親是挪用公款、買兇傷人的罪犯;把她和情人的不雅照‘恰巧’發到她丈夫郵箱里。”
電話那頭倒吸涼氣, 這位顧總,是真要把顧曼云往死里逼。
“顧總,這樣會不會……”
“執行命令。” 顧晏臣的聲音不容置疑,“我要她眾叛親離,一無所有,在監獄里反省自己錯在哪。”
掛了電話,手術室的燈終于滅了。醫生摘了口罩,疲憊卻松快:“手術成功,脫離危險,但需進 ICU 觀察兩天。”
顧晏臣走到走廊盡頭窗邊,手機屏幕上是林助理發的監控截圖 ,顧曼云踩著高跟鞋,看著保鏢踹倒蘇清顏,嘴角獰笑像淬毒的針,扎得他眼底猩紅幾乎溢出來。手機被捏得咯吱響,金屬邊框嵌進掌心,滲出血珠也渾然不覺。
“顧總,顧曼云被帶回警局了,還喊著您的名字,說…… 說顧家老東西不會放過您。” 保鏢聲音越來越低。
顧晏臣轉過身,走廊白熾燈在他身后拖出長影,半邊臉浸在黑暗里,只剩雙眼亮得駭人,像深淵猛獸亮出獠牙:“她的‘云尚設計’,還在接城西市政項目?”
“是,那是她這兩年唯一拿得出手的,下周就要簽合同了。”
“讓城建局‘恰巧’去查資質。” 顧晏臣指尖在窗臺輕敲,節奏慢得讓人頭皮發麻,“就說有人舉報用了不合格建材,把項目直接停了。”
“可是那項目背后……”
“聽不懂人話?” 顧晏臣抬眼,那眼神掃過,保鏢后頸像被冰錐刺中,瞬間噤聲。
他撥通市稅務局局長的電話,語氣竟帶笑意:“張局,好久不見。我姑姑顧曼云的公司,聽說賬目做得挺‘漂亮’,你們要不要去‘拜訪’一下?”
張局愣半秒,立刻會意:“例行檢查,應該的。”
“不是例行檢查。” 顧晏臣聲音陡然變冷,“是徹查。從她十年前開工作室起,每筆流水、每張發票,我要她連十年前偷漏的三萬塊印花稅都吐出來。”
掛了電話,他又打給城西拆遷開發商:“王總,去年你求我給的地還記得?”
對方諂媚的聲音擠出來:“顧總恩情,這輩子忘不了!”
“顧曼云的公司租了你城東寫字樓?” 顧晏臣看著窗外掠過的救護車,聲音聽不出情緒,“明天起斷水斷電,理由是‘消防整改’。記住,要‘徹底整改’,半年別想復工。”
“顧總,合同還有三年……”
“違約金我出。” 顧晏臣指尖在窗玻璃劃出道白痕。
走廊聲控燈滅了,黑暗里只剩手機屏幕映著他半張臉,那抹冷笑讓保鏢胃里翻江倒海,他們見過他商場狠辣,卻從未見他這樣,要把人連根拔起,連泥里的根須都碾成齏粉。
“她不是總吹噓手里有祖傳古董擺件,是當年從老宅‘拿’的?” 顧晏臣忽然輕笑,語氣像說天氣,“讓文物局去她家里‘鑒定’,就說接到線報,有非法流失文物。”
“顧總,那些畢竟是顧家的……”
“現在是她的。” 顧晏臣打斷,眼底猩紅幾乎凝成實質,“非法所得,該充公。”
他要的不是讓顧曼云破產,是讓她眼睜睜看著自己攥緊的一切被撕碎踩爛。那女人最恨 “失去”當年丟了繼承權,恨在他面前抬不起頭,恨蘇清顏得他青睞。那他就偏要讓她從云端跌進泥沼,連她那點可憐的小產業,一起爛在臭水溝里。
手機又響,是警局打來的,語氣為難:“顧總,顧曼云說有心臟病,在看守所鬧著要去醫院,還說要見您。”
顧晏臣笑了,笑聲在空蕩走廊撞出回音,聽得人汗毛倒豎:“告訴她,想見我?等清顏從 ICU 出來,我帶法院傳票,去監獄‘看’她。” 他頓了頓,聲音冷得像數九寒風,“她不是說有心臟病?別給舒服的藥,讓看守所醫生‘按規定’來,別讓她死了就行。”
掛了電話,他走到 ICU 門口,透過玻璃看里面小小的身影。蘇清顏渾身插滿管子,胸口微弱起伏,手腕那圈淤青像條丑蛇,纏得他心臟快要炸開。他想起今早她穿他的襯衫吞藥片,陽光撒在發梢像碎金,頸間銀杏葉閃著光。而現在,那枚被踩扁的吊墜躺在證物袋里,裂痕像他此刻寸寸崩斷的理智。
“顧總,云尚設計的大客戶發聲明終止合作,說‘企業形象受損’;剛談好的融資方也撤資了,說查到她涉刑事案件……” 林助理聲音帶顫。
顧晏臣沒說話,只抬手按了按眉心。
這些還不夠。
“去查她瑞士銀行的賬戶。” 他忽然開口,聲音從喉嚨里碾出來,“找個‘技術過硬’的,把里面的錢‘洗’干凈,別留痕跡。”
林助理猛地抬頭,臉色煞白:“顧總,那可是……”
“她當年挪用顧氏子公司的錢填賭球窟窿時,怎么沒想過‘可是’?” 顧晏臣逼近一步,眼神帶著血腥味,林助理被逼到墻上,才看清他眼底那片徹底冰封的海, 沒有溫度,只有毀天滅地的瘋狂,“我要她從里到外,從身到心,干干凈凈,一無所有。讓她在監獄里想清楚,動我的人,要付什么代價。”
護士推藥車過來,見他渾身戾氣,嚇得差點打翻托盤。他立刻收斂些,聲音放輕:“她怎么樣?”
“還在昏迷,生命體征穩了些…… 就是醒來會很疼,多處挫傷,還有腦震蕩……”
顧晏臣點頭,重新看向玻璃窗,眼底猩紅褪成濃稠的黑。他拿出手機,給監獄的老同學發信息:“幫我‘關照’個人,顧曼云,下周大概會進去。不用特殊對待,讓她跟最難纏的獄友住一起。”
發送成功的提示彈出,他輕吁口氣,像卸下什么,又像壓上更重的東西。走廊盡頭傳來警笛聲,許是顧曼云還在撒潑,要換地方 “冷靜”。顧晏臣聽著聲音遠去,嘴角勾出極淡的笑,冷得像冰。
顧曼云總以為,她是顧家長輩,攥著幾個老輩把柄就能耀武揚威。她錯了。
他從不是循規蹈矩的繼承人,是從商場尸山血海里爬出來的狠角色。護短是本能,報復是刻在骨子里的信條。誰傷了他的人,他就要誰的命,哪怕是流著同樣血脈的 “親人”。
等她醒了,他會告訴她,那些傷害過她的人,已永遠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至于顧曼云?
她會在監獄里,日復一日數著墻上的霉斑,想起自己那點可憐的產業,想起怎么一步步把自己作進地獄。這才是對她最狠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