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臉猴子見白須老頭牽了那只比自己大數倍的紅毛鬼臉下來,遠遠的便跳起老高,看樣子十分害怕紅毛鬼臉,雖是被白須老人套著,也是不敢上前,只能跟在老人身后,十分警覺的望著眼前的龐然大物。
紅毛鬼臉十分強健,步子也大,行如迅風,出了兩峰之畔,沿著山坳一路疾行,約莫又過了四五處大山梁,便來到太祖山間里的一座狀如攏心的山包上,這山包上怪石嶙峋,古木蒼蒼,遠遠看見其中一棵老銀杏樹最是高大,樹大五圍,四人合抱般粗,這老銀杏樹下旁邊,卻是一汪山泉,山包上的石堆縫里,長滿了大大小小的紫色白色藤蔓,特別是老銀杏樹下幾根紫藤,盤附著老樹長得老高。
紅毛鬼臉帶著白須老人到了山堡上,一直行到那棵粗大的古銀杏前,白須老人見古銀杏樹樹身焦灼,便如同洞內的那只死去鬼臉之身,樹身裂開,幾根粗如水桶的枝椏一截一截的斷在地上,一眼便知,此古樹被天雷擊過。又見樹下積雪上,早有數行腳印,方知定是有人先之一步到了此處。
白須老人拈須嘆道:“原來鬼臉早就守在此處,終是多毛的畜生,不懂躲避三災,本來只是垂涎天物,卻不想引得天雷加身。”白須老人圍著古杏樹走了兩圈,看看古杏樹被劈開的樹身泛著紫白汁水,看看樹齡便知定是幾千年的老樹,樹身下面布滿苔蘚,樹干上一網網的纏著些紫藤。
白須老人扯著紫藤一看,雖是隆冬沒有了葉子,但扯斷藤身聞起來,一股藥味立時入鼻,白須老人識出了紫藤味,也沒在意,便翻身上樹去打探了一番,卻見樹上亦有新鮮腳泥印,知道來人也上過樹身,終是自己晚了一步,便悻悻的下樹來,卻見樹下的根系處,兩處洞口透著熱氣從地底出來,那洞似是新打,尚有土散在洞口,白須老人往洞內看了幾眼,卻見兩個洞都不過一丈來深,越到里面越是寬大些,洞里有些扯斷的藤根,只是洞口大小不似人挖,亦不像耗子等物所打之洞。
白須老人指著兩個洞喝問鬼臉,鬼臉一臉茫然,只是嗚嗚叫喚,意思那洞可不是它打的,見洞中一覽無余,空空如也,并不覺有異,便也沒有再多想,便四處看看,既然鬼臉將自己帶到這古銀杏樹前,銀杏樹定然便是大有玄機。
四十年前,自己曾上得這太祖山,便是見識過鬼臉的異術,知道鬼臉尋找這靈異之草,本事遠在自己之上,便緊了緊手中的繩子,讓鬼臉仔細看看,有何奇特之處,鬼臉唔唔咽咽,只是指著銀杏樹干被雷擊過的地方,白須老人無奈,只能在銀杏樹前苦苦思索,不得其法。
白須老人在山包間轉了幾圈,良久之后,眼前一亮,喃喃道:“此處既受了雷劫,山精之物定然不會在此,看來也只有另尋才行。鬼臉的同伴被天雷擊死,嚇得不輕,看來是指望不上了,哦,對了,我怎么把白鶴給忘記了,不知道這么多年過去了,白鶴還認不認得我。”想到白鶴,心里一陣敞亮。
鬼臉坐在地上,望著被天雷擊過的大樹發呆,神情甚是凄厲,紅毛猴好奇的趴到兩個大洞下,忙不迭的掏著東西,突然叫了一下,爪子上掏著一顆白森森的牙齒拿出來,那牙齒尖利,足有小手指粗細,顯然便是較大的野獸之牙,白須老人一把將牙齒拿過來,想著必定是這野獸挖洞時脫落,遞給鬼臉,鬼臉見了吱吱大叫,顯是極是激動,白須看此情景,知道鬼臉識得此牙,不禁想到,小小一株藥草,竟引得眾物出動,卻不知道是何物。
白須老人指著大牙,驅起鬼臉領路,便去尋找此獸一探究竟。
紅毛鬼臉順著土包便往旁邊峰上行去,走勢十分迅急,白須老人跟在后面大踏步趕上,走著走著,白須老人發現所行之路,時不時的會出現些腳印,正在尋思著當是何人,不一時,行過一道山梁之后,便是一處幽幽山谷之前,遠遠的聞到一股血腥之味飄來,才往谷前走不幾步,只見一道人仗劍躍到谷口,劍上似尚有血光,正是太乙門四師叔虛元子。
虛元子見一白須老人跟著兩只怪猴轉眼即到,一臉狐疑的看著白須老人,白須老人心下一驚,不禁叫起苦來,眼前這人一看裝扮,便知是太乙門人,自己本是私自上山,本來就是依仗著降伏的這只紅臉猴帶路,好避過這些太乙門高手,不想這紅毛鬼臉卻好巧不巧的將自己帶到這山谷來,被這太乙門人撞見。
虛元子見到紅毛鬼臉,心里一動,又見紅毛鬼臉被白須老人用繩子套住,上下打量了一下白須老人道:“聚靈上仙袁老先生,老先生不好好呆在靈長島,卻跑到我太乙門后山的私地,讓人好生不解。”
白須老人點了點頭道:“不錯,正是老夫,我四十年前與玉匱道人有約,他曾邀我上這太祖山助他尋寶,當年我也曾來過這太祖山,怎么輪到他弟子輩的當家了,便不許我老人家來么?”
虛元子冷冷道:“老先生好會說話,明知家師幾十年前便己仙去,便說四十年前家師曾答允,這總不成讓家師活過來做證吧。”白須老人臉上一紅,心知自己這話牽強附會,其實四十年前,他確實和玉匱道人相晤,玉匱曾對他說起過這太祖山的奇妙之事,當時也確實曾說助玉匱道人上山尋寶,卻不料未過多久,玉匱道人便己做古,尋找靈物之事就此擱下。
若按玉匱道人所述,近些年便合該靈物現世,這幾年來,聚靈上仙也曾偷偷潛上山來數次,倒是無人發現,卻也沒找到何稀罕物,終是不敢驚動太乙門人,恰好這幾日,自己假借師弟之托,來太乙門辦事,恰巧也見到太祖山靈瑞頻現,心下實耐不住,便帶上在山風崖下降伏的那只紅臉猴子,一早的便上了山,卻不想在這里遇上了虛元子。
白須老人道:“你便是虛元子吧,當年見到你時,尚不過十來歲年紀,我家大侄女嫁你三師兄時,你也才年滿三十,沒想到也開宗傳道了,看來道法也自不差。”
虛元子道:“若論起師嫂的關系,袁老先生也算是我太乙門的客親,只是這太祖山上確實便是師門重地,望老先生還是自行離去為好。”
白須老人本就老臉掛不住,被這小輩連嗆兩次,心里無名火起,便道:“這太祖山天寬地闊,又沒寫下你太乙門兩個字,也不是天官上神封給你的,許你這小輩來得,便不許我老頭子來?”
虛元子道:“若是有人闖了老先生的聚靈島,老先生想必不會這么說吧。”
白須老人道:“我聚靈島你愿去便去就是了,虛元子,便是你師父在此,也不敢說趕我下山,你這小輩何如此無禮也,你想趕我下山也行,我老人家倒要考教看看,你那萬生萬法練得怎樣了,能不能請得動我老人家。”
其實虛元子平日里倒是平和,只因這袁姓白須老人叫聚靈上仙,與自己掌門師嫂之父是師兄弟,也幸好是自己遇上,才好意思讓其下山,即便失禮也不過是得罪于他,如是掌門師兄見到,更是難為情了,不知如何開口。但這聚靈上仙卻是老氣橫秋之極,便要跟著自己動手,確是不知怎么處理。
聚靈上仙見虛元子沉思,也知道他心里所想為何,心道反正我己來到山上,他總不會說要真動手不成。哪知虛元子卻應道:“既是前輩有意考教小道功夫,小道哪敢不尊命,但動手可非小道意愿,全是前輩所逼,小道還是覺得前輩自行離去的好,免得失了和氣,且先去我太乙殿上,我與兩位師兄稍稍便回,再來給前輩請罪不遲。”
聚靈上仙越聽越氣,這樣一講,自己不動手倒還不成了,不待虛元子講完,手中長繩從紅毛鬼臉身上抽回,大喝道:“虛元子,你可真放肆,且讓你看看,我聚靈上仙可是你能呼喝來去的人?”說罷,長繩成鞭,唰的一聲抽卷向了虛元子,虛元子見他真動起手來,哪里敢怠慢,手中長劍一動,便迎向了長繩。
聚靈上仙長繩靈動無比,那繩頭就像生有雙眼的靈蛇頭,也不見聚靈怎么施展手法,繩頭曲轉如圓,直接便向虛元子身上纏去,虛元子要揮劍削繩頭,繩頭自行避開長劍,往虛元子手上反抽,虛元子急急回劍去挑繩子,繩子卻忽地彈開,向他腰間撣去,長繩進退之間,輕輕松松便能避開虛元子手中寶劍,虛元子不禁大驚,右手伸指,一道太乙絕技萬生萬法的道家真氣往聚靈上仙擊去,逼聚靈上仙自保,聚靈喝了一聲采道:“虛元子小道,你這門功法也算練出玄境了。”卻是大袖一揮,手掌上也使出一道真氣,把虛元子那道萬生萬法擋住。
聚靈上仙與虛元子斗得酣,紅毛鬼臉脫離了長繩困身之苦,大怪猿見兩人打住一團,趁著這空子,嗷嗷的號了一聲,撥腿便順山谷往外跑了,聚靈上仙心里一急,想著這紅毛鬼臉見自己被人纏住,恰好鉆個空檔溜了,暗叫不好,這畜生定是要回洞去了,想要再捉住它,又得費一翻周章。
原來紅毛鬼臉死了同伴,將同伴放在洞內,這畜生雖是野性兇悍,然而對待同類卻是十分用心,終是伴隨多年的兩個伴,想要再度回洞看看,它一沒那根害怕的繩子相縛,早己勢如脫韁,自個撒腿便遠遠的跑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