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公司的專業(yè)包裝與王詩嫣自身外貌、身材和舞蹈優(yōu)勢的疊加，她的抖音粉絲量如火箭般沖破百萬大關。直播間的禮物特效幾乎從未停歇，嘉年華、火箭等虛擬符號在屏幕上炸裂時，映得她妝容精致的臉龐忽明忽暗。但自從“強哥” 那次外賣員身份的沖擊后，她在享受流量紅利的同時，心底始終懸著一絲警惕——那些打賞的“大哥”們，屏幕背后究竟是怎樣的面孔？

轉(zhuǎn)折發(fā)生在一場與主播劉藝甜的PK賽。劉藝甜是擁有 200萬粉絲的杭州主播，被粉絲稱為“杭州第一美”，172cm 的身高搭配傳媒女大的標簽，在直播間里風頭無兩。當王詩嫣首次與她連麥PK時，彈幕瞬間被“蘇州第一美VS杭州第一美”的詞條刷屏。然而，劉藝甜憑借粉絲基數(shù)優(yōu)勢迅速拉開差距，王詩嫣落敗后被迫改簽名為“詩嫣（劉藝甜的兵）”，這讓她在鏡頭前笑得僵硬，指甲卻深深掐進了掌心。

“不服氣？”王詩嫣對著鏡頭挑眉，語氣帶著刻意的挑釁，“誰要是幫我打敗她，我當場跳支原創(chuàng)古典舞！”話音剛落，一個名為“夢回大地”的賬號突然闖入直播間。這個等級僅2級的新號在公屏打出：“去打 PK，打不贏她我倒立喝水。”

王詩嫣半信半疑地再次連接劉藝甜，卻在PK開始的瞬間瞳孔驟縮——“夢回大地”的打賞界面如同失控的煙花，嘉年華特效以每秒三四個的頻率爆屏，金色的光浪幾乎吞噬了整個直播間。從等級2到40級，不過是幾首歌的時間，20個嘉年華的巨額打賞讓后臺數(shù)據(jù)瘋狂跳動。王詩嫣看著屏幕上“勝利”的字樣，聽見助理在后臺倒抽冷氣的聲音，而劉藝甜的ID已被迫改為“劉藝甜（詩嫣的兵）”。

“再來！”劉藝甜的聲音帶著不甘，第二次PK的號角吹響。這一次，“夢回大地”的賬號如同開了掛的提款機， 40級連50級，再飆升至60級，每一次等級躍遷都伴隨著滿屏的嘉年華雨。王詩嫣看著劉藝甜從錯愕到慌亂再到臉色煞白的全過程，一種久違的、凌駕于他人之上的快感猛地沖上頭頂。當劉藝甜最終咬牙切齒地說“不跟你打了”時，王詩嫣的心跳快得像要沖破胸膛，她對著鏡頭笑得明艷動人，卻沒注意到“夢回大地”賬號在升到70級后，公屏上緩緩打出一行字：“詩嫣，能見一面嗎？”

她下意識地拒絕了。但那之后，“夢回大地”如同人間蒸發(fā)，再未出現(xiàn)在直播間。王詩嫣看著后臺暴漲的禮物收益和飆升的粉絲數(shù)，心中卻莫名空了一塊。那些虛擬的數(shù)字和頭銜——“蘇州第一美”“PK 女王”“頂流主播”——像華麗的枷鎖，讓她在無限風光中漸漸迷失。她開始習慣用打賞金額衡量價值，用直播間的尖叫聲填補內(nèi)心的空洞，甚至在深夜對著鏡子練習“甜美又帶刺”的笑容，直到發(fā)現(xiàn)自己再也記不起張子豪當年遞來熱咖啡時，眼神里純粹的溫柔。

一段時間，“夢回大地”消失后的直播間像座熄了火的空灶，王詩嫣對著黑屏的手機支架發(fā)怔時，滿屏突然炸開刺目的金色特效。100個超級火箭拖著尾焰呼嘯而過，系統(tǒng)提示音震得她耳膜發(fā)疼——那個曾在校園時期用禮物將她捧上云端的“霸道總裁”回來了。

彈幕瞬間被尖叫刷屏：“活久見！總裁大大殺瘋了！”“詩嫣要重回頂流了！”王詩嫣攥著麥克風的手微微發(fā)抖，屏幕上鮮紅的ID讓她想起那些被禮物和私信填滿的夜晚。但這一次，她卻無端想起外賣員強哥消失前發(fā)來的最后一條消息：“照顧好自己。”

“從今天起，你的每場PK，我包贏。”“霸道總裁”的彈幕帶著不容置疑的氣勢，下一秒，隔壁直播間的挑戰(zhàn)彈窗剛彈出，滿屏禮物就如潮水般涌來。對面主播目瞪口呆地看著PK條被金色特效徹底吞噬，王詩嫣甚至沒來得及開口拉票。

私信框跳出新消息，附帶一張模糊的辦公室照片，奢華的真皮座椅邊堆著文件：“公司出了點狀況，讓你受委屈了。”王詩嫣盯著文字冷笑——多熟悉的話術(shù)，像極了王中一慣用的假惺惺腔調(diào)。但她很快搖頭驅(qū)散這個念頭，那個傲慢的公子哥怎么可能屈尊做“榜一大哥”？在她心里，愿意為陌生人一擲千金的，只有消失的強哥那樣的人。

“想見你一面。”霸道總裁的消息讓她呼吸一滯。指尖懸在屏幕上方許久，她打下回復：“謝謝支持，但直播就是我們最好的見面方式。”發(fā)送鍵按下的瞬間，對面秒回：“好，等你愿意的那天。”

接下來的日子，霸道總裁的守護像張密不透風的網(wǎng)。無論多冷門的時段開播，直播間永遠飄著火箭特效；每場PK都以碾壓之勢取勝，彈幕里甚至開始流傳“詩嫣背后有神秘資本”的傳聞。王詩嫣摸著胸前張子豪送的楓葉項鏈，對著鏡頭露出職業(yè)化的笑。在她看來，這位“霸道總裁”不過是另一個戴著面具的熱心人——就像穿著工裝、總在深夜給她送熱粥的強哥，用自己的方式笨拙地守護著陌生人的夢想。

只有窗外的霓虹知道，屏幕背后，王中一轉(zhuǎn)動著百達翡麗，盯著她的直播畫面勾起唇角。他摘下金絲眼鏡擦拭鏡片，鏡片反光里，是手機屏幕上“拒絕見面”的聊天記錄。

公司為她舉辦慶功宴那晚，她穿著高定禮服站在聚光燈下，聽著老板王浩宣布“詩嫣即將成為公司頭牌”的宣言，香檳塔折射的光晃得她頭暈。她突然想起大學時張子豪載她騎過的半舊自行車，想起太湖邊日出時他偷偷拍下的素面朝天的自己。那時的風光，是帶著桂花香的、觸手可及的溫暖，而此刻的無限風光，卻像隔著一層冰冷的玻璃，絢爛卻遙遠。

助理遞來手機，屏幕上“夢回大地”的賬號發(fā)來好友申請，驗證消息寫著：“想見你一面，關于愛情。”她冷笑一聲點擊拒絕，卻在轉(zhuǎn)身時看見鏡子里自己濃妝下的疲憊—— 曾經(jīng)那個會為了一句“眼睛像太湖水”臉紅的女孩，如今卻在賺錢中背臺詞。王詩嫣盯著那句話，指尖在屏幕上懸了很久，最終只是冷笑一聲，將手機扔進名牌包——在這無限風光的頂端，誰還需要聽這樣不合時宜的“箴言”？她舉起酒杯，對著鏡頭露出無懈可擊的笑容，身后的電子屏上，“嘉年華”的特效仍在循環(huán)播放，映得她眼底的光，越來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