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暫時看起來不會落在傅瀛手中,誰知道接下來又會出什么事呢?
回到馬車內的宴菱并不安心。
好在馬車是一路平穩行駛到了皇宮門口,再由幾個太監在前面引路,帶著宴菱一路進到了皇宮里面。
兩輩子,這是宴菱第一次來皇宮。
上輩子木牌的事發生在行宮,沒有這么多的波折,也沒有太多的起伏,在事發以后宴菱上前解釋清楚了一切,宴家便得了賞賜。
這一次,是由她戴著鐐銬前來。
這宮道彎彎繞繞走了許久,宴菱終于瞧見了前面高聳的宮檐下掛著的牌匾,長樂宮。
宴菱先是被帶到側面的宮殿里面,由幾個宮女幫著搜了身,才又去了宮殿前。
“進去不要亂看,也不要亂動!宴姑娘,你是聰明人,應該不會自作主張吧!”一個稍微年長的老太監來宴菱面前教導了一番。
他說的道理宴菱自然是懂的。
點了點頭。
太監見宴菱一臉乖覺,倒也引著她往宮殿里面走了。
越過那厚重的朱漆門欄,一股深邃潮濕的暖香透過層層的紗帳飄直宴菱鼻尖。
“亂看什么?跪下!”跟在身后的小太監喊著,正要對著宴菱的后腿踹了一腳,宴菱卻早一步自己跪下,免了那一踹。
小太監無處安放的腳在空中停了一秒又很快收起來,見宴菱如此識相,他心中冷哼了一聲,上前回話。
“陛下,人來了!”
過了好一會兒,紗帳里面才傳來一道男人的聲音,“你們都退下吧。”
一旁的太監有些遲疑:“陛下,這人畢竟是嫌犯!是不是不太好?若是危及陛下您的龍體……”
“滾!”
小太監們不敢多言,一個個都退了下去。
大殿的門是敞開的,宴菱依舊跪在地上。這宮殿里面既有地龍又有地毯,宴菱在這里跪得并不難受。
“那些個蠢材去問了一趟,還是沒問出來這木牌的來處。聽說這木牌是從你手中來的,你給朕說說,它到底從何而來?朕不想聽廢話。”這男聲帶著一絲疲憊。
宴菱跪在地上,如實作答。
“啟稟陛下,這木牌是我從一個婦人手中拿來的。”宴菱道。
“那婦人何在?”帝王的語氣急促了一些,殿內甚至響起了一些腳步聲。
“她本是在水崖寨中的寨主夫人,瞧見我帶著將士們殺了進來,她上前詢問了我們的身份,得知我們是大晉人。便立馬帶著我們找到了寨主,殺了他。”
“民女詢問她的來處,她說自己是被擄到寨中的,痛恨這惡賊許久,便讓士兵放她歸去。臨行前,她把這個木牌送給了我,說是謝謝我。”
“那她去了哪里?這些年過得好不好?”帝王的聲音直接到了宴菱的頭頂,宴菱看著那淡黃色的衣擺就在自己跟前。
“那婦人去處,民女不知道,不過她離開是騎馬背著包裹離開的,應當身上還有些財物。至于她過得好不好,民女并不知曉。”
已經過去好幾年了,宴菱當時不清楚,現在也不清楚。
“你讓朕如何信你?這木牌真的是那人贈送給你,不是你殺人奪物?”
宴菱對于這樣的問題早有準備,她停頓了一會兒道:“那婦人臨走之前跟我說過一句話,說我是她的恩人,但是她已經沒有什么貴重的禮物來感謝我,這木牌是她身上最貴重的東西!曾經保佑過她,希望這牌子能保佑我!”
“民女不知道那木牌價值幾何,見那婦人執意要給,便就收下了。”
“哼,那又為何淪落到了軍庫中,被人隨意挑挑揀揀。”帝王又問。
“……我帶著這木牌回到軍營后,給晏將軍看了,晏將軍說這木牌的料子價值不菲,幫我處置了,民女便失了這塊木牌。”
宴菱回憶了一下當時的場景,其實是胡氏開口說這木牌的料子貴重,給她不合適,宴蕭然就直接把木牌帶走了。
她不用說得太過仔細復雜,只要給宴蕭然上一記眼藥即可。
“你既然是宴家的奴仆,又如何能領兵殺匪,又以宴家小姐的身份參加宴會?你們這一群人莫不是以為朕真的好糊弄,可以讓你們隨便蒙騙?”
“木牌是你帶回來的,可這宴家的欺君之罪又當如何處置?”帝王的聲音中帶著些薄怒。
宴菱跪在地上,把腳底地毯上的花紋都快看背熟了。
初次面圣,按理說,她是應該害怕的,可是在想起上輩子這位皇帝的所作所為,她一點兒也不害怕。
仁慈的帝王是守不住江山的,所以后面山河淪陷時,他只能悲傷地在地方的行宮里做木刻、畫畫。
這位陛下在傳聞中性格非常軟弱,所以才會被藩王和大臣牽著鼻子走,若硬要說他有什么值得詬病之處,那便是祝貴妃和他過于仁善的心。
因為喜歡祝貴妃,但是她身份不能做皇后,便給了她皇后之下最為濃重的恩寵。
因為心軟善良,面對叛軍的投誠親自出城迎接,差點兒死在叛軍手中。
便是他語氣中帶著怒意,宴菱也知道,這怒氣不是沖著自己來的。
他是為下面的人蒙騙他而生氣!
覺得他因為一塊木牌而審問朝中的武將過于小題大做了,因為昌回國早亡了,于大晉來說無關輕重。便是昌回還在,一個小國的公主也不值得陛下如此。
所以下面的人上下一心,把宴家從這場紛爭里面撇清,讓她來承擔這一切。
他生氣,是因為知道他的臣子糊弄他,氣他們陽奉陰違。
宴菱低著頭道:“陛下,草民沒有撒謊,宴家也沒有撒謊。宴家對我有養育之恩,我也確實是宴家的奴仆。他們從前是有幾分真心待我,說是想把我收作養女,但從未打算把我記上族譜的,這便不算一家人。”
“便是血緣親兄弟也有翻臉不認的時候!何況,我只是宴家撿回來的一個孩子……”
“陛下若要罰,可以罰我,但也別忘了罰宴家。”
宴菱這話音一落,便聽頭上傳來一聲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