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的白熾燈在凌晨兩點仍亮得刺眼，蘇硯揉了揉發酸的后頸，目光從全息投影的煉丹公式上移開。

桌面的竹簡被翻得卷了邊，第二代“靈脈共振丹”的設計圖上，“靈效穩定性”一欄用朱砂筆重重圈了三次——這是他今晚必須攻克的關卡：讓丹藥的靈力留存時間從現在的三個月提升到五年以上。

“蘇先生，靈火配比的量子算法調整好了。”王研究員的聲音從操作臺前傳來，他推了推反光的眼鏡，指尖在全息鍵盤上快速跳躍，“按照您說的，把末法紀元的熱核反應模型和太古的離火訣做了參數融合?！?/p>

蘇硯走到煉丹機前，金屬外殼還殘留著上一爐的余溫。

他伸手按在感應區，顯示屏立刻跳出淡藍色的數據流，其中“靈火頻率”一項正以0.01赫茲的幅度細微波動。

“再把離火訣的‘九轉循環’部分導入?！彼噶酥竿队袄锏幕鸺y陣圖，“傳統丹道講究火隨丹走，我們的算法得先學會‘聽’丹的需求。”

“明白?！蓖跹芯繂T快速輸入指令，煉丹機的嗡鳴聲突然拔高了半度。

就在這時，一道清冷的女聲從丹爐旁傳來：“等一下?！绷秩袅Р恢螘r站在了丹爐側面，素白的袖口沾著星點丹火留下的焦痕。

她指尖懸在爐身三寸處，眉峰微蹙，“這爐火的靈壓波動不對。”

蘇硯心頭一緊，兩步跨到她身邊。

林若璃的指尖泛起淡青色靈光，順著爐壁的紋路游走，在某個暗紋處突然頓?。骸斑@里?！彼穆曇舫亮藥追?，“有人下了‘反噬符’?！?/p>

“反噬符？”王研究員猛地抬頭，全息屏的藍光映得他臉色發白，“那東西不是能讓丹爐靈氣逆流，把煉丹師的靈海燒成廢海嗎？”

“現在還沒激活?！绷秩袅У闹讣饽鲆坏辣猓p輕劃過爐壁暗紋。

暗紋里滲出幾縷黑氣，像被燙到的蛇般蜷縮著后退，“應該是提前種下的，等火候到了臨界點就會觸發。”她轉身看向蘇硯，眼底閃過冷光，“誰能接近丹爐？”

蘇硯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玉瓶——那里面裝著今日成功的丹丸。

他想起觀禮臺上孫長老捏得咔咔響的青銅爐，想起散場時某個弟子有意無意擋在實驗室門口的身影。

“先處理。”他壓下心底的翻涌，“啟動凈化陣?！?/p>

林若璃點頭，袖中飛出七枚青玉符，“?！钡蒯斣诘t四周的地面。

符紙騰起白霧，將爐身籠罩其中。

黑氣在白霧里發出尖嘯，逐漸淡成虛無。

王研究員趁機調出系統日志，屏幕上突然跳出一串陌生的IP地址：“蘇先生！控制臺在三小時前被遠程訪問過，對方黑進了權限系統，修改了靈火的初始參數！”

實驗室的空氣瞬間凝結。

蘇硯盯著那串地址，后槽牙咬得發疼——三小時前，正是院長宣布成立科學煉丹分院的時候。

那時他被圍在人群里接受祝賀，林若璃在觀禮臺，王研究員去取實驗數據……

“叩叩?！?/p>

敲門聲驚得三人同時轉頭。

趙藥師的身影映在磨砂玻璃上，手里捧著個錦盒。

蘇硯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涌的情緒，揚聲道：“請進?！?/p>

門開的瞬間，陳年老丹的藥香裹著夜露的濕氣涌進來。

趙藥師把錦盒放在桌上，掀開蓋子：“老夫今日翻了翻壓箱底的古丹方，發現這個?！彼紳M皺紋的手指撫過盒中一枚焦黑的丹丸，“這是百年前隕落在暗墟的‘太初玄靈丹’殘核，靈脈結構極其穩定?！彼а劭聪蛱K硯，目光里帶著幾分期待與惋惜，“當年煉這丹的前輩說過，‘丹核若存，靈脈不滅’?；蛟S能幫你解決穩定性的問題?！?/p>

蘇硯湊近細看，殘核表面的裂紋里竟還泛著極淡的金光，像將熄的燭火。

他心頭一動：“如果把它的靈脈結構導入新丹……”

“可能會讓你的丹多一道‘保險絲’。”趙藥師拍了拍他的肩，“試試看?！?/p>

“蘇首席好雅興啊。”

陰惻惻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孫長老背著手走進來，身后跟著個捧著青銅丹爐的弟子。

他的目光掃過煉丹機、林若璃的凈化符，最后落在趙藥師的錦盒上，嘴角扯出一絲冷笑：“半夜不睡覺搞這些歪門邪道，也不怕丹劫提前來問候？”

蘇硯站直身子，迎上孫長老的目光：“孫長老這么晚來巡視，倒是比守夜的弟子還盡責?！?/p>

孫長老的手指重重敲在煉丹機的金屬外殼上：“老夫是怕某些人把玄院的千年丹道根基給煉廢了。”他轉向弟子，聲音陡然放低，卻剛好能讓實驗室里的人聽見：“記住，他們每失敗一次，就是在給傳統丹道正名。所謂科學煉丹？等他們連丹爐都炸了，看誰還敢說‘新’比‘舊’好?！?/p>

弟子唯唯諾諾應著，目光卻忍不住往煉丹機的顯示屏上飄。

林若璃的指尖在身側微微收緊，青玉簪子閃過一道冷光——那是她動怒時的習慣。

“繼續吧?！碧K硯壓下想發作的沖動，對王研究員和林若璃使了個眼色。

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他需要盡快驗證趙藥師的提議。

王研究員重新調整參數，將古丹殘核的靈脈結構導入算法。

林若璃守在丹爐旁，指尖凝著凈化靈光，以防再有暗手。

煉丹機的嗡鳴聲逐漸穩定，爐身泛起柔和的藍光，像裹了層水膜。

“最后一道工序?！蓖跹芯繂T的聲音帶著緊繃。

蘇硯按下確認鍵。

變故發生在眨眼間。

爐內突然傳來一聲悶響，藍光驟然黯淡，幾縷黑煙從爐縫里鉆出來。

蘇硯的瞳孔驟縮：“糟了！丹心裂了！”他猛地撲向操作臺，快速按下應急冷卻鍵。

煉丹機發出刺耳的警報，爐門緩緩開啟，三枚丹藥掉落在接丹盤上——其中兩枚表面布滿蛛網般的裂紋，靈氣正從裂縫里“滋滋”外泄。

“怎么會？”王研究員的手在發抖，“參數明明調對了……”

林若璃撿起一枚裂丹，指尖觸到裂紋的瞬間，臉色驟變：“靈火頻率不對。”她指著裂紋的走向，“這些裂痕是順著靈火的波動方向裂開的，像是……有人在最后關頭改了火頻。”

蘇硯捏起那枚裂丹，裂紋里殘留的靈氣刺得指尖生疼。

他想起王研究員之前發現的遠程訪問記錄，想起孫長老臨走時掃過煉丹機的目光，又想起趙藥師的古丹殘核——那枚殘核的靈脈結構，此刻正順著裂紋若隱若現。

“今晚的事，誰都不許外傳。”他的聲音輕得像嘆息，眼底卻燃著兩簇火苗，“把裂丹的靈脈數據全導出來，我要一根一根分析?！?/p>

王研究員默默點頭，開始操作儀器。

林若璃將裂丹收進玉瓶，目光掃過實驗室里未完成的第三代煉丹機——它的外殼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像在等待一場更猛烈的燃燒。

蘇硯轉身看向窗外，月亮已經西斜。

他摸出腰間的玉瓶，里面剩下的半枚成功丹丸還帶著體溫。

“五年穩定性?！彼p聲說，指尖在裂丹的裂紋上輕輕劃過，“我倒要看看，是誰在怕這個?！?/p>

夜色更深了，實驗室的全息屏上，裂丹的靈脈數據正以紅色線條瘋狂跳動。

其中一條火頻曲線的波動，與三小時前那次遠程訪問的時間，完美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