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云狄州,王家三房。
四級靈脈秘地修煉室內,花青霜盤坐玉蒲團上,周身縈繞著《花神引月訣》的靈力波動。
她驀地睜開雙眼,眸中月華流轉。
一股凝神后期的靈壓如潮水般擴散開來。
“凝神后期.”
她輕撫眉心浮現的銀色月痕,感受著體內澎湃的靈力。
這半年來,主母花鳳幾乎將三房十多年積累的資源傾囊相授。
甚至不惜動用王家秘庫中的“月華凝露”助她突破。
待遇之好,已引起王家其他兩房弟子有所微詞。
倒是三房之中,可能是因人丁本就較少的緣故,或是主母花鳳的威嚴太強,卻是無人質疑。
“青霜,不錯,你突破的速度,比主母預期的還要快三個月。”
主母花鳳不知何時已立在修煉室外,面容慈祥。
她手指輕點,修煉室外的禁制防護撤去,邁步進入室內道,“張嗣塵的下落,基本已能確定了。“
花青霜眸光驟冷:“他現身了?有沒有對琳瑯洞天動手?”
“自是沒有,他應該受傷很重,近來才顯露蹤跡,主母差呂家以心禁卦算之道,才算出他的大致方位?!?/p>
主母花鳳淡淡笑道,“他并不在玄國,而是在幽骨淵,王家王猙已帶上一名凝神客卿前往那邊。
不過之前家族還以為那老鬼偽裝成天南老祖,如今看來,天南老祖是另有其人,可能與黃裳有關.”
“黃裳.”花青霜微微蹙眉。
“放心?!?/p>
花鳳仿佛看穿她的心思,走近后輕撫她肩頭,“黃裳此人狀態很差,靠秘法勉強續命釣著一口氣。
他要那青冥洞天,家族便暫時先讓給他,不去與這老怪搏命,看他能熬多少年。
只要他不再染指琳瑯洞天,家族也不會與他計較。
因此琳瑯洞天和那趙無羈,是安全的”
花青霜微微頷首,突然問道:“嚴嵐呢?”
殿內氣氛驟然凝固。
花鳳沉默片晌道:“她在東海惹上了海山洞天,據說奪了人家的鎮海碑.”
她目光幽幽,“青霜,你就是面冷心善。
一個趙無羈你要費心,一個嚴嵐你也要費心。
這末法之世,能顧全自己就已是了不得,旁人你照顧得過來嗎?”
花青霜一時沉默。
“東海不是王家的勢力范圍?!?/p>
花鳳搖頭微笑道,“你若想幫她,就快些修煉到凝神圓滿吧”
花青霜蹙眉,語氣變冷道,“主母,你說過,我若是一年內突破凝神后期,就準允我自己去找我爹。
我現在,只想去找我爹。”
花鳳一怔,面上再度露出微笑,撫摸花青霜的發絲道,“也罷,好孩子,你想去找你爹,就去吧,主母會給你家族通行令。好孩子”
她頷首,轉身心內嘆息:
“三年.我只有三年了”
“家族通行令!”
花青霜放松下來,長身而起,衣袂飄然踏出密室。
素手一翻,冰霜飛劍倏然浮現,劍身寒芒流轉,如月華凝練。
她指尖輕撫劍脊,冰冷觸感透入心間,卻似有一絲暖意悄然化開。
“錚!”
劍鳴清越,如訴如慕,似在呼應萬里之外的寒魄。
與此同時,青冥洞天深處。
靈脈當中,黃裳半尸半傀的身軀坐在諸多源晶以及靈血匯成的陣法內。
他蒼白如紙的面容,眉心那道豎痕如第三只眼般微微開合。
“大人。”
血尸道士單膝跪地,黑袍下傳出沙啞聲音:“玄霄洞天柴威,近日與天南老祖結怨,那老鬼在崖壁刻字挑釁,特意點出了七霞門的名號.”
“七霞門”黃裳語氣略帶疑惑與思索。
血尸將軍道,“屬下已調查清楚,此門乃是小門小戶,應是與昔日的七霞谷相關,有一位金丹初期的真人坐鎮。”
“七霞谷”
黃裳依舊沉吟,伸出枯瘦手掌揉著眉心,感慨當真是老了,已與時代脫節了。
這什么七霞谷,他同樣是沒有印象。
“大人,玄霄洞天背后便是這七霞門扶持,其金丹老祖壽元將盡,多年未現世?!?/p>
古道士黑袍低垂,聲音沙啞,“七霞門地處淮海夷州,既有金丹,必有四級靈脈。
若是我等圍攻玄霄,便可試探七霞門的虛實。
若那金丹真人無力馳援,證明其狀態委實不佳,我等便可取而代之,占其靈脈,助大人您恢復。”
“談何容易.”
黃裳眸光幽深,似笑非笑:“四級靈脈?末法之世,怕是也早已退化為三級。
這七霞門,畢竟不可能如那些大族大勢力,能護得四級靈脈周全?!?/p>
“也罷,三級靈脈,而今這末法之世也是價值不菲?!?/p>
他袖中拂塵輕擺,蕩開一縷陰風,“便讓那所謂的天南老祖,與那玄霄洞天先斗一場吧?!?/p>
古道士遲疑:“那天南老祖來歷不明,恐是變數……”
“變數?”
黃裳輕笑,眉心豎痕微睜,映出四周靈脈灰斑密布的恐怖景象,“這世間,哪有什么天南老祖?不過是個趁勢而起的狂徒罷,或許是位故人,此番也可一同試探?!?/p>
他話語一頓,又道,“玄霄洞天,你們去一人即可。
另有那琳瑯洞天的嚴嵐傳訊,在東海夷州遭逢了麻煩,你二人,需去一位相助。
相較其他事,此事才是關鍵!”
玄霄洞天之外百里的空中。
一艘白骨靈舟遁光飛來。
靈舟之內,十多塊源晶劇烈損耗著。
僅存的三十名白骨洞天弟子拱衛在白骨舟四周。
趙無羈黑袍獵獵,獨坐白骨舟首。
雙眸微闔,心神沉入第二枚陽珠。
但見第四組蝌蚪銀紋光華流轉,已亮起大半。
“血煞針劍的煉制,果然是與《煉化雜術》相輔相成,促進了陽珠內地煞術的解密”
他暗自沉吟,銀紋閃爍間,似有玄機浮現。
“莫非是‘煮石’之術?”
七十二地煞法門中,此術雖非攻伐之技,卻堪稱末法時代的生存圣法。
一念及此,他眼底精芒乍現。
煮石為糧,可作滋補;
煉石成精,可補靈材!
若得此術,縱在這靈氣枯竭的天地,亦能化腐朽為靈韻。
“《煉化雜術》中的礦物提煉法,果然暗合煮石真意.”
正推演間,忽聞衛鼎沙啞低喝:
“主上!玄霄洞天到了!”
抬眸望去,遠處山巒間靈光沖霄。
護山大陣如倒扣琉璃碗,正泛著森然波紋
“嗯,去拜山吧!”趙無羈揮揮衣袖。
靈舟飛遁降落下去,轟然砸落在護山大陣外的山地,激起煙塵。
三十多名可充當炮灰的白骨洞天弟子,紛紛電射飛出,排列開來。
趙無羈負手飛下靈舟,黑袍獵獵,一張古挫老臉在陣光映照下更顯陰鷙,似魔道巨擘。
身后,白骨洞主衛鼎和無上洞主柏成觴如左右護法。
如此森然煞氣,頓時驚得玄霄洞天護山大陣后的守山弟子頓感驚悚。
“柴威老兒!”
白骨洞主衛鼎得意洋洋,狐假虎威驟然喊話拜山,聲音如悶雷滾過山巒,震得陣紋漣漪陣陣。
他桀桀怪笑:“你不是說要老夫請動主上前來親自與你談嗎,如今天南老祖已至,還不開山迎客?”
玄霄洞天之內。
正在玄霄殿修行的玄霄洞主柴威聽到外面傳聲面皮一抖,暗道不妙。
“這天南老祖何方神圣?我都點出了七霞門的名號,他竟還敢再來?”
他驚疑不定,立即走出大殿。
神識掃出洞天外,看到陣外三人,心頭驟緊。
不僅是衛鼎這老對頭他人走狗?
竟然還有無上洞天的柏成觴?
他神識觀察那被二人拱衛的黑袍老者。
只見對方周身血煞騰騰,氣息晦澀難明,靈威似只有凝神初期,但卻予人一種極度危險之感。
“難道是某位天南古修中的金丹真人境界跌落了?近來出關了?”
他瞇起雙眼,強壓驚悸,聲音透過大陣傳出,“原來是天南道友親臨。不過只是調查些情報,道友何必擺如此陣仗?
七霞門與我玄霄洞天素有往來,道友若有所求,柴某代為傳話便是?!?/p>
“呵這老狗,現在還要搬出七霞門的名頭來嚇唬我?
此門遠在淮海夷州,金丹真人更是大限將至.也罷,就先試探一番。”
趙無羈輕笑,血煞針劍在袖中輕顫。
他此來也不僅僅只是為了情報,更是要趁機試探玄霄洞天和七霞門的虛實。
若是試探出虛實,未來有機遇能得到七霞門的三級靈脈。
那么無論是未來晉升金丹,還是壯大壺天空間,在末法之世充實自身底蘊,都是絕佳的機會。
即便事有變故
以他如今御風術的極速,隱形術的詭譎,配合諸多劍陣與壺天空間。
只需讓衛鼎、柏成觴兩個凝神仆從拼死斷后
瞬息之間,便可遠遁百里,隱匿后藏入壺天空間!
他當即平淡傳音道,“柴洞主前些天態度倒是強硬,本座不得不親自來你這玄霄洞天一趟,而今這是要本座隔著陣法喊話?”
玄霄洞天山巔,柴威后背已沁出了些冷汗,從這平淡話語中察覺對方來者不善。
他暗中掐訣加固陣紋,同時迅速返回殿內,催動殿內的一個遠距離傳訊陣法,表面應付道:“天南道友說笑了。只是近日洞天靈脈不穩,恐招待不周。不如.”
“不如你娘!”
白骨洞主突然暴喝,祭出一件枯爪法器便拍得著陣法壁壘轟鳴搖晃,其中守陣的玄霄弟子各個吐血:
“主上親臨,你這老狗還敢在此犬吠?前些天你在老夫面前神氣時,可不是這般慫包模樣!”
趙無羈佯裝不悅斜睨衛鼎,心底卻暗贊這老奴助攻及時,負手平淡道。
“柴洞主,本座今日親臨,可不是來聽你推諉搪塞的?!?/p>
他黑袍在風中獵獵作響,眼中寒芒乍現,傳音道。
“既然你推三阻四,那本座便直說了,東海夷州**閣的嚴嵐,近來可有什么消息?
此女從本座手中奪走一物,本座必須要找到她的確切位置?!?/p>
柴威聞言,心中稍松。
對于琳瑯洞天的嚴嵐這死對頭,他當然早有關注。
既然嚴嵐還得罪了這天南老怪,那就更好了。
正好死對頭為他將麻煩轉移。
他忙道:“原來道友是打聽嚴道友的消息。
據我所知,嚴道友半年前在東海與海山洞天結怨,奪了對方的鎮海碑,如今正遭海山洞天追殺”
他說著,目光閃爍,眼見遠距離傳訊陣法已催動,心中松口氣。
這陣法,他前些天便已催動,將有關天南老祖的消息告知給了七霞門。
可惜的是,七霞門那邊并無反應
“海山洞天?”
趙無羈眉頭微皺,心中暗忖嚴師伯果然不是安分的主。
竟在東海都鬧出這般動靜。
過去無論他如何傳訊,對方都并無回應,可能是已超出了傳訊范圍。
他繼續問道,“具體位置可知?”
柴威搖頭:“這東海遼闊,海山洞天勢力范圍也不算小,具體位置實在難以確定。不過.”
他頓了頓,似在斟酌用詞,“據說那嚴嵐最后現身之處,是在三眼海峽附近?!?/p>
“三眼海峽?”
趙無羈心中一動,記下了這個海峽名字,又繼續傳音問道。
“除了這嚴嵐,你可知王家的三房花氏,近來可有什么動向?當初奪走本座寶物者,還有一人,是那花氏之人?!?/p>
柴威面色一變,暗道這天南老祖夠膽,竟明知是王家之人還敢打聽消息招惹。
他忙傳音道:“天南道友,這.王家畢竟乃是北云狄州大族,此等情報,實在超出我玄霄洞天的能力范圍”
就在他支支吾吾之際,趙無羈突然神色一動。
“這老鬼,看來是在拖延時間,已向七霞門傳遞了消息?”
他眼中寒光一閃,袖中血煞針劍已然蓄勢待發。
與此同時,七霞門深處。
一座被三級靈脈環繞的洞府中。
一名須發皆白的老者盤坐在靈脈核心處,面容枯槁如樹皮,周身縈繞著黯淡的霞光。
他正是七霞門唯一的金丹老祖——霞光真人。
此刻,他手中捏著一卷急報,正是柴威緊急傳來的求援訊息。
“天南老祖”
霞光真人沙啞低語,渾濁的雙眼中閃過一絲悲涼與憤怒。
這柴威,此番已是第二次傳訊而來,皆是由這天南老祖引起。
感受著體內近乎枯竭的金丹。
這顆曾經光華璀璨的金丹,如今已布滿裂痕,靈力不斷外泄。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壽元已不足三年。
“柴威這個蠢貨.怎能無故招惹這等強者,此人敢自號天南老祖,又無懼我七霞門之名,怕是”
霞光真人握緊玉符,指節發白,眼神中滿是驚疑不定。
四百年前,他意氣風發,凝結金丹,創立七霞門,更是曾得一位元嬰前輩指點。
豈料沒多久,便遭逢末法之世到來,瞬間淪為靈脈中的守靈人。
而今,四級靈脈也已退化為了三級,四周更是多有勢力試探覬覦。
柴威此時,還敢幫他招惹外敵。
此刻求援
去不得!
他去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