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內(nèi)的浴房沒有單獨的屋子,也沒有屏風隔著,只牽了一道簾子。
浴桶很大,熱水上漂浮著花瓣,旁邊的架子上放著香膏,樹形燭臺上的燭火明亮,裊裊的熏香讓席容煙渾身放松。
她已經(jīng)許久沒有這樣好好泡過澡了。
她閉著眼睛靠在浴桶邊緣,剛才在林子里奔跑緊張的情緒放松下來,這會兒便渾身襲來疲倦。
她風寒并沒有全好,渾身散架,腦中什么也不想,就想閉著眼睡。
她半夢半醒,忽然聽到簾子外又腳步聲,剛才的緊張還沒有全消褪下去,她又警醒的睜眼,一回頭就見到簾子后面站了一道高大的身影。
魏祁低沉的聲音傳來:“洗好了么。”
席容煙從昏昏欲睡里醒過來,急忙開口:“沒……”
又趕緊補了一句:"你別進來。"
簾子上倒映的那道身影頓了頓,當席容煙覺得魏祁要走了的時候,簾子卻忽然被他掀開,他直接就走了進來。
席容煙一愣,怒目瞪向魏祁:“你進來做什么。”
是不是聽不懂話。
當然后面要說的席容煙到底還是沒有說出來。
現(xiàn)在席容煙已經(jīng)破罐子破摔了,知道大抵是擺脫不了魏祁,那就愛咋地咋地。
魏祁黑眸微沉,席容煙瞪向他的眼神讓他微微蹙眉。
那雙亮晶晶黑眸里的不高興都惱怒很明顯。
兩人之間從前還一起沐浴,現(xiàn)在他進她浴房,她卻開始躲避了。
這一世他對她的好,她全都不在意么。
還是她只記得從前顧韞玉對她的好。
也是,她又一次選擇離開他,她早就不在意了。
魏祁抿著唇,走到席容煙的面前,撐手在浴桶邊緣,垂眸看著漂浮的花瓣內(nèi)若隱若現(xiàn)的白皙酮體。
他視線又落到席容煙的臉龐上,發(fā)絲垂到她肩膀,蔓延到水中散開,霧氣帶來的水珠從她臉龐滑落,滴在她尖尖下巴上。
那雙霧蒙蒙帶水的眸子更警惕的看著她,仿佛他如洪水猛獸。
魏祁緊抿著唇,手指落到席容煙下巴上,讓她抬起臉,低聲的問她:“朕是不是不能進來?”
“你曾與朕在重華宮一同沐浴了多少次,你是不是全都要當作沒有過?”
席容煙對上魏祁惱怒的眼神,她亦不甘示弱:“那時候我是心甘情愿的,可現(xiàn)在我不想你進來。”
“難道皇上還是要逼我?”
魏祁被席容煙的話氣得深吸一口氣。
跑出去一趟,人就變了。
吃了那么多苦,遭了那么多罪,竟然多生了好幾塊反骨。
他手指緊捏在浴桶邊緣,生生強忍著脾氣,時隔一月,他不想在這時候發(fā)脾氣。
他也是擔心她在里頭泡的太久才來看看,見著她還有力氣發(fā)脾氣,想著忍忍也就算了。
這時候她有脾氣尋常,過幾天接受現(xiàn)實就好了。
兩人之間本就欲壑難填,他更不想再如前世一樣逼迫她。
他彎腰將人從水里撈出來,心平氣和的與她說話:“難不成要一晚上都泡在水里?”
“水涼了不怕風寒?”
席容煙被魏祁抱出水里的一瞬還有些緊張,又聽到他好似沒有生氣的聲音又有些錯愕。
前世的魏祁不是這樣的。
前世的他容不得她一點忤逆不愿。
她本來想刺激魏祁暴露本性再譏諷他,兩人之間的問題有很多,但魏祁從來都沒有察覺過。
她在他身邊也從來沒有得到過真正的自由。
很多時候席容煙都覺得自己是被魏祁放在高架上的瓷器,他每日擦拭觀賞,不容別人的目光,將它擺弄成自己喜歡的樣子。
可那只是一冷冰冰的器物,沒有感情,沒有思考。
只見她現(xiàn)在渾身不著片縷的被魏祁抱在懷里,又瞪著魏祁,要是他不是皇帝,她真想罵他是不是有病。
魏祁目光落在席容煙蹙著的細眉上,知道她這會兒不高興,反正不惹她就是。
他抱著她走出去,又將她抱在懷里坐在床榻上,拿過床邊的衣裳蓋在她肩上。
月余沒有見她,現(xiàn)在她玲瓏有致的柔軟身子就在自己懷里,不是沒有心猿意馬的想要與她親近纏綿,但現(xiàn)在魏祁更明白,現(xiàn)在不是時候。
他的確從前世的經(jīng)驗里學到了許多該如何對她的方式。
他不提從前的事情,又很快為她將衣裳攏上。
柔軟泛著柔光的蠶絲布料貼在身上的時候,席容煙還有一瞬間的恍惚。
不得不承認的,這樣的料子讓她舒適懷念。
但心底又對魏祁煩上幾分,要是他不做那些事,她必然能夠舒心順坦的過完一生,還能時時回到母親身邊。
心頭情緒涌上來,她低頭看著為她整理衣襟的修長手指,又推開他的手自己弄。
這時候不想說話了。
魏祁挑眉,又看了看席容煙臉色,看起來倒是比從前情緒多了些。
又看她現(xiàn)在衣裳倒是能穿好,看來在外頭的苦日子當真讓她改變了一些。
席容煙安安靜靜的里衣穿好。
雖說身體許多裸露的地方暴露在魏祁的眼前,席容煙只安慰自己,魏祁也被自己看光過,沒什么虧的。
洗干凈的席容煙穿著月白里衣,在燭火下看起來又柔和起來。
只是她身子好似嫌棄似的遠遠坐在床尾,眼神也不往他這邊看一眼。
魏祁全忍下了,剛將人抓回來心里有些不樂意也尋常,他全為她找好借口,又伸手將她的腳踝握住,放在自己的腿上。
席容煙立馬警惕的看他:“你要做什么?”
魏祁緊抿著唇看著席容煙,他復雜的眼神看她,對于她的警惕,心里強忍的不悅幾乎快忍不下去:“你與朕同床共枕多少次,你覺得朕會做什么?”
席容煙臉一白,又諷刺的看著魏祁:“也是,你是皇上,你做什么都是對的。”
魏祁的手指一緊。
他閉了閉眼,如刺猬一樣的席容煙,竟也讓他力不從心。
他緊緊捏著她的小腿不讓她亂動,無聲的將她的褲腿卷起來,露出她白凈皮膚上的細小劃痕,還有膝蓋下一處指甲蓋大小的青淤。
那些傷是在林子里逃跑是被石頭絆倒留下的,還有被樹枝刮破的,那時候情緒緊張,絲毫不覺得疼,就連剛才沐時都不覺得疼。
現(xiàn)在親眼看到傷口露出來,她才覺察出一絲絲疼來。
魏祁拿了放在床頭的藥膏,低頭為席容煙上藥,那藥膏很涼,涂在她破了皮的傷口上時,盡管她盡力忍耐,還是沒忍住倒吸一口氣。
魏祁低聲道:“很快就好了。”
他的手指很輕,捏著她的腿肚,席容煙不禁看向魏祁低垂的眉眼,凌厲的眉峰在柔光下柔和幾分,她頓了頓,又別開了目光。
當魏祁重新將席容煙的褲腿卷下來的時候,兩人四目相對,尷尬的沉寂里,席容煙的肚子不可控制的叫了出來。
她一下將腿從魏祁的腿上收了回來。
魏祁看著席容煙偏過去的臉問:“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