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灌的馬蹄聲傳過來,等席容煙發(fā)現(xiàn)過來的時候,她和寶珠已經(jīng)被圍在了中間。
席容煙看著那些侍衛(wèi),越看越是心跳如鼓,這些侍衛(wèi)一個個盔甲佩長劍,在火把的照耀下顯得冰涼威嚴(yán)。
頭頂上傳來一聲厲呵:“何人擅闖!”
寶珠被這一厲喝聲嚇得肩膀一顫。
周遭全都是騎在馬上的侍衛(wèi),他們手上拿著火把,將她圍在中間,刺眼的光線讓她腦中空白,干涸的唇瓣動了動,還沒來得及說話,手就被綁起來系在身后,往前推去。
身后的人推的力道并不小,席容煙還在懷著最后一絲希望的解釋:“我們是附近農(nóng)舍夜里采藥來的,還請通融通融,我們馬上就——”
她的話止在又一個被推的踉蹌里,周遭在一瞬間安靜,唯有齊刷刷的跪地聲。
席容煙怔然看著面前的黑色馬蹄,緩緩抬頭時,抬頭便與那人的目光對上,心下就顫了顫。
寶珠看見那人,更是下意識的嚇得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那人不是別人,那人是皇上!
魏祁身穿玄衣,手上拿著鞭子,馬背上還馱著一只死鹿,坐在馬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席容煙,眼里的冷清,在火光中炙熱又冰涼。
面無表情的魏祁才是最可怕的。
席容煙只與魏祁對視一瞬就連忙低下了頭,雖然她覺得自己現(xiàn)在狼狽不堪,一身男裝,臉上還涂了灰,但她沒有報多少魏祁沒有認(rèn)出她的希望。
甚至她已經(jīng)做好了承受他的怒火。
她閉著眼睛開始回想前世自己逃脫后他是怎么對自己的,那些血腥的,不堪入目的過往,讓她后背一陣寒涼。
她被按著跪在地上,只看得見從馬上下來的魏祁,黑靴就停在她的面前。
那股被束縛的壓迫又席卷來,她心跳如鼓。
面前的人停了許久,久道席容煙都快抵不住頭頂?shù)哪抗狻?/p>
火光中顫動的陰影沉下來,席容煙怔了一瞬。
直到她感覺到自己撐在地上的手,被一只溫?zé)岬拇笫治兆。屯邦^。
四周圍上來的侍衛(wèi)早已散去在兩邊,席容煙腦中空白的被魏祁有力的手掌牽著,每靠近面前那帳篷一步,她心頭升起的恐慌就越濃烈。
想要立刻掙開魏祁的束縛。
只是她的手指越掙扎,魏祁握住她的手指就越緊,緊的她仿佛覺得自己的腕骨都要裂開。
凌亂的腳步榻進(jìn)帳篷的那一刻起,席容煙原以為魏祁會對她發(fā)怒,卻沒想到她的身子被魏祁緊緊抱住。
那寬大的手掌緊緊按在她的腰間,胸膛緊貼在魏祁的胸膛上,頭頂?shù)偷偷膰@息傳來:“知道來找朕了?”
“那天那樣嚇朕,就不怕朕傷心?”
席容煙腦中一片空白,她愕然的抬頭,又看到魏祁也垂眸對上她的眼睛,那雙剛才在外面還冷清的眸子,此刻依舊帶著從前那樣的柔和,在帳篷內(nèi)晃動的火光中明明滅滅。
她甚至沒有力氣去想,魏祁為什么會在這里,他不是在四十里外的秋霞行宮么。
修長的手指撫上她凌亂臟污的臉龐,緩聲道:“煙兒,回來了就好。”
“你沒事就好。”
席容煙張張唇,臉頰發(fā)白。
從前魏祁這樣的眼神看她時,她明明能感受到他的情意,如今卻只感到害怕。
因為她變了。
她不再像從前活在他編織的溫柔牢籠里,她見過他最冷酷最無情的樣子。
她更知道他這雙溫柔的眼睛背后,到底是什么樣子。
她甚至懷疑,她在廣陵遇到的種種事情,都是在他的一手操控下。
她其實從來都沒有擺脫過他。
或許這才是讓她更恐懼的。
她搖搖頭,認(rèn)真的看著魏祁,坦誠的坦白:“我沒有來找你。”
“我一直都想離開你。”
“我為什么會在這里,你不知道嗎。”
魏祁一頓,黑眸緊緊看著席容煙的眼眸。
那雙眼里映著跳躍的火光,這雙眸子與從前不一樣了。
變得冷清又堅定,與前世也不一樣。
她亂糟糟的發(fā)下,一雙眼睛坦然又亮的驚人,從前有些心軟和柔軟的眼神變了。
魏祁這時候不想與她吵架,他給了她臺階,今夜過后,兩人和好如初。
他只當(dāng)沒有聽見席容煙現(xiàn)在的話。
他拍了拍席容煙的后背,又將她按緊在懷里:“煙兒,你累了。”
席容煙看魏祁無視她的話,張了張口,竟也不想與他多說什么。
到了這個地步,兩人之間的過往都心知肚明,沒有什么不能翻開來說的。
只是魏祁并不在意。
他是帝王,掌握生殺予奪,人命如草芥,也不擇手段。
他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做錯過。
她手掌抵在他胸膛上,抗拒的已經(jīng)足夠明顯。
只是放在她后背上的手指按得很緊,她絲毫都推不動面前的人。
魏祁心里的惱怒絲毫不比席容煙的少,他不過是不想強(qiáng)迫她,他不過是為她找好了借口,她只需要順從的靠在他的懷里,她之前對他做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全都不計較,他們兩人一如從前,再不提起。
可她現(xiàn)在這個境地,竟然還在抗拒。
他是想朝她發(fā)火生怒,他帝王的尊嚴(yán)被她踩的七零八碎,他沒計較她,她卻絲毫察覺不了他的用心。
她也全不在意他,她能狠心的讓自己再一次看見她在自己面前自盡,根本不管他有多痛。
只是現(xiàn)在看她衣衫襤褸,頭發(fā)凌亂,身上都是被樹枝劃出來的細(xì)小傷痕,臉上的碳灰也被抹的亂七八糟,黑亮濕漉漉的眼眸周遭還有一絲剛才被嚇到的后怕,魏祁深吸一口氣,生生忍住了所有想要對她發(fā)泄的脾氣,不愿與她計較。
不管怎么樣,人沒有跑遠(yuǎn)。
他緊緊握著她的手,依舊好脾氣的開口:“先沐浴,換身衣裳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