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嘉直接懵了呀。
本以為,之前自己的脾氣夠暴躁了,這兩位旅客,性格比他還沖動。
孩子父親,一拳懟在了站在旅客的眼眶上,那旅客眼眶瞬間就紅了起來,眼淚淌得滿臉,旁邊還出了血。
可那旅客許是身體強壯,沒有歪倒,也沒有捂著眼眶,轉瞬回了一記擺拳,懟在了那男孩父親的顴骨上。
“??!”
男孩父親痛呼一聲,一下沒站穩,倒在了男孩身上。
要說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父親都和別人打起來了,這男孩才一臉懵逼地站起來,抱著平板,手足無措。
“別打,別打!”
周圍旅客見打起來了,自動疏散開了一塊真空地帶。
祁嘉第一時間將孩子拽離坐席,拉到一邊說:“誰教你這么高傲的樣子?就因為你,你爸跟人打起來了吧?”
那男孩,滿臉無助。
只見那兩個旅客,沒有一個防守的,全部采取進攻的態勢,一拳一拳朝對方的頭轟著,嘴里還不停地念叨著:“艸,艸,艸你媽!”
打得這么兇狠,他一個人拉是拉不開,只能用對講機呼叫車長。
報告情況后,告知讓乘警趕快過來,兩個旅客已經滿頭是血了。
孩子們打架,無非是摔摔跤。
就像以前,他在社會上玩兒一樣,打群架不過是拿著棒子嚇嚇人,這還是第一回看到真打的。
不到三十秒,二人赤手空拳,額頭都流下了血。
班長王晨第一時間趕了過來,與祁嘉一人攔一個旅客,好不容易二人分開,制服上也都蹭上了血跡。
那站著的旅客捂著額頭,瞪著攔住他的祁嘉,怒斥道:“別在這擋著我,我告訴你們啊,你們什么都不是。他媽的,你們就允許別人坐在我的座位上,連話都不說一聲?還要我自己溝通?我挨打,是你們管理的責任,我要投訴你們!”
像這種指責,祁嘉覺得有些無端。
山海關到站剛收場,你也是山海關上的車,祁嘉還沒有進入車廂內,無非就是接到了你的反應,又怎么會知道會出現這樣的糾紛。
再者,車上超員這么多,很多人都是無座票,當然哪有座坐哪里了,都是抱著來人再給讓的態度。
這個問題,雙方都有責任。
十幾秒之后,乘警和車上第一時間趕到現場,那站著的旅客情緒很激動,從兜里掏出一本證件,啪的一下摔在了桌子上。
原來,男人是一名教師。
“我告訴你們,今天這事沒完啊。”
那旅客捂著額頭,用遞來的衛生紙擦著血,瞪著孩子的父親,不依不饒地罵道:“咱倆這事肯定沒完,我要告你,我要讓你知道毆打教師的下場!”
祁嘉恍然大悟。
怪不得,那男人擺拳揮的那么好,說話那么難聽。
僅僅是孩子靦腆不愛說話,有問不答,就說人家孩子長大了是社會的垃圾,應該這個老師,素質也不高。
祁嘉手足無措的站在一旁,不懂怎么處理了,他根本就不會處理。
好在列車值班員王文濤趕了回來。
班長王晨配合他,同車長乘警一起將那名教師帶到了餐車后,王文濤回來,熟練地處理著事物。
“哥們,去拿兩張白紙來!”
“是要寫證言嗎?”祁嘉猜對了。
上回,醉酒旅客鬧事的處理過程還在腦中,證言是必須的。
休班正在睡覺的副列車長趙文軒,被宿營車乘務員叫了起來,穿好衣服快速趕到了現場。
兩個車長,分別處理兩個受傷的旅客。
先安撫他們激動的心情,并熟練地拿出紅十字藥箱,將紅十字救護員的牌掛在脖子上,打開碘伏、棉簽和繃帶。
趙文軒脾氣不是太好,見祁嘉手足無措地在旁邊站著,高聲斥責道:“你在這里干啥呢?該干啥干啥去!”
祁嘉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哪里知道該干什么?
無端地被指責,脾氣又沖了上來。
好在正在錄證言的值班員王文濤拉住了他,這才沒發生什么事兒。
趙文軒發現祁嘉眼神不對勁,便也知道自己沒控制住,聲音軟了軟說:“拿對講機,喊所有車,在車內尋找醫務人員!同時,通知廣播員廣播!”
哦哦!
祁嘉拿下對講機,說道:“各車聽一下啊,車長讓在車內尋找醫務人員,廣播聽見了嗎?”
對講機里,廣播員沒有回復。
廣播立馬響了起來:“各位旅客,列車上出現旅客受傷,如果您是醫務人員,請您趕往十六號車廂,我們需要您的協助,感謝您的配合?!?/p>
不多時,李峰同乘警一起回到車廂,乘警對現場進行拍照。
李峰又讓祁嘉拿過來一張白紙,用筆繪畫著車廂位置圖,標明了兩位旅客所在的位置,斗毆的位置等。
趙文軒一邊忙著,一邊說:“兄弟,你真是什么都不會呀,咋就這么笨呢?什么事都要我們說明了才知道拿?把孩子和他父親身份證車票拿來!”
什么語氣?
然而,這種工作上正常的事情,祁嘉沒有理由發火。
他快步走到旅客身邊,說:“你倆把身份證給我,還有車票。”
祁嘉將證件送給趙文軒。
誰知,包扎旅客傷勢的趙文軒無奈地閉了閉眼:“大哥呀,你給我干啥呀?先給業務,先給值班員??!”
祁嘉有些亂套了,心里也有些煩。
第一次遇見這個情況,不會是肯定的呀,怎么人人的態度都是這樣的?
正在和乘警勘察現場的李峰,回頭柔聲說道:“你好好地學,看我們遇到這種情況時都做了什么,在一旁看著?!?/p>
“知道了,車長!”
祁嘉虛心地點了點頭。
這份工作,確實很有挑戰性。
表面上看著悠閑無比,實際上,卻存在著日積月累的經歷。
乘警、列車長、列車值班員、班長都各司其職,相互間的工作沒有任何矛盾沖突,可見,不是第一回遇到這樣的事情了。
“哥們,你去餐車把那位教師的證件和身份證拿來!”
值班員王文濤收錄好證言,開始編寫客運記錄,并采集旅客身份信息。
祁嘉快步向餐車跑去。
一邊跑一邊想,果然,最低級的人只有累腿。
他也要當列車值班員,最起碼輕快,也能使喚別人。
祁嘉一邊看著處理方式,一邊記。
客運記錄,在《鐵路旅客運輸規程》中有明確的標注。
在旅客或行李運輸服務過程中因特殊情況,鐵路運輸企業與旅客之間需記載某種事項或車站與列車之間需辦理業務交接的紙質或電子憑證。
旅客斗毆記錄的內容,要簡短說明事情,并記錄好旅客的詳細信息(姓名、年齡、民族、家庭住址、工作地點、身份證號,車次,車廂號,席位號,到站,票號等信息)
一個小班盯下來,沒見別人多累,他自己倒是累得夠嗆。
可能是來回走的原因,很乏。
回到宿營車休息的時候,趙文軒和李峰正在編輯上報信息。
趙文軒揮了揮手,示意祁嘉坐在一旁。
“哥們兒,段培訓是咋培訓的,你這是什么也不會呀?最起碼的,老幼病殘孕等重點旅客到站哪里你都不知道?只知道開門啊?”
工作上的失誤,祁嘉不犟嘴。
若是放在以前,肯定又是暴風驟雨。
李峰說過,真理的味道非常甜,是你的錯你需要認,大男人,腦袋掉了不過碗大個疤。
祁嘉又被投訴了,就是那個教師。
而趙文軒和李峰,連帶著也被投訴了,所以火氣才這么大。
而且,這次的投訴,很難處理。
因為,兩個人的腦袋都被打開了花,這個涉及刑事案件。
雖說和列車乘務組的關系不大,出現問題也是第一時間處置了,但旅客是在列車上受的傷。
依據《鐵路旅客運輸規程》第九十六條:在鐵路運送期間,旅客發生疾病、分娩、遇險時,鐵路運輸企業應當采取緊急救護措施并做好記錄。
其中第三段。
在鐵路運送期間因第三人原因造成旅客人身損害的,由第三人承擔賠償責任。鐵路運輸企業有過錯的,應當在能夠防止或者制止損害的范圍內承擔相應的補充賠償責任。鐵路運輸企業承擔補充賠償責任后。有權向第三人追償。
根據旅客的投訴反映,那位教師第一時間找到祁嘉,說自己的位置被人坐了,跟他們說話還不起來。
當時,祁嘉回復了一句:“你直接過去說,那個是你的位置不就好了?”并沒有安撫旅客情緒,帶著旅客去溝通。
若是他這樣說,肯定會避免紛爭。
前幾次的投訴是祁嘉主動犯的,這是相較于前幾次最嚴重,雖說也是主觀故意,但確實是祁嘉無意觸犯的,源于經驗的缺失。
曲隊長,已經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無非就是批判、檢查、剖析、訓斥。
當然,扣錢也是必須的!
趙文軒氣得夠嗆,走出隊長室,怒不可遏地說:“祁嘉,我們命里犯你呀怎么的?所有車長命里都犯你呀?人家都已經找到你反應問題了,你就帶著他過去說唄?讓人家自己說什么?要不能打起來?這二百塊錢,死得比趙四他爹還冤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