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心里非議,怎么又是這個云三娘子?
清官還難斷家務(wù)事,上首的大長公主本來不想管這出事,奈何賀燕回就跟著了魔一樣,把這云三娘子當個寶貝供著。
一牽扯到云三丫頭,就勢必要爭個是非對錯來。
“既如此,三娘你說。”
“確有此事,當時我和二姐同游,恰巧碰到了找手帕的姜娘子。”
見云越香毫無拖嫡姐下水的愧疚,直挺挺地跪在那里,莫名看得云昭昭牙癢癢。
云昭昭原本看戲看得好好的,莫名其妙被云越香點了名字,奈何她又有些機靈,知道不能說出實情,只好順著云越香的話忍了下來。
該死的云越香,該死的庶女!
找到機會順著桿子爬!
有了云昭昭作證,又或者說大長公主早知道云家姐妹不和,于是聽完云昭昭的證詞后,目光在姜棠隱和謝晉安之間掃過,最終落在姜玉嬌身上,淡淡道:
“姜三娘子,你口口聲聲說你大姐害你,可有云家兩位娘子作證,她當時確實在尋帕子,你可還有話說?“
姜玉嬌臉色一白,攥著裙角的手指微微發(fā)抖:“殿下明鑒!我……說不一定是她們?nèi)耸孪雀Z通……“
“竄通?“大長公主冷笑,“只是為了污蔑你和謝小子有私情?你們本有婚約在身,就算是……“
謝晉安見勢不妙,連忙上前一步:“殿下,此事或許有誤會......“
“誤會?“姜棠隱忽然抬眸,眼底寒光凜冽,“謝世子方才不還信誓旦旦說我故意害三妹嗎?怎么,現(xiàn)在又成誤會了?“
“你這般閃爍其詞、推諉婚約,是要折辱我三妹不成?還是說,謝世子想坐享齊人之福,嫌我姜家一個女兒不夠,還要第二個?”
心底隱秘的心思被人揭開,謝晉安一時語塞。
姜棠隱不再看他,轉(zhuǎn)而向大長公主深深一拜:“殿下,我姜家雖不是什么名門大戶,可也是要臉面的人家,現(xiàn)如今出了這檔子事,只怕我家三妹在無顏見人,既如此,棠隱代行長姐之責,退了這門婚事。“
“不行!”
“不行!”
姜玉嬌看著比謝晉安還要激動半分,沒等姜棠隱說完,便厲聲打斷。
姜棠隱跪在堂前沒說話,等著謝晉安開口。
上輩子謝晉安害死她之后,即使是續(xù)弦再娶,娶的也還是姜家的女兒。
以謝晉安無利不起早的性子,無一不說明,他需要姜家的人脈為他鋪路。
所以謝晉安當下最主要的是保住這門婚約,而為了保住婚約,謝晉安就得硬著頭皮認下和姜玉嬌私會一事,對姜玉嬌負責。
這是陽謀。
姜棠隱相信以謝晉安的聰慧不會看不出來,所以她只要靜靜等著結(jié)果就好。
若是不成,姜棠隱捏緊袖子里藏著的灑金箋,她再繼續(xù)發(fā)力就是。
只要大長公主金口玉言一開,何愁不能把自己和謝晉安撇得一干二凈?
“謝小子,姜侍郎也算是朝廷的中流砥柱,姜家的娘子們也沒有跪在這里任你挑選的道理。若真是你一時失察,導(dǎo)致姜三娘子面容有瑕,你也該認下來,莫要猶猶豫豫,失了體面。”
姜玉嬌越聽眸子越亮,一直沒在線的腦袋瓜忽然咕嚕嚕轉(zhuǎn)了起來,她殷切地看著跪在一旁的謝晉安,卻未能從謝晉安平靜的神色里看出什么。
姜玉嬌忽然有些失望。
“殿下,臣,愿履行姜謝兩家婚約,對姜三娘子的臉負責。”
“以世子妃之位迎娶姜三娘子。”
謝晉安叩首,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反倒是姜玉嬌身上的喜悅即使隔著帷帽也能察覺到。
“好好好,今日能成了一對金玉良緣,也不枉本宮這場賞花宴了。”
上位者的喜怒往往就是底下人的哀樂,剛剛還凝固的氣氛,就這樣隨著大長公主的開懷而煙消云散。
“都退下吧,至于姜三娘子的臉,究竟是在本宮的宴席上出的事,本宮就將王御醫(yī)賞給你,直到你病好。”
原本還覺得天塌了的姜玉嬌,忽見柳暗花明,自然欣喜。謝恩時,謝晉安又能光明正大等在一旁,只為扶她一把。
姜玉嬌想,古人常說禍之福之所依,便是這樣了。
“殿下,姜三娘子需要靜養(yǎng),臣這就親自送她回去,再向姜侍郎解釋清楚。”
大長公主抬了抬手,允了,看著謝晉安離開的背影,意有所指道:“如此門當戶對的一對璧人,本宮看著就欣喜,奈何這京城里盡是些攀龍附鳳,沒有自知之明的人。”
早就退場的云越香低著頭不說話,但依舊能感覺到大長公主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明白,今天這出戲,對于大長公主來說,姜玉嬌和謝晉安是否締結(jié)良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借機敲打她,叫她認清自己的位置。
只是,憑什么?
憑什么她是庶女就不能得嫁高門?當今圣上都尚且不是嫡出,憑什么她就要自輕自賤?
云越香垂眸掩去眼底的不快,趁著賀燕回不注意,慢慢退回了貴女圈子,很快,她就成為了最不起眼的一個。
大長公主離開后,回話的眾人也就沒有了跪著的必要了。云昭昭環(huán)視一圈卻沒發(fā)現(xiàn)云越香的身影,只好不耐煩地戳了戳前面的姜棠隱。
“姜棠隱,拉我一把,我跪麻了。”
姜棠隱盯著云昭昭,實在想不通自己有什么行為讓她覺得二人是可以相互拉扯著起來的關(guān)系。
“就是你,別看了。”
無奈,姜棠隱決定發(fā)發(fā)善心,于是伸手拉了云昭昭一把。
豈料,云昭昭左腳踩到了她的衣擺,兩個人不受控地又往前跌去。
姜棠隱正要拉云昭昭墊背之際,忽然腰后環(huán)上一只溫熱手掌,力道不輕不重,恰好夠穩(wěn)住她的身形。
“早知你要拉人墊背,本將軍就不多此一舉了。”
沈翊之低沉的嗓音擦過她耳廓,帶著幾分戲謔。他不知何時已站在她身后,青色衣袖虛虛籠著她,在旁人看來不過是禮節(jié)性的攙扶。
姜棠隱迅速拉開距離:“沈小將軍看戲倒是看得盡興。“
“豈敢。“
沈翊之指了指脖頸,“畢竟看姜娘子的戲,就得做好刀架脖子上的準備。“
“沈小將軍什么時候這么膽小了?剛剛當著謝晉安的面調(diào)侃他未婚妻的時候,不是膽子大得很嗎?”
“胡說。”
沈翊之忽然一扇子點在了姜棠隱的腦門上,嚇得姜棠隱退了半步。
“現(xiàn)在和謝晉安有婚約的是你三妹妹,這可是你剛剛親口逼謝晉安承認的。”
姜棠隱看著沈翊之,不知道他在得意什么勁。
笑得像條傻狗。
“你笑什么?”
“姜棠隱,你沒騙我。”
……
更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