蟻蠶漸漸褪去黑褐色，露出雪白雪白的身子。星星每天放學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搬個小板凳坐在玻璃盒前，數它們啃出的桑葉缺口：“今天多了七個洞！小星肯定吃了三個！”

傅景深把她的話錄成語音，設成手機鈴聲。開會時鈴聲突然響起，滿會議室的人都聽見奶聲奶氣的“小星吃了三個”，他忍著笑按掉電話，耳根卻悄悄紅了。

夏晚星見他總對著手機傻笑，湊過去一看，屏幕壁紙換成了蠶寶寶的特寫——幾條白胖的蠶正疊在一起睡覺，像團會呼吸的棉花糖。“傅總現在手機里全是蠶了？”她打趣道。

他把手機揣進西裝內袋，像是藏了個秘密：“這是我們家的重要成員，得重點關注。”

周末去公園野餐，星星非要帶著玻璃盒。“它們也該曬曬太陽，”她把盒子放在野餐墊上，自己卻不吃三明治，蹲在旁邊給蠶寶寶換桑葉，“老師說曬太陽會長得更快。”

傅景深舉著相機拍她，鏡頭里忽然闖進只蜜蜂，嗡嗡地停在桑葉上。星星嚇得往后縮，卻不忘用手護住玻璃盒：“別咬它們！”

傅景深趕緊趕走蜜蜂，蹲下來揉她的頭發：“它們有你保護，比誰都安全。”陽光穿過樹葉照在玻璃盒上，把蠶寶寶的影子投在野餐墊上，像幾片會動的小云朵。

夜里下雨，星星突然爬起來，說要給蠶寶寶蓋被子。她翻出自己的小毛巾，剪了幾塊碎布鋪在玻璃盒里，又對著盒子念念有詞：“別害怕，雨停了爸爸就會給你們找新桑葉。”

傅景深被她的動靜吵醒，站在門口看了許久。月光落在她認真的小臉上，睫毛忽閃忽閃的，像在給蠶寶寶講悄悄話。他忽然想起自己小時候，也總對著養的金魚說心事，原來有些溫柔，真的會一代代傳下去。

蠶寶寶開始變得懶懶的，不愛動，也不愛吃桑葉。星星急得眼圈發紅：“它們是不是生病了？”

傅景深查了資料，笑著指給她看：“它們要結繭啦，在攢力氣呢。”他找來幾根樹枝插進盒子，像搭了個小小的腳手架，“等它們爬到樹枝上，就會開始吐絲了。”

星星每天都要數樹枝：“今天有兩條爬到第三根上了！”她把樹枝的位置畫在本子上，像在記錄一場秘密工程的進度。

第一條蠶開始吐絲時，傅景深正在外地出差。星星舉著手機視頻，鏡頭晃得厲害：“爸爸你看！是小深！它在吐亮晶晶的絲！”

屏幕那頭，傅景深剛結束應酬，領帶松垮地掛著，眼里卻閃著光：“真棒，我們小深是個勇敢的小家伙。”他讓星星把鏡頭湊近點，看了足足十分鐘，直到手機發燙才說，“替我跟它說，等我回來給它帶最好的桑葉。”

掛了電話，星星對著正在結繭的小深說：“爸爸說啦，他會帶桑葉回來的。”說著，把自己的小橡皮放在盒子旁，“這是我的護身符，借你用用，結個最大的繭。”

夏晚星看著這一幕，忽然想起傅景深出差前，偷偷往她包里塞了包桑葉，叮囑道：“要是我趕不回來，就說這是我特意讓人捎的。”原來有些牽掛，不用掛在嘴邊，也會像蠶絲一樣，悄悄繞在彼此心上。

三天后傅景深回來，剛進門就被星星拉到玻璃盒前。里面已經掛著三個雪白的繭，像綴在樹枝上的小月亮。他放下行李箱，從包里掏出個小盒子，里面裝著幾片帶著香氣的桑葉。

“看，爸爸沒騙你吧。”他笑著說。

星星卻指著盒子角落：“爸爸你看！晚晚也開始吐絲了！”

傅景深蹲下來，和她一起盯著那條正吐出銀絲的蠶。月光透過窗戶照進來，把兩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落在玻璃盒上，像給那些雪白的繭，又裹上了一層溫柔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