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老宅的玉蘭花墻開花那天,夏晚星是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叫醒的。
傅景深穿著件沾著泥土的白襯衫,手里捧著束帶著晨露的玉蘭花,站在門口喘著氣:“快,去換件好看的裙子。”
“怎么了?”夏晚星揉著眼睛,看他褲腳還沾著草屑,像是剛從花園里跑回來。
“去了就知道。”他神秘兮兮地眨眨眼,把花塞進她懷里,“快點,別錯過時辰。”
車子駛進傅家老宅時,夏晚星才發現沿途的石板路上,都撒著玉蘭花瓣。穿過爬滿薔薇的拱門,后院突然豁然開朗——那面她只在照片里見過的老墻,此刻爬滿了盛放的玉蘭花,白的像雪,粉的像霞,風一吹,花瓣簌簌落下,像場溫柔的雨。
墻下站著不少人,她的父親,傅景深的奶奶,甚至還有當年幫她藏書簽的老會計,每個人手里都捧著一小束玉蘭花。
“這是……”夏晚星的聲音有些發顫。
傅景深牽起她的手,一步步往墻下走。走到正中央時,他突然單膝跪下,從口袋里拿出個絲絨盒子——里面不是戒指,而是枚小小的鑰匙,鑰匙扣上掛著片玉蘭花形狀的吊墜。
“夏晚星,”他的聲音帶著點不易察覺的緊張,指尖微微發顫,“十歲那年在雪地里,你說長大想有個種滿玉蘭花的院子。十三歲你轉學,我在日記本里寫,以后一定要給你種一整面花墻。”
他舉起那枚鑰匙:“這是老宅后院的鑰匙。這片花墻,還有我,都想正式屬于你。”
夏晚星的眼淚突然就掉了下來,砸在他手背上,滾燙的。
“你還記得那個時間膠囊嗎?”傅景深笑著擦去她的眼淚,從花墻下挖出個銹跡斑斑的鐵盒子,“這里面有樣東西,想請你看看。”
打開盒子的瞬間,夏晚星愣住了——里面除了那半塊她早就忘了的橡皮、改得密密麻麻的求婚稿,還有一本相冊。翻開第一頁,是張泛黃的拍立得,照片上的少女扎著馬尾,正趴在課桌上睡覺,少年站在窗邊,偷偷往她桌肚里塞牛奶,陽光落在他耳尖,紅得像熟透的櫻桃。
“這是……”
“高三那年,你借我的筆記沒還。”傅景深的聲音軟下來,“我在最后一頁發現的,你畫了個小小的我,旁邊寫著‘笨蛋’。”
人群里爆發出善意的笑聲。夏父紅著眼眶,朝傅景深豎了豎大拇指。傅奶奶更是直接抹起了眼淚:“這小子,總算開竅了。”
傅景深重新單膝跪下,這次手里拿著的,是枚設計簡約的鉆戒,戒托兩側鑲著兩瓣玉蘭花,像極了當年他送她的那枚書簽。
“夏晚星,”他仰頭看著她,眼里的光比漫天花瓣還要亮,“過去的時光里,我錯過了你的三年,讓你一個人走了太多難走的路。但剩下的人生,我想每天都牽著你的手,從晨光熹微到暮色四合,從玉蘭花開到雪花落。”
他深吸一口氣,聲音鄭重得像在許下一個一生一世的諾言:“你愿意……嫁給我嗎?”
夏晚星捂住嘴,淚水卻從指縫里涌出來。她想起三年前那個絕望的雨夜,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有光;想起在看守所門口,陽光落在身上時的暖意;想起甜品屋里,他為她熬的每一碗銀耳羹……原來所有的兜兜轉轉,都是為了此刻的命中注定。
“我愿意。”她哽咽著點頭,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院子。
戒指戴上無名指的瞬間,人群里響起掌聲和歡呼。老會計舉著相機,手都在抖:“快,笑一個,給新人拍張照!”
夏晚星靠在傅景深懷里,看著漫天飛舞的玉蘭花瓣,忽然覺得,最好的時光,其實不是回到過去,而是像現在這樣——身邊有他,眼前有花,未來有無數個值得期待的明天。
遠處的廚房傳來動靜,傅奶奶的聲音喊著:“開飯啦!今天做了你們最愛吃的糖醋排骨和銀耳羹!”
傅景深牽起她的手,往屋里走去。陽光穿過花墻的縫隙,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像極了他們一路走來的腳印,深淺不一,卻始終朝著同一個方向。
花期正好,余生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