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場雪落下時,夏晚星正在甜品屋的后廚熬銀耳羹。砂鍋咕嘟冒泡的聲響里,混著窗外風鈴被雪粒打中的叮咚聲,暖黃的燈光漫過操作臺,把她的影子投在瓷磚上,軟乎乎的。
“又在偷嘗?”傅景深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夏晚星轉過身,嘴角還沾著點冰糖渣:“就嘗了一小口……你怎么來了?”
他今天穿了件駝色大衣,肩上落著層薄雪,手里拎著個保溫桶:“爸讓我送剛燉好的羊肉湯,說天冷了,給你補補?!?/p>
保溫桶打開的瞬間,濃郁的香氣漫開來。夏晚星吸了吸鼻子,忽然想起小時候,每次下雪,父親都會把羊肉湯燉得滾燙,放在煤爐上溫著,等她放學回家,連湯帶肉吃下去,渾身都暖烘烘的。
“對了,”傅景深從口袋里拿出個小盒子,“給你的?!?/p>
打開一看,是枚銀質的書簽,上面刻著朵玉蘭花,和當年父親給她縫的錢包上的圖案一模一樣。夏晚星指尖撫過紋路,忽然想起什么:“這是……”
“老會計找出來的。”傅景深幫她把書簽別在旁邊的食譜上,“他說三年前整理倉庫時,在一堆廢紙箱里撿到的,看上面刻著你的名字,就偷偷收起來了?!?/p>
夏晚星忽然鼻子一酸。那些被陸知珩攪得支離破碎的時光里,原來藏著這么多悄悄守護的溫柔。
傍晚關店時,雪下得更大了。傅景深牽著她的手走在人行道上,腳印很快被新雪填滿。路過街角的路燈時,夏晚星突然停下腳步:“傅景深,你還記得嗎?三年前也是這樣的雪天,你在這附近等我,我卻讓你別再來找我?!?/p>
那天她故意穿了件單薄的風衣,站在風口里對他說“我不愛你了”,說的時候牙齒都在打顫,卻不敢抬頭看他的眼睛。
傅景深握緊她的手,往自己口袋里揣了揣:“記得。但我知道你在撒謊?!?/p>
“你怎么知道?”
“因為那天你轉身時,圍巾滑下來了?!彼皖^看著她,眼里的笑意像化開的雪水,“我送你的那條羊絨圍巾,你一直很寶貝,從不離身的?!?/p>
夏晚星忽然笑出聲,踮腳在他下巴上親了下,沾了點雪花的涼意。
回到家時,客廳的暖燈亮著。夏父正坐在沙發(fā)上看老照片,見他們進來,舉著張泛黃的照片招手:“晚星快看,這是你十歲那年,在傅家老宅的院子里堆雪人呢?!?/p>
照片上的小女孩裹得像個粽子,正踮著腳給雪人戴圍巾,旁邊站著個清瘦的少年,正偷偷往她手里塞暖手寶——那是十三歲的傅景深。
“那時候你就護著她?!毕母感χ牧伺母稻吧畹母觳玻拔疫€跟你爸說,這倆孩子說不定能成?!?/p>
傅景深順勢坐在老人身邊,接過照片仔細看著:“叔叔,其實我那時候就想好了,以后要娶晚星回家。”
“嘿,這小子!”夏父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縫,“當年問你,你還嘴硬說‘就當她是妹妹’。”
夏晚星端著水果走過來,正好聽見這話,臉頰瞬間發(fā)燙。傅景深伸手把她拉到身邊坐下,指尖捏了捏她的掌心,眼里的溫柔快要溢出來。
夜里躺在床上,雪粒敲打著窗戶,像首輕柔的催眠曲。夏晚星窩在傅景深懷里,聽著他的心跳聲,忽然輕聲說:“其實我以前總怕,我們之間隔著的那三年,會像道坎,怎么也跨不過去。”
“現(xiàn)在呢?”
“現(xiàn)在覺得,那三年像場雨?!彼麘牙锟s了縮,“雨停了,才能看見彩虹啊。”
傅景深低頭吻了吻她的發(fā)頂,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睡吧。明天帶你去個地方?!?/p>
第二天一早,車開出市區(qū),往郊外去了。雪后的山林一片白茫茫,陽光灑在雪地上,晃得人睜不開眼。車子停在一片開闊的草坪前,夏晚星推開車門,忽然愣住了。
草坪中央立著座小小的木牌,上面寫著“晚星的小花園”。雪地里露出點點綠意,是剛栽下的玉蘭樹苗,整整齊齊排了兩排,像在等春天抽芽。
“這是……”
“明年春天,這里就會開滿玉蘭花了?!备稻吧顝纳砗蟊ё∷?,“以后每年下雪,我們都來這里好不好?”
夏晚星轉身抱住他,臉頰貼在他胸口,聽著他沉穩(wěn)的心跳,突然覺得,所有的等待和煎熬,都在這一刻有了歸宿。
遠處的山林傳來鳥鳴,雪在腳下咯吱作響,陽光穿過枝椏落在兩人身上,暖得像要把冬天都烤化了。
她知道,往后的每一個冬天,都會這么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