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島雄一不是第一次來奈良樹海,二十年前,他曾經(jīng)來過一次,那一次他為了殺一個人,殺他的妻子。
作為忍者,他不在乎殺人,即使第一次殺人也沒有感到任何不適,甚至還出現(xiàn)過被血腥刺激的興奮。
他還記得,那天夜里,他把妻子騙進了樹海,兩個人坐在一個蛇盤形的樹根上。
“息子,你看地上好像有一枚鉆戒?”
“是嗎?我看看……”那個女人滿懷驚喜的低下頭去,她以為左島雄一再給他制造浪漫。
左島雄一在息子低頭的剎那間,從兩根手指之間彈出了一根幾寸長的鋼針,狠狠的刺進了息子頸椎的兩個關節(jié)之間。
息子的修為比他高得多,頸椎上的關節(jié)是她唯一的弱點,息子不會輕易把它暴露給別人。即使,以前左島雄一和她玩這種浪漫的小游戲時,息子會后退兩步直立著身子去看地面。
這是息子唯一完全相信別人的一次,僅僅是這一次就要了她的命!
左島雄一,還記得息子當時趴在地上死命的掙扎,拼命的想要轉頭去看左島雄一,可惜不論她怎么掙命,被鋼針刺中的腦袋都轉不過來。
最后,左島雄一明顯聽見了一聲關節(jié)脫臼的聲響,息子的脖子像是斷了一樣,往前伸出了一點。原來還貼在地上的臉,終于在她抻開脖子那一刻,向左島雄一的方向側了過來。
左島雄一明明看不見她的臉,卻總覺得已經(jīng)斷了氣的息子正死不瞑目的盯著自己,他甚至可以看見息子那顆已經(jīng)靠向了眼角的眼珠子。
“啊——”左島雄一抽出忍刀,一刀砍斷了息子的人頭之后,托著她的兩只腳,把尸體拽到了別處。自己輕手輕腳的走到人頭旁邊,伸出腳尖使勁踩向了息子的頭顱。
他想把人頭踩進蓬松的土里,可是人頭卻像是被石頭擋住了一樣,怎么也按不下去。到了最后,那顆人頭終于炸碎在了他腳下。一想起當年情景,左島雄一就沒來由的打了個寒戰(zhàn)。
左島雄一雖然殺了息子,但是息子死亡的情景卻變成了他揮之不去的心魔,甚至影響到了他進階的速度。好在最近一段時間,有月讀幫他壓制了心魔,左島雄一才得以進階上忍,所以,他才會對月讀言聽計從。
左島雄一使勁甩了甩腦袋:“怎么又想起以前的事了。息子的尸體應該已經(jīng)化成白骨了吧?當年那片樹林已經(jīng)被我燒了,是什么東西觸動了我的記憶……,樹根?這條樹根和當年我坐過的那條好像。”
出現(xiàn)在遠處的樹根,也像是一條盤踞在樹下酣睡的蟒蛇。
透過樹葉落在地上的月光,也像是在碧波中晃動的魚鱗。
巨樹四周也像是當年一樣的安靜,即使在秋日也聽不見一絲蟲鳴,就像躲在草木中的蟲子有意再給來這兒的人,創(chuàng)造出了死寂的環(huán)境。
一切的一切都和當年一模一樣。
左島雄一下意識的指著地面,向身邊的女忍者叫道:“你快看,地上有一枚鉆戒!”
“真的么?我看看……”
女忍者話一出口,左島雄一的身上就泛起了一股寒意,那聲音,那語氣,那動作,跟當年的息子一模一樣啊!
“站起來!作為一名忍者,不能被任何事情影響到心境。”
左島雄一還要訓斥對方,那名女忍者的卻忽然側過半張臉孔,陰森幽怨的說道:“你的手里有針么?不要刺我的脖子哦?”
“息子!”左島雄一明明看見了息子的面孔。
那個女人慢慢的轉過身來,深情款款的向左島雄一張開了雙臂。
“別……別過來……”
已經(jīng)抽出忍刀的左島雄一,陡然間感到自己全身關節(jié)都發(fā)出一陣刺骨的劇痛,就好像有人把鋼針生生刺進了他關節(jié)的骨縫。整個人頓時舉著忍刀僵直的站在了原地。
息子面孔越來越近,左島雄一也在拼命的掙扎,可是他每動一下,都像是有針尖緊貼著他關節(jié)的軟骨在來回撥動,那種帶著戰(zhàn)栗感的劇痛幾乎崩潰了左島雄一的神經(jīng)。
“你很疼么?”息子輕輕笑道:“那時我也很疼啊!被鋼針扎在脖子的感覺實在太難受了。那時,我很想看看你的臉,很想看看,你在我臨死前會不會露出一絲后悔的表情。可惜,我拗斷了脖子都沒有看到,好遺憾啊!”
“啊——”左島雄一忽然覺得手肘上傳來了一股酥麻,好像扎在他胳膊上的鐵針無意中挑中了他的反射神經(jīng),左島雄一手里忍刀幾乎在無法控制的情形下,對著息子的肩膀猛劈了下去。
“噗——”兩尺長的忍刀沒入了息子肩頭之后,帶著利刃切開骨頭的聲響一直砍到了她胸前。
“你的刀法還是像以前一樣犀利。”息子眼中露出了一絲迷醉,就和她當年看左島雄一練刀時一模一樣。
“你……,怎么……”
左島雄一的身體已經(jīng)完全不再受他自己控制,砍進息子身上的忍者刀根本無法收回,只能那么直挺挺的舉在手里。可是息子卻偏偏在順著刀刃的方向前行。
左島雄一就那么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手里忍者刀,一寸寸的沒入息子的身軀。她的血順著忍者刀上血槽流向了左島雄一握刀的雙手。
左島雄一只覺得自己的手像是伸進了冷水,每一個關節(jié)都泛著冰冷冷的刺痛。
“很冷么?”息子一根根的掰開左島雄一握刀的手指,分來他的手臂撲進了左島雄一的懷里,用雙腿盤在他的腰間,吊在了左島雄一的身上:“我的尸體在地下埋了二十年,早就已經(jīng)冷透了。我的血,我的身體都像是冰一樣冷!”
“你……你已經(jīng)死了……”左島雄一好不容易從擠出了一句話。
息子輕輕捧起了左島雄一的臉頰:“我知道啊!那時,可是你踩碎我的腦袋。你的腳前上粘著我的腦漿”
息子頭上裂開了一道蛛網(wǎng)似的口子,猩紅的腦漿從他額頭上成行的落在地上。
左島雄一的視野里就只剩下了息子白森森的牙齒和兩片鮮紅的嘴唇。
微笑的息子捧著左島雄一臉頰,向他顫抖著嘴唇上深深的吻了下去……
左島雄一只覺得一條冰冷、僵硬,還帶著滑膩的舌頭鉆進了自己嘴里。他頓時像是含進去一個用血凍成的冰塊,帶著血腥味的咸膩感短短幾秒鐘里充滿了整個口腔。
“是血?是水?”左島雄一根本不知道他口腔里那股冷冰冰的液體究竟是什么?卻不得不把它給咽下去。一股又一股冷到令人發(fā)顫的液體滑過左島雄一的喉嚨一直落向他的胃里,左島雄一只覺得全身一陣陣的發(fā)冷,就連脖子后面的大筋也跟著陣陣的發(fā)麻。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左島雄一只覺得一股輕飄飄的感覺從身體里涌了出去,好像自己的靈魂馬上要沖破軀殼的束縛沖出體外。
“臨、兵、斗、者……破——”
正當左島雄一陷入絕望時,趴在他身上的息子,忽然仰頭摔了下去。
驚魂未定的左島雄一第一時間拔出了備用的忍者刀,等他再看時,一具被忍者刀破開了肩頭的尸體,正死不瞑目的躺在自己腳前。
“不是息子……”認清了對方面孔的左島雄一頓時松了口氣,馬上又厲聲叫道:“怎么回事兒?”
他身邊的一個忍者低聲說道:“你一進樹林就不停的喊著自己以前的事情,然后忽然就僵住了。再然后。你就殺了小百合,一刀把她劈死。”
“你胡說!”左島雄一當然不會承認以前事情。
一個穿著神官服飾的東洋人一步?jīng)_到了左島雄一面前,厲聲道:“別站在那!趕快召集忍者護衛(wèi)我!”
“是!神官大人!”左島雄一不敢怠慢馬上發(fā)出了信號。
可是等到他的手下聚到跟前,左島雄一才發(fā)現(xiàn)聚集過來的精銳忍者竟然不到半數(shù):“怎么回事?其他人呢?”
“都死了!”神官喘著粗氣道:“對手很狡猾,他在分批殺人。第一批被殺的,是曾經(jīng)在奈良樹海殺過人的忍者。對手利用死去的怨靈控制了忍者思維。”
左島雄一猛地打了一個寒戰(zhàn):“那其他神官?”
“也死了!”說話的神官在微微顫抖:“等我的同伴發(fā)現(xiàn),怨靈在殺人時,立刻出手救援。對手趁著我們沒有忍者保護的時候,向我們動了手……,他們都死了。”
“我們怎么辦?”左島雄一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了擒拿我的心思,只想趕快離開這個鬼地方。
“退回去!結好防御陣型,慢慢往外走……”
神官的意思正中左島雄一下懷,立刻指揮著手下圍成一個圓圈,慢慢往外樹海外圍移動了過去。
“那是什么?”
左島雄一和一群手下幾乎同時看到了一個蹲在樹梢上的人影。
對方正像是一只鳥一樣,蹲在只有手指粗細的樹枝上,背對著人群,低著腦袋擺弄著什么東西。可是那根要命的樹枝卻偏偏橫在了路上,他們如果不鉆樹叢就只能從樹梢底下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