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康成剛才距離她極近,因為錯位,再加上那幾句似是而非的話。
它便誤會梁康成吻了她。
蕓司遙又氣又好笑。
現在的場面是她最不想見到的。
“替身”和“正主”。
任何人看到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出來,說不震驚那是假的。
梁康成臉上也確實表露了恰到好處的驚訝。
即使被人這么粗暴的揮在了墻上,他還是維持著自己的風度。
只不過臉上那點若有似無的笑意徹底斂了。
沒有怒容,也沒有狼狽,就只剩下深不見底的平靜。
蕓司遙道:“它是我朋友,剛從國外回來,也是來家里做客。”
這借口著實蒼白且敷衍。
阿成冷笑一聲。
“哦?朋友?”梁康成不冷不熱道:“你有這樣的國外朋友,我怎么一直沒聽你提起過?要不是我清楚父母只生了我一個孩子……”
梁康成說著,視線慢悠悠地從阿成的臉,滑落至他暗紅色、受傷的眼眶,語氣譏諷。
“還真以為他是我父親遺落在外的私生子,我失散多年的親兄弟。”
蕓司遙:“……”
這種情況下多說多錯。
長得相似倒也罷了,問題是他們外貌一模一樣,簡直荒誕至極,無從辯解。
梁康成被阿成用力甩在墻上,那動靜光聽著就疼。
他能有這態度已經算脾氣很好了。
蕓司遙低罵一聲。
凈給她惹麻煩。
阿成這么一打岔,攝像頭的事都得往后推,現在有理都變成了沒理。
蕓司遙眼都不眨的開始胡鄒,“這不是說明小叔你和阿成有緣分?”
她道:“世界上那么多相似的人,我一開始遇到阿成也覺得很像,不過全世界幾十億人,撞臉的多了去了,也沒什么值得大驚小怪的。”
梁康成默了,隨后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帶著說不出的寒意。
“說得是。”他笑意未減,聲音卻冷了下來,“幾十億人里撞臉不稀奇。可撞臉撞成這樣的卻不多見。”
“這緣分,是不是太巧了點?”
蕓司遙道:“巧才叫緣分啊,小叔你要是實在覺得別扭,我讓阿成以后少在你面前晃就是了。反正他過陣子也要回國外,到時候眼不見心不煩。”
“阿成?”梁康成忽地開口,目光在阿成臉上打了個轉,道:“哪個Cheng?”
阿成臉上沒什么表情,連嘴角都維持著平直的弧度。
表面平靜無波,深處卻在瘋狂翻涌,藏著即將失控的粗重。
梁康成卻還在添柴加火,冷冷道:“說來真是巧,我名字里也有個成……”
蕓司遙:“它的名字是誠實的誠,和小叔你不是一個字。”
“……”
蕓司遙不動聲色道:“我這朋友下手沒輕沒重,小叔你沒事吧,要不要先去醫院瞧瞧?”
梁康成沒應聲。
“它也是心急,以為我遇到了什么危險,才會這么沖動。”蕓司遙轉過臉看向他,聲音微冷。
“對吧,阿成?”
阿成站在原地,須臾,才木訥的從嘴里吐出一個字。
“是。”
換個思維正常的都能看出不對勁。
梁康成看了看它。
學了他的臉,學了他的穿衣,甚至連他偽裝出的神態和表情都分毫不差。
……不過是個見不得光的贗品。
蕓司遙敷衍的借口明晃晃擺在臺面上。
梁康成卻不戳破,只是垂眸笑。
氣氛就這么僵持著。
蕓司遙試圖將阿成推回臥室,奈何它就像一尊雕塑,死死釘在原地。
它不肯離開,也不肯讓梁康成單獨接觸她。
蕓司遙:“都站在這兒干什么?“
阿成還是不肯動。
蕓司遙轉而面向梁康成,道:“小叔,今天我恐怕沒時間再招待你,我讓麗姐先送您去醫院看看吧,要是真磕著碰著了,還能盡快處理。”
變相趕人的意圖再明顯不過。
梁康成之前都很好說話,偏偏在今天較了勁。
他哪是肯吃啞巴虧的主,寬宏大量更是沾不上邊。
梁康成面上含笑,心里卻想著如何將這仿真機器人大卸八塊。
最好是將那關節一根根扯下,扔進煉鋼熔爐,用高溫徹底溶解,化完一灘鐵水……
機器人若也有痛覺,就更完美了。
‘瀕死’前的慘叫才悅耳動聽,只是他頂著自己的臉,未免多了些膈應。
“我的傷不妨事。”梁康成慢悠悠開口,“你朋友想必不是故意的。”
他笑了笑。
“畢竟答應過你,我可不想再因為食言惹你生氣了不是?”
梁康成將手輕輕搭在了蕓司遙肩上。
這個動作認真論起來不過是長輩與小輩之間表示親近的動作,挑不出錯處。
阿成視線緩緩下移,落在他手上。
梁康成:“阿成,你是叫阿成吧?”
蕓司遙感覺到肩膀壓著的手逐漸用力,梁康成直白的將話挑明,滿帶惡意。
“你確實很像我,阿成。”
蕓司遙臉色一沉,她扣住梁康成的手,正要開口。
阿成眨眼就到了近前。
梁康成早有準備,向后一仰,勁風堪堪擦過臉頰,躲過了這一擊。
阿成指骨泛著冷光,拳頭帶著鈍重力道猛地砸來。
兩人轉瞬扭打在了一起。
梁康成是個練家子,一時竟也沒有落了下風。
這一切都發生的太快。
等蕓司遙反應,兩人已經打得不可開交。
阿成眼底最后一絲克制徹底崩裂,它一拳砸在了梁康成下巴。
梁康成痛哼一聲,舔了舔唇角,嘗到點血味。
他抬手按住阿成后頸,用力往桌角撞去——!
“嘭——”
木桌應聲裂開,阿成額角磕出一道口子,卻沒見多少血。
——那液體不黏不稠,滴在地上連點痕跡都沒留。
梁康成像是發現什么新奇玩具,眼尾緩緩上揚。
“阿成?”
阿成額角皮膚撕裂,露出里面銀灰色的金屬基底。
表面還嵌著幾縷細如發絲的線路,隨著他的動作輕輕顫動。
這并不是人類血肉。
梁康成臉上還掛著客客氣氣的笑,視線掠過它額頭的金屬基底,聲音森寒冷冽。
“原來你連人都不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