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令既下,后軍旋即變作前軍,中軍穩鎮中樞壓軸,左右兩軍隨之調度。十余萬大軍便如潮水般次第云動。
看著被自己放棄的營盤,老將只覺喉頭發緊,一股心力交瘁的疲憊止不住的滲了出來
賊軍之強或者說賊軍之堅韌,遠超他的想象。
交戰至今,對方已經迫使他三度更改方略,從一開始的三月平亂,到后來的年末破敵,再到如今的徐徐而圖,穩步推進。
雙方交戰至今都是折損甚大,消耗過巨。
萬幸的是他背靠朝廷,能夠靠著后方源源不斷的馳援達成穩步推進的方略。
如今正是初見成效之時,卻是在后方出了這么大的亂子以至于他必須放棄現有一切。
諸般努力皆是付之東流
這西南之亂,難道真就平不了嗎?
長長一嘆后,老將便是壓下一切心思騎在馬背上,隨著大軍緩步而動。
——
而在寒松山上,王平章和張維兩人自然接到了大將軍率眾而來的消息。
甚至過來的還不只是前方的大將軍,他們后方滄州也湊出了萬余州軍而來。
看來滄州刺史也被嚇到了,想要配合大將軍以前后夾擊之勢擊潰他們這支亂軍。
局勢十分危險,不過他們并不慌亂,因為他們等著的就是大將軍過來。
真仙在此,何足為懼?
只要仙人老爺屆時能夠施法破開大將軍的見知障,這一場危機自然悄然而解。
在就是,仙人老爺的金丹似乎就要練成了。
因為仙人老爺要的九山之草,十地之泥,萬民之衣已經快湊齊了。
看了一眼那日前就已經沖天而去,再也沒辦法用肉眼看清增勢的焰火。
張維對著王平章問道:
“我記得仙人老爺煉丹要的材料快湊齊了吧?”
王平章點點頭道:
“的確是快湊齊了,目前就差最后一種九山之草了。”
正說話間,便是聽見身后山道上傳來高呼:
“找齊了,找齊了!!!”
眾人無不驚喜望去,只見一匹快騎正馱著一個災民飛奔而來。
對方剛一來到王平章二人面前,騎兵便是勒馬停步。
身后背著籮筐的災民亦是隨著下馬。
“找到了?”王平章二人急忙迎上前去。
災民無比興奮的取下籮筐道:
“找到了!找到了!”
眾人紛紛湊上前,無不看見籮筐里有著滿滿一筐青草。而且那草端的是個青翠欲滴,不僅不似久旱之地能長出的模樣,即便經了這遠山路途,依舊鮮嫩如初。
“哎呦,這草,這草怎么新鮮的像是剛摘下來的?”王平章直接驚呼出聲。
“是啊,真新鮮啊!”張維亦是嘖嘖稱奇。
那災民無比興奮的說道:
“二位將軍,這是俺們在一處石縫之中找到的!”
“那里不僅有活水流淌,而且還正正好的有暖陽從石頭縫里落下,要不是太小了,俺們第一眼看過去,還以為是闖進了仙境呢!”
災民越發興奮的描繪著當時所見:
“俺們當時就斷定這一定是我們要找的,這不,跑了這么久山路過來,居然一點顏色沒變!這肯定也是沾了靈氣的好寶貝!”
其余之人亦是連連點頭。
“好兆頭,好兆頭啊!”
最后一種材料不僅送到了,而且還是這般有著靈氣的好東西。
說罷,王平章就急忙讓開身子說道:
“快,仙人老爺就在里面,快給仙人老爺送去啊,莫要耽誤了時辰!”
“哎,俺這就去!”
那災民應了一聲后,便是捧著籮筐快步入內。
期間沿道之人亦是驚呼連連。
紛紛覺得這一遭,西南當真可以得救了!
待到災民入內之后,王平章和張維兩個人都是看著對方說道:
“我是萬萬沒想到這一回居然會如此輕松。”
“是啊,真的沒想到會這般輕松。”
二人正說話間,華服公子騎著毛驢從山道下慢悠悠的過來了。
遠遠的便說道:
“世叔啊,小侄聽說最后一種材料找到了?”
王平章回頭笑道:
“賢侄,你說的沒錯,就在剛剛才送進去,而且世叔我告訴你,這送來的最后一種九山之草,端的是靈氣十足啊!”
華服公子已經下了驢背,上前笑道:
“怎么個靈氣十足?”
“不僅找到的地方有著活水,而且哪怕摘下這么久了也還是鮮艷欲滴!你說這能不是靈氣十足嗎?”
華服公子點頭道:
“的確是頗有靈氣恩,不對!”
可說著說著,他便是勃然色變。
這讓王平章二人不解說道:
“如何不對?”
只見華服公子語氣急促道:
“因為這可以是開頭找到,中間找到,為何獨獨是大軍壓境,只差最后一步時找到這般奇異的‘靈草’?!”
其余災民還是不太明白,只覺得會不會是這貴公子想太多。
可兩位久經戰陣的沙場老將卻是齊齊色變:
“不好!”
才道了這一聲準備回頭喊住那災民之時,卻是發現那人已經將籮筐送到了仙人跟前。
看著災民笑呵呵送來的籮筐。
杜鳶的眉頭先是微不可察的挑了一下后,便是對著眼前這憨厚笑著的災民皺眉說道:
“閣下,當真是不愿給這萬千災民一條生路?”
災民憨厚的臉上現出了一二迷茫:
“仙人老爺,您,您說的什么話啊?俺怎么聽不懂?”
可看著杜鳶那毫無變化的臉色,以及始終擋在爐火前動也不動的身影。
災民方才慢慢收起了那副憨厚,轉而露出了一絲饒有興趣的審視,上下打量著杜鳶道:
“明明是在山上,且你定然久經天憲鈍刀剔骨,可這般光景下,你卻能堪破我的假身,牛鼻子,你這眼力不差啊!”
杜鳶滿臉肅然的看著他道:
“是你太過自負!”
這話說的那人連連搖頭:
“好個牙尖嘴利的道士,不過既然如此,那就干脆手底下見真章吧!”
災民托起籮筐,隨之將其反手倒下。
霎時間,青草化淤,黑泥傾落成河。
不過須彌,天地變色,萬物皆暗。
寒松山上下的災民,官軍,如數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
唯一能夠聽見的便是那兩句:
“我為三山君,統轄東極,越彌,安沁三山,凡地脈延申所過,皆為我之轄境。”
“你可知,你腳下的寒松山,也是在我境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