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旁邊站著的鏢頭馬上神色一暗的偏過了頭。
這新郎官眼睛都哭腫了,可見是真的愛著新娘子。
就是這怎么好開口啊!
也不知道長要如何應對?
杜鳶搖搖頭:
“對此,我只能說抱歉。”
新郎面色瞬間一窒,好半響后,才是怔怔道:
“那,那您是說您把妹子的尸首找回來了?”
說著,新郎更是起身朝著界碑踉蹌而去。
“我得接她回來!她最怕冷了!河水那么冰.”
其余長輩也先后起身,想要勸阻,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怎料,杜鳶卻是拉住了新郎的手道:
“新娘子的確回來了,但回來的不是她的尸身,而是她的魂魄。”
這一番話瞬間讓滿座之人炸開了鍋。
“道士,你,你可不要胡說八道!人,人都死了,怎么可能”
后面的對方看了一眼那靈堂后,終究是沒敢說出來。
可什么意思誰都清楚。
杜鳶指了指城外說道:
“她們此刻就在界碑之處,諸位不信,可以派人去看看。只是,諸位在派人過去前。”
杜鳶話音一轉,看著滿座之人認真問道:
“我想要知道,諸位是否還愿意讓新娘子過門。因為這關乎到貧道之后要怎么做。”
話音未落,就有人喊道:
“我李家縱然不是大戶人家,可怎么能讓一個死人過門?!這,這傳出去還得了?”
有人開了口,當即就有人附和:
“是啊,祖宗那邊也沒法子交代啊!”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鏢頭在一旁看得心急如焚,卻不知如何開口。
新娘子著實可憐,但李家不愿接納,他心下也能理解。
因為換作是他,怕也不敢。
新郎卻是憤然起身說道:
“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的妹子!我的妹子終于回來了,我這個做丈夫怎么能不讓她過門?”
一個婦人瞬間失聲:
“三郎?你瘋了嗎,她死了啊!”
在婦人面前,新郎再無任何憤然,只是跪下不斷磕頭道:
“娘,求您了,那是我的妹子,兒子,兒子實在不忍心看她孤魂飄零,無家可歸!”
一邊是已成鬼物的兒媳,一邊是痛不欲生的親子。
婦人頓時六神無主,惶急地望向丈夫。
男人臉色鐵青,胸口劇烈起伏,顯然心中亦是天人交戰。最終,他一咬牙,一字一頓,聲音像是從齒縫里生生擠出道:
“你若敢讓她進我李家的門,那我便沒有你這個兒子!你我父子之情,就此斷絕!”
人死不能復生,讓鬼新娘進門這種事情一旦傳出去了,今后誰還敢嫁給自己的兒子?
“父親?!”
新郎失聲。
杜鳶默立一旁,靜觀其變。此乃李家私事,他不便置喙。
就在僵持之際,一個蒼老卻極具威嚴的聲音陡然壓下所有喧嘩:
“都給老夫住嘴!”
聽見聲音的李家眾人在沒有一個敢開口,轉而紛紛看向了坐在最里面,始終沒有說話的老人。
那是李家如今輩分最高之人,也是新郎的大父。
老人咳嗽兩聲后,杵著拐杖走到了杜鳶身邊,朝著他道:
“小老兒不懷疑道長說的話,因為小老兒這幾日確乎模模糊糊見過了一些昔年好友,來看我這個半只腳隨他們去的老不死。”
記得就在昨日,他還半夢半醒間陪著張家老哥嘮了許久的嗑,一直到小孫子來叫他吃飯。
發現眼前空無一人的他才驚覺他那張家老哥早已去了一年之久。
“只是小老兒想要知道,如果我這孫兒迎了那女娃入門會怎么樣,不迎又會怎樣?”
杜鳶如實說道:
“貧道必須實言新娘子如今已經成了煞,而且是如今這般時節里,極其兇悍的紅煞。甚至日前就該是紅白相沖,合為大兇。只是貧道一直將其擋下,才沒有讓其成事。”
杜鳶又轉身看向了自己身后的鏢頭道:
“這位是寧安鏢局的鏢頭,他這些時日一直在護送新娘子一行,也知道新娘子一行一直是與常人無異。”
“而貧道要說的就是,這位鏢頭可以證明新娘子還沒有迷失本心。當然,這是暫時的。”
“一旦拖延下去,她早晚會發現,自己不食五米,不飲湯水,也會毫無饑渴。繼而驚覺自己恐已死去多時。”
這話說的李家之人越發駭然,甚至有不少已經兩腿顫顫作勢欲逃。
“若是到了這個時候,貧道也就只能將她降伏,以免為害一方。”
老者抓住重點問道:
“那么如今呢?”
杜鳶笑道:
“如今的話,因為新娘子本心未失,且一直是在朝著這邊‘嫁來’。故而貧道想,她的執念應該就是和令郎完婚。”
“如果能替她了卻執念,想來煞氣自解。而她一行亦能往生超度!”
這也是杜鳶一直小心護持至今的最大理由。
這兩就算撞在一起了,都不見得可以逼的杜鳶給它們來一曲索命梵音。
更何況她還只是一個沒有自悟的紅煞。
可是,比起直接降伏,他更想讓其了卻執念,往生超度,而非尋一己便利的干脆打殺。
自己既然度了周大,那再度她又有何妨?
老人微微頷首,目光如炬,緩緩掃過廳中兒孫。
那目光所及之處,眾人無不凜然垂首,屏息靜氣,無人敢與他對視。
待環視一周,他方才對著自己的孫兒問道:
“三郎,你可想好了?”
新郎大喜過望,徑直拜道:
“老祖宗,三郎想好了!我一定要娶她過門!”
老人凝視著他,語重心長:
“可這樣,你今后,怕是在尋不到良配了!”
對方一窒,半響后方才說道:
“我上有兄長,下有幼弟,我李家香火斷不了,所以,三郎想好了!”
“不會后悔?”
“絕不后悔!”
老人眼中掠過一絲復雜,終是緩緩點頭,隨即轉向杜鳶,拱手道:
“道長,我李家愿意迎她過門。就是,這重新布置怕是要費上好一番功夫。”
杜鳶點頭道:
“放心,貧道會親自過去解釋,定然會給諸位留出足夠的時間,待到此間了事,讓新郎官徑直過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