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回到夏溯家,面對一地狼藉,夏溯用觸手將尸體扔出花園。她看著一地血液和被壓爛的草地嘆了口氣。
夏溯拉開自家房門:“請進。”
四人坐在了夏溯的客廳里。現在是凌晨五點半,天蒙蒙亮,經歷了三個小時的廝殺雖然疲憊,但精神一直處于緊繃狀態,夏溯也不想睡覺。
杰克站了起來,從抽屜中拿出煙。夏溯不抽煙,這是杰克放在她家的存貨。杰克很自然的打開窗戶,泛起橘紅色光輝的天際凝聚成一小簇火焰,點燃了煙。宿羅一刻也閑不下來,在夏溯家里四處擺弄。安咎抽出劍,靜靜坐在夏溯旁邊。
不知過了多久,桌子上的通訊器發出響聲。夏溯睜開眼,和安咎對視一眼。她打開通訊器,全息屏幕投射到墻上,彈出一則消息。消息包含了一個坐標。夏溯看著發件人久久沒有說話。
宿羅看夏溯一直盯著通訊器看,他從她手里將通訊器抽走。
“滅瑯?滅瑯給你發的坐標?這個老頭又打什么歪心思。”
宿羅看著滅瑯布滿石縫的臉出現在發件人的圖標上,心底生出一股煩躁。
“不清楚。但我可以確定這個坐標是魄角居住的星球的所在地。”
宿羅湊近了看,坐標上方還標注了三個小字:“錚銅星。”
“你怎么能確定這就是攻擊地球的生物的星球。”
夏溯抬眼:“這還能是哪里的坐標。滅瑯的臥底早就滲透了數十顆星球,他肯定已經知道了地球被襲擊這件事。”
杰克用手指摁滅煙頭,關上窗戶,站在了沙發的另一側。他怕身上的煙味熏到夏溯。
安咎分析道:“地球是肆星角斗士的來源之一。不費吹灰之力透露出一點信息給我們,對于人類來說是雪中送炭,保不齊未來會顧及這點和滅瑯多加合作。況且我們為角斗場吸引了眾多觀眾,現在是滅瑯手里的王牌,他可不舍得我們就這么去死。”
宿羅笑了笑:“第一次聽你這么直白地夸贊我們。”
“事實而已。”
夏溯看了眼時間,現在是早上七點,聯合國估計一直在忙。
“我們的最優選擇就是把坐標交予聯合國。”
事不宜遲,四人趕到聯合國大廈,果然大廈內部忙的不可開交。夏溯直通頂層,直奔領袖的會議室。
領袖看到來者時不由驚訝。夏溯把坐標傳輸到投影上。
“這是什么意思?”
現在所有領袖都忙的焦頭爛額,語氣有些不耐。
“這是錚銅星的坐標。”
領袖一向敏感,他們瞬間明白了夏溯指的是攻擊地球那些生物的星球。
“你從哪里得知的這一信息?”
自從角斗士開始在地球和肆星之間流通,聯合國領袖也去面見過滅瑯。
“滅瑯。我們相信他不會欺騙人類,因為對他來說保住人類比讓人類滅亡能帶去更多利益。”
會議室內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宿羅頭頂的緋云不耐煩的晃了晃。
“既然如此,我們也將目前的調查結果告知。襲擊地球的物種叫做魄角,經過檢測魄角的尸體碎片,分析出他們的甲殼是由銅混著另一種當地的礦物制成。由魄角的腹腔結構來看,他們是卵生生物。加上你們所提供的信息,我們可以確定魄角在宇宙中的方位。”
“能尸體中提取的信息少之又少,人類恐怕必須登上錚銅星才能詳細了解魄角。幫助人類更好的作戰。但同時,在知識匱乏的狀態下貿然闖入未知的星球,等同于自尋死路。”
人類陷入兩難。他們不可能坐以待斃,等著魄角再一次攻向地球。但人類對魄角的認知匱乏,從未見過星球的樣貌,不熟悉地形,要是主動出擊很有可能失敗。
其中一名領袖提出一個觀點:“既然滅瑯知道錚銅星的坐標,說不定對魄角頗為了解。我們可以和他做個交易。”
“我們會派出一個隊伍前往錚銅星探查,同時派一個隊伍前往肆星和滅瑯做交易。我希望在你們四個可以鎮守地球。”
領袖給出的方案是最優解。他的語氣十分誠懇。
“誰都別妄想殺死我的人,他們盡管來試,我定會把他們全都撕成碎片。”
光斑加熱,緋云在皮膚下若隱若現,像是一根根凸起的血管。
宿羅都同意鎮守地球了,夏溯,杰克,和安咎就更沒有理由拒絕。魄角顯然知道地球的坐標,他們能襲擊地球一次,就能襲擊第二次。
“對于去跟滅瑯交易,你們有推薦的人選嗎?最好是角斗士,這樣在滅瑯面前話語權更大一些。”
夏溯想了想:“韌或許可以。他也在肆星的角斗場角斗,和滅瑯的關系不算差。你們說呢?”
夏溯把詢問的目光投向三人。
“韌的確不失為一個好人選。他的性格堅韌強大,同時具備足夠的實力,滅瑯欣賞這種人。”
安咎如此分析。
杰克也同意:“我看了夏溯和韌的第一場角斗,他可以勝任這項任務。”
領袖點了點頭,他立刻叫人去安排。
過了不到兩小時,兩個隊伍就整裝待發了。韌和刃形影不離,因此兩人共赴肆星另一支隊伍根據滅瑯提供的坐標,前往錚銅星。
刃牢牢握住韌的手,似乎很是擔憂。
韌摸了摸她的發頂:“不會有事的,相信我。我會拼盡全力保護你。”
刃想要微笑,心中的忐忑卻讓她無法牽動嘴角。
兩人一同前往肆星,面見了滅瑯。滅瑯料到了人類會來詢問更多信息,于是在剛碰上韌和刃時就把真相告訴了他們。
“這個坐標是薩迦羅斯發來的。老朽并不了解魄角或是錚銅星,只能幫你們到這了。”
韌警惕起來。薩迦羅斯和地球并無往來,只聽夏溯他們去過幾次薩迦羅斯,但薩迦羅斯的生物和人類從未有過聯系。他猜不透薩迦羅斯的動機。
韌和刃得知這一消息后離開了肆星的角斗場。兩人返回了飛船。船艙內很是寂靜。刃看著韌苦惱的樣子很是心痛。她了解自己的另一半,早就猜到了他的選擇。
韌堅定的看向刃:“危機時刻我們不能停下。既然薩迦羅斯有關于錚銅星的信息,我們就去薩迦羅斯一趟。”
這無疑是把兩人的性命化為了未知數。但正是韌的責任心,擁有大愛的心,才令刃如此著迷。
“我陪你。無論何時,我都陪著你。”
刃也堅定的看向韌。
兩人將這一信息告知了聯合國。人類的一部分軍隊前去了錚銅星,另一部分在鎮守地球,只能勻出一支小隊前去支援。
韌表示理解,他關心人類的安危,而且他有自信,一定能保護好刃的安全。
夏溯在了解到這件事后專門打給了韌。她把薩迦羅斯的狀況,生物特性,城邦分化,一一講解給了韌。
“祝你好運。相信我,你會需要運氣的。”
韌和刃,同小隊抵達了薩迦羅斯。薩迦羅斯在經歷了慟哭肉城和厄琉西斯,還有時沙圣壑和母巢的戰爭后,一直在自我修復。守望者的陣亡令薩迦羅斯倍感不安。滅瑯如愿以償和慟哭展開合作,在薩迦羅斯上也有了一席之地。
飛船降落在慟哭肉城內部。滅瑯已經和慟哭打好了招呼,好好照顧韌和刃。韌看向哨位塔上的炮臺,他從夏溯那里知道這種器械名叫痛楚引擎。他深知慟哭血肉科技的厲害。
慟哭眨著四顆亮晶晶的眼睛接待了人類。他們的腹部插著武器,使用時武器會和手臂上的肉相互連接。
薩迦羅斯現在的形式為流浪胃都脫離了母巢的掌控,慟哭肉城掌管著厄琉西斯。回廊還是一個絕對中立的地段,而時沙圣壑這座城邦被徹底銷毀,暫時沒有新的文明崛起。
慟哭領著小隊跨越城邦之間的鎖鏈。巖漿在腳下沸騰,蹦出的火星時不時與鎖鏈碰撞,發出嘶聲。慟哭帶著韌和刃前往母巢。
一路上,韌覺得薩迦羅斯和夏溯口中的星球不太一樣。薩迦羅斯似乎變得荒涼。灼熱巖漿依舊在沸騰,卻捂不暖五座城邦。
慟哭肉城的工廠在沒日沒夜的工作,厄琉西斯的熵噬被屠殺殆盡。永燃角斗場開始停歇,時沙圣壑只剩下廢墟,母巢被炸毀后在重建。一切都在破敗。
小隊抵達母巢,跟著慟哭鉆進這顆被掏空的隕石,走過一條條隧道,終于踏入了市中心。母巢內充滿凹陷,金屬和礦石揉成的壁面被炸的面目全非。
刃抬頭看向這座城邦唯一的光亮來源。幾十顆閃著微弱光芒的卵狀物被掛在培養穴之間。培養穴在被權臣炸毀后全部重建,因此十分矮小。
培養穴被炸毀后,母巢迎來了最虛弱的時刻。趁著這個機會流浪胃擺脫了它的掌控。現在母巢全身心投入建設中,勢要將流浪胃都重新納入麾下。
刃在昏暗的環境下,下意識靠近韌。韌韌完全適應了沒有雙眼的生活,他甚至可以在失去視線下角斗。他精準的摟住刃,安撫般用一只手輕輕摟了一下。兩人面見了母巢的領袖,她趴在空虛的堡壘中,由黑暗滋養。
她是母巢中最偉大的母親,孕育了無數條永燃角斗場內的冠軍。
育主的軀干由四節棱形腔體組成,頭部長著千顆復眼。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背后的光翼,兩片從恒星上摘取的碎片,跟隨她的狀態散發不同強度的光芒。聽說,恒星碎片是從鑒寶者九一那里淘來的,再經過改造,才鑄就這雙膜翅。
育主用復眼打量著面前的人類,她看起來不太滿意。
韌率先開口:“人類需要一切關于錚銅星的信息,如果你愿意幫助人類,我們也會在未來盡力協助薩迦羅斯。”
育主根本沒在聽韌說話,她的腿在腔體兩側擺動,尖銳的尾端與地面碰撞發出聲響。她爬到刃身邊,韌上前一步,將育主隔開。育主自討沒趣,圍著人類轉了幾圈。
育主遲遲沒有回答韌。她的膜翅微不可察的在顫動。下一瞬間,無數母巢生物從堡壘中涌出。他們潛藏在堡壘內的隧道里,等待著育主的指令。
母巢的每一個生物都被親切地稱為母親。他們的突然襲擊打得人類措手不及,被全部擒拿。
育主終于發話了,口器嗡嗡作響:“可惜來的人太少了。只能安撫先祖一年之久。把他們帶去永燃角斗場處刑,記得留下那個扎著麻花辮的,我要把她開膛破肚,看看人類的基因有什么可取之處。”
人類被母親壓制,毫無還手之力。他們被押送到了永燃角斗場。這一切都是薩迦羅斯布下的局,他們需要靈魂。但經過兩次戰爭薩迦羅斯的生物數量急速下降,不能再相互殘殺了。
這時,慟哭從滅瑯口中得知人類遭遇了魄角的襲擊,慟哭想起在守望者的遺物中曾看到過關于魄角和錚銅星的信息。于是薩迦羅斯借滅瑯之手向人類傳遞信號,并且預料到了人類將會踏足薩迦羅斯,為了查詢錚銅星的信息。
如此,薩迦羅斯便可以取得人類的靈魂。可惜人類只派出了一個十幾人的小隊。
滅瑯之所以答應薩迦羅斯的要求是因為無論如何,他都會從中得益。他最看重的便是權利與利益。
滅瑯與慟哭聯手,如果薩迦羅斯滅亡對自己沒有好處。如果人類滅亡,角斗士不再流通,也沒有好處。于是滅瑯決定兩邊都幫,把錚銅星的坐標透露給人類,也讓一小部分人類前往薩迦羅斯獻祭靈魂。
無論何時,永燃角斗場都散發著一股腐肉的酸臭味。灼熱的氣息令人煩躁。人類被壓在角斗場中央,母親已經用磁場將通訊信號全部屏蔽,現在人類小隊孤立無援。
母親唯獨把刃從隊伍中拖了出來。按照育主的話,刃會被帶回母巢,被解剖,研究,提取基因。韌怎能讓這種事發生,他等待的是一個機會。
就在母親的口器要掐斷人類的脖子時,韌突然消失了。這引得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變得透明。抓著韌的母親下意識揮向韌所在的地方,這一瞬的松手讓他順利逃脫制服。
韌的皮膚由納米技術制作而成,足以讓他完全融入環境,做到隱身。在與夏溯的對決中韌也用出了這招,可惜皮膚沾上了血液,被夏溯鎖定了方位。
韌的腳步無聲,他潛到抓著刃的母親身后,利落的折斷了她的脖子。剩下的母親全部發出憤怒的嗡鳴,但又不見韌的身影,只好去抓捕刃。刃立刻向后撤去,她抽出藏著的槍支和匕首,準備和母親決戰。
不等母親靠近刃,他們就被一個個斬殺。韌利用自己隱身的技能悄無聲息的從背后解決了母親。但是母親的數量過多,韌無法在一瞬間將他們全部斬殺。
其中一個母親立刻發出嗡鳴。嗡鳴聲驚動了駐守在永燃角斗場外的母親,他們趕來支援。與此同時,母親看形勢不妙,馬上斬掉腳下人類的頭顱,能獻祭一個是一個。
越來越多的母親涌入角斗場,刃努力保持冷靜,混亂的視野中不見韌的身影。刃深吸一口氣,手伸向后背。一條紅痕豎穿脊背。皮膚緩緩展開,連帶肌肉一起向外卷曲,直到露出白花花的脊柱。
金屬液體從盆骨向上流動,將脊柱頂出肌肉,送入刃手中。刃抽出整條脊柱,由骨節連接而成的脊柱靈活擺動著。同時,一條金屬脊柱代替了空缺的位置。金屬脊柱分裂成鉗子將后背的皮膚和肌肉重新粘連。
刃將脊柱甩到身前,一手托在脊柱前端,一手托住后端。骨節開始變換形態。后端的骨節上下錯位,富有韌勁的骨質發出脆響,變為槍托和扳機。波紋從后向前推動,捋成苗條的槍管。三條血管捅穿刃的后腦,將槍身和大腦連接。
刃舉起脊柱化為的狙擊槍,三截骨節拼成的倍鏡瞄準正在獵殺人類的母親。她不允許自己拖韌的后腿。腦髓制成的子彈飛出,貫穿母親的頭顱。子彈穿過頭骨,忽然停滯,倒退回槍管內。刃的動作利落,與韌打配合,她的腳底逐漸沾滿母親體內濃白色的的液體和人類的血液。
韌眼見場面逐漸失控,人類小隊在奮力反抗,但還是寡不敵眾被斬殺。即使刃用最快速度不斷扣動扳機,依舊抵擋不住母親。韌不再去關注那些結局已定的人類,堅定的奔向刃。
刃正在瞄準卻被母親的口器扯住手臂,她猛地拔出匕首扎進母親的腦袋,他抽搐了幾下,癱軟下去。刃剛想揮舞匕首,小臂卻被溫熱的**所觸碰。韌拽著刃朝著永燃角斗場的觀眾席撤離。
角斗場已經被母親包圍,唯一能逃脫的辦法就是翻過觀眾席。韌托起刃,把她送上觀眾席。自己再登上石壁,在滑落的瞬間刃正好抓住了他的手,兩人越過觀眾席,撤離了永燃角斗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