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幽深靜謐的山林之間,一聲雄渾震耳的吼叫聲如驚雷般炸響,一頭金毛吼威風凜凜地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之中。這頭兇獸渾身金毛璀璨奪目,每一根毛發都似被注入了星辰之力,閃爍著神秘而強大的光芒。它那矯健霸氣的身姿穩穩屹立在山巔,宛如一座不可侵犯的戰神之峰,雄視著下方的一切,散發著令人膽寒的威嚴。
見到這頭金毛吼,那些閱歷豐富、識貨的人瞬間臉色驟變,腦海中如閃電般劃過一個人——上一代魔宗圣女。當年,那魔女宛如一朵帶刺的玫瑰,嬌艷而危險,她與一頭罕見的金毛吼形影不離,那金毛吼便是她最忠實的伙伴和最強大的守護。而如今這頭金毛吼的出現,無疑像一把鑰匙,打開了眾人記憶中那段塵封已久且充滿傳奇色彩的往事之門。
原來,那魔女曾與一位上清宗的弟子陷入了一場驚天地泣鬼神的愛情之中。那上清宗弟子,便是如今的潦倒狂生,當年的他,才情出眾,武藝超群,是上清宗年輕一代中的翹楚。他如同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承載著上清宗無數人的期望和夢想。而魔女則是魔宗中最耀眼的存在,她美麗動人卻又心狠手辣,有著獨特的魅力和強大的實力。兩人在一次偶然的相遇中,目光交匯的瞬間,便擦出了愛情的火花。他們的愛情跨越了正邪兩道的鴻溝,如同一場絢爛而又危險的煙火,在黑暗的夜空中綻放出耀眼的光芒。
然而,這段跨越正邪兩道的愛情終究沒能逃過世俗的眼光和命運的捉弄。正道人士視魔女為眼中釘、肉中刺,他們無法容忍一位上清宗的杰出弟子與魔宗圣女相戀。在一場激烈的沖突中,魔女不幸罹難,鮮血染紅了那片曾經見證他們愛情的土地。而上清宗的那位弟子,也就是潦倒狂生,也因此被憤怒的師門逐出師門,從此踏上了一條孤獨而又坎坷的道路。
自那以后,這頭金毛吼便一直跟隨在潦倒狂生的身邊,它仿佛能感受到主人心中的痛苦和悲傷,始終不離不棄,成為了他唯一的陪伴和慰藉。結合當年的那段往事,此時這頭罕見的金毛吼出現在上清宗,絕非偶然。識貨的人心中都明白,妖魔嶺的那位神秘而又傳奇的人物來了!
剛才還氣勢洶洶、不可一世的逸仙宗眾人,臉色瞬間變得如同死灰一般難看,他們怎么也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變故。看著那只霸氣十足、金光閃閃的金毛吼,唐清的臉色同樣陰沉得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她的眼神中充滿了厭惡和仇恨,因為她對金毛吼的主人有著深深的怨恨。在她的心中,潦倒狂生是上清宗的叛徒,是違背正道的罪人。
而羅元勛的神情則顯得極為復雜,他的心中五味雜陳。一方面,他為上清宗能在如此危急的時刻得到援手而感到慶幸;另一方面,他又對那位被逐出師門的棄徒充滿了感慨和無奈。他想起了當年潦倒狂生在門派中的輝煌歲月,心中不禁涌起一絲惋惜。
“師叔!”唐瑤輕聲自語道,眼中滿是驚喜和難以置信。在她的心中,這位師叔一直是她從小仰慕的對象,是她心中的英雄。當年,師叔的才情和武藝讓她為之傾倒,他的教誨和關懷如同溫暖的陽光,照耀著她的成長之路。如今,在這上清宗最危急的時刻,他終于出現了,沒有讓她失望。
蘇銳的眼中也閃過一絲喜悅的光芒,他原本并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將那位神秘人物請來,只是抱著試一試的想法讓圖漢去傳達消息,沒想到那人真的來了。他知道,這位神秘人物應該早就來到了上清宗的附近,一直在默默地守護著這里。否則,怎么會如此巧合,剛好在上清宗遭遇大難的時候出現呢?想必是他見到了報警的響箭,聽到了長鳴的警鐘,才毅然現身的。
蘇銳的心中感慨萬千,他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師兄。他覺得師兄真是有眼光,收的三個弟子個個都是好樣的。僅憑這位棄徒在得知上清宗有難后,一直守候在附近這一點,就足以證明他的重情重義。
然而,也有一些人只知道這金毛吼是異獸錄上記載的上古遺種,十分罕見,卻不明白它為何會出現在這里,更不知道其中的內因。
烏少歡的臉色緊繃,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恐懼和猶豫。他環顧四周,卻沒有看到金毛吼主人的身影。不過,他與左右師兄弟交換了一下眼色后,都明白此時不宜再輕舉妄動。因為他們都知道,妖魔嶺的那位可是個出了名的瘋子,曾經憑一人之力橫掃了十幾個不小的門派,而且還是丹榜上排名第九的高手,這樣的人物根本不是逸仙宗能夠招惹得起的。
逸仙宗眾人怎么也沒想到,那位被上清宗逐出師門的棄徒居然會在這個時候為上清宗出頭。金毛吼一出現,烏少歡立刻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他不敢再造次,否則一旦激怒了那位神秘人物,逸仙宗必將面臨滅頂之災。
烏少歡雙手上的月輪緩緩合在了一起,他深吸一口氣,沉聲道:“走!”
有些逸仙宗弟子感到十分詫異,他們不明白為什么氣勢洶洶而來的他們,狠話都說了,卻什么都沒做就要回去。可是,其他長老都在揮手示意他們立刻撤離,而且臉色都顯得十分凝重。
就在逸仙宗眾人剛陸續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四處巡視周圍山頭的唐瑤目光突然一落,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堅定和決絕,突然一聲厲喝:“都給我站住!”
有了那位神秘人物的出現,她頓時有了底氣。
逸仙宗眾人的腳步一頓,烏少歡等人緩緩轉過身來。烏少歡強裝鎮定,沉聲道:“是我逸仙宗有眼無珠,冒犯了貴派,在此告罪一聲,還望海涵!”
唐瑤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憤怒和威嚴,她厲聲道:“闖我上清宗山門,殺我守山弟子,一句告罪就想這么過去了?”
烏少歡欲言又止,他的心中十分糾結。最終,他咬了咬牙,果斷從身后撈出一只月輪,伸出一只胳膊,另一只手的月輪一揮,只聽“唰”的一聲,鋒刃劃過,血花四濺,他的一只胳膊齊膀子而斷,飛了出去落在地上。
“師兄!”逸仙宗的幾名長老驚呼一聲,連忙上前扶住了他,并出手為他點了穴道,止住了狂噴而出的鮮血。
不明就里的逸仙宗弟子們都震驚地瞪大了眼睛,他們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情況能讓一位金丹長老自斷一臂。要知道,逸仙宗弟子善使雙輪,廢掉一只胳膊,無異于廢了一半的實力。
臉色有些慘白的烏少歡搖了搖身子,晃開了左右師弟,然后對著上清宗眾人欠身鞠躬,聲音低沉地說道:“告罪!”
說罷,他轉身而去,面露驚疑不定神色的逸仙宗弟子們迅速跟在了他的身后,快速撤離。
不少逸仙宗弟子已經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他們都紛紛看向了山頂上那只威風凜凜、獠牙猙獰的金毛吼。他們知道,事情的變故轉折就在這只金毛吼出現之后,有人暗自琢磨著回去后一定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群上清宗弟子目送著倉惶而退的逸仙宗弟子,再看看烏少歡自斷賠罪留下的斷臂,有人感到愕然、茫然,搞不懂究竟是怎么回事;有人則神情復雜,心中百感交集。
見逸仙宗弟子遠去,“吼!”山頂上的金毛吼再次仰天咆哮一聲,那聲音如同滾滾春雷,在山林中回蕩許久。隨后,那金毛吼亦慢慢轉身,身姿雄健,甩著尾巴消失在了山巔。
唐瑤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急切和期待,她突然飛身而起,一個縱身飄落就是百丈外,直飛向金毛吼消失的山巔。
“掌門,回來!”唐清一臉憤怒地嘶吼著,她知道唐瑤想要去找誰。她正要閃身追去將唐瑤勸回,一旁的羅元勛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死死地拉住了她。
羅元勛知道她有多恨那位棄徒,他輕嘆一聲,說道:“師妹,不管怎么說,他幫上清宗化解了一場大劫,于情于理都該謝人家一聲。”
唐清的一張老臉繃得緊緊的,她的心中充滿了不甘和怨恨,但最終還是沒有掙脫羅元勛的手。
唐瑤沒有理會唐清的嘶吼,她飛身上了山巔四處張望。只見飛奔中的金毛吼在山林中疾馳如履平地,它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瞬間閃沒在了密林深處。唐瑤立刻閃身急追,追向金毛吼消失的方向。
片刻后,在一山間溪流旁,唐瑤終于見到了那只正在泡水抖甩一身金毛的金毛吼。一旁的溪澗大石上,有個潦倒狂生曲了條腿而坐,他手中捧著一只酒壇子,仰天嘩啦啦地往嘴里倒酒。沒錯,不是喝酒,而是往嘴里倒酒。酒水在他的臉上飛濺開來,金毛吼抖出的水花濺在他身上,或許還濺進了他嘴里,但他卻毫不在意,繼續大口大口地喝著自己的酒。
潦倒狂生放下酒壇,打了個飽嗝,然后正眼看向了落在跟前的唐瑤,微微一笑。
再見此人,唐瑤簡直難以置信。印象中那個詩詞歌賦樣樣精通、一身白衣如雪、豐神如玉的儒雅男子,如今居然邋遢成了這樣。他那亂糟糟的頭發上沾著草屑,似乎在草堆里躺過;亂糟糟的胡子,臉上的污跡證明他不知多久沒洗過臉;身上的衣服原本的顏色早已看不出來,而是因為長久未洗臟成了濃淡相宜的黑色。
唐瑤想起小時候,對方教自己學習詩詞歌賦的情形,再對比一下他現在的模樣,心中不禁一陣酸澀,她有點不知該說什么好。
這個人本是上清宗最具天賦的弟子,是上清宗最看好的上一任掌門繼承人,上清宗多少人將振興上清宗的厚望寄托在他身上。然而,他卻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女人,一個魔道中人,還是魔宗的圣女。最終,他因為這段感情被逐出師門。
唐瑤后來聽說過他的事跡,他不愧是她從小仰慕的人,也不愧是上清宗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公認且看好的人。他一身實力突飛猛進,威震天下,在丹榜前十名的高手中也有他一席之地。父親唐策接任掌門后,她時常聽父親感嘆,說三師弟可惜了,若不走入邪路,這上清宗掌門也輪不到他來做。
在唐瑤心目中,這位師叔應該是縱橫天下、笑看風云的人物,怎么也沒想到那個豐神如玉的他居然會落魄邋遢成了這樣。她不禁在心中暗自問道:為了一個魔女,真的值得嗎?
“師叔!”唐瑤鼓起勇氣喚了聲。
“呃……”潦倒狂生又打了個飽嗝,搖頭笑道:“丫頭,這里可沒有你師叔,不能亂喊。”
唐瑤還是肯定道:“謝師叔挽救上清宗于危難。”
潦倒狂生拍了拍身邊的兩只酒壇子,說道:“當年我和你爹,還有東郭浩淵,一人在這山里埋了壇酒,約好了若干年后同飲……聽說你爹和東郭浩淵都過世了,念想到這酒,不知還在不在,特跑來一看,竟然還在,好酒,美酒啊!我是來找酒的,可沒有幫上清宗什么,上清宗的事和我也沒任何關系,你想多了。”
見對方不承認,唐瑤沒有與之爭辯,她拱手道:“上清宗如今的處境十分艱難,師叔名震天下,正是上清宗急需的倚靠,還望師叔能留下相助!”
潦倒狂生沒有接這茬,而是笑問:“丫頭,聽說你嫁人了?”
說到嫁人這事,唐瑤頓時顯得十分尷尬,其中的是非曲直實在是難以啟齒。
“我身無長物,也沒什么東西給你,埋了三十年的好酒送你一壇當賀禮吧!”潦倒狂生揮袖一掃,一酒壇呼嘯飛出。
唐瑤接到手中,有點沉默,她輕輕拍著上面的泥土,也不知這酒是不是自己父親埋的。
潦倒狂生抱著酒壇又灌了口,呵呵道:“東郭浩淵那張烏鴉嘴,當年他曾說我為人與我名字不符,終有一變,不想一語成讖。你那個夫君聽說是他的關門弟子吧?雖是臨終收徒,有點倉促,可他不會亂收徒弟,他那么做必然有原因,若能挽回,不妨想辦法和好吧。”
說罷,潦倒狂生起身,又提了另一只酒壇,縱身而起,飄然騎坐在了那只戲水的金毛吼身上。
見他要走,唐瑤急忙喊道:“師叔,難道你真的愿意看到上清宗就此倒下嗎?”
“過去的已經過去了,回頭也無法挽回,大家眼前都沒有昨日,只有明日天涯。上清宗走到今日這個地步,守成是沒用的,只會越來越糟。丫頭,你不笨,不管你是怎么做上掌門的,既然你已經當了掌門,就不要再唯唯諾諾,該拿出掌門的魄力時就不要猶豫,按自己的想法勇敢去面對,否則上清宗要你這個掌門有何用?走了!”
潦倒狂生背對著留了幾句話,話畢,座下金毛吼突然撒開四肢狂奔,在溪流中狂奔,逆流而上,一路激蕩出水花,狂蕩而去。背上坐的人,在激濺的水花中昂頭灌酒,猶如一朵盛開花朵中的花蕊,漸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