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嘟嘟用力點頭，小臉上滿是堅定和渴望，“娘親跟我說過的，我有一個妹妹！但是…但是我從來沒見過她。我好想好想見到她啊！我想知道她長什么樣，是不是和我一樣，喜歡玩小木馬，喜歡看小鳥……娘親說她在一個很遠很遠、很安全的地方。我等啊等，娘親總說還不是時候。可我實在等不及啦！我就…就自己跑出來找了！”

他說著，小手無意識地揪著自己靛藍色小褂的衣角，聲音越來越低，感覺隨時都能哭出來的樣子：“我知道娘親會擔心…可是…可是我真的好想妹妹呀…”那副強忍委屈的小模樣，看得人心頭發軟。

老福不知何時已悄無聲息地站到了啵啵身后，眼神一瞬不瞬地鎖定在嘟嘟那張精致的小臉上，眉頭，越皺越緊。

像！太像了！

那眉眼，那鼻梁的弧度，那臉型的輪廓…尤其是那股子倔強又帶著點懵懂的神態，簡直和啵啵像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只是啵啵更靈動跳脫些，這男孩則多了幾分板正。

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在他心湖里，激起了巨大的漣漪，這孩子…難道…真的這么巧嗎？

“啊！找妹妹？”啵啵的反應卻直接得多，她沒想那么多，只是有種找到“同道中人”的興奮，“我也在找我娘親！我們都要找親人！”她一把拉住嘟嘟的手，熱切地說，“嘟嘟哥哥，你一個人跑出來太危險啦！剛才要不是福爺爺，你就被壞蛋打到了！壞人可多了！你跟我們走吧！我們也要去一個很安全的地方！那里有好多好多厲害的好人！你先跟我們在一起，等我們找到我娘親，說不定她也能幫你找妹妹呢！”

啵啵的小算盤打得噼啪響。

一來，她真心覺得嘟嘟一個人亂跑太不安全，剛才那驚險一幕還讓她心有余悸。二來，這酷似自己的小哥哥說要找妹妹…實在沒辦法讓人不多想，畢竟原書里她確實有個同胞哥哥的，不過在他出生時就被娘親抱走了，兄妹倆都不知道對方長什么樣子，到死也沒能見面。三來嘛…有個小伙伴一起趕路，應該會更有趣啦！

嘟嘟被啵啵的熱情和關切弄得有點懵，他看看啵啵真誠的大眼睛，又看看旁邊那個看著有些面目猙獰的老福，再瞅瞅另一邊那個正傻乎乎地盯著包子鋪方向流口水的高大男人，猶豫了一下，他確實有點害怕再遇到壞人了，這三個人倒也不像壞人，應該是可以相信的。

“真的…可以嗎？”他小聲問，大眼睛里帶著一絲不確定的期待。

“當然可以啦！”啵啵拍著小胸脯，一副大姐頭的豪邁模樣，“福爺爺最好了！阿丑爹爹力氣最大，能保護我們！我叫啵啵！以后我們就是一起找親人的小伙伴啦！”

她說著，還回頭用眼神征求老福的意見：“福爺爺，可以嗎？”

老福微微點頭，算是應允，他也想知道，心里的那個猜想能否得到證實，心里免不了有所期待。

“嗯！”嘟嘟終于放下心來，小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用力點了點頭，“謝謝你，啵啵妹妹！謝謝你，福爺爺！”他很有禮貌地對著老福也鞠了個小躬。

于是，奇特的三人行，變成了四人行。

啵啵拉著新伙伴嘟嘟的手，老福拄著拐杖沉默地走在前面開路，阿丑則被啵啵指揮著。

包子鋪是不去了，四人轉頭去了一家面食店，還帶點了三個小菜，飽餐一頓，也算是解一解這一路的辛苦。

嘟嘟拍了拍圓滾滾的肚皮，喝凈最后一口水，心滿意足地說：“走吧！”

啵啵讓他等下，示意福爺爺去結賬。

“我結過了。”

嘟嘟一臉得意，一邊說還一邊打開腰間的小荷包給啵啵看：“我這次出來拿了不少銀子呢！你看，夠我好吃好喝幾個月嘍！”

啵啵看著鼓鼓的荷包里有厚厚的紙幣和幾片金葉子，眼睛都瞪大了，這分量，足夠尋常人家過活一年有余了！小哥哥真有錢呢！

“你，怎么拿這么多錢？”

“擔心這次在外面待的時間久，以防萬一嘛！”

啵啵捉住了他話里的漏洞，湊近了低聲問：“你離家出走過很多次嗎？”

嘟嘟瞬間臉紅：“哎呀，也沒幾次，就二三四五次吧…”越來越低的聲音出賣了他。

啵啵挑了挑眉，心想，這他回去了故意要被胖揍了一頓啦！

夕陽的金輝將他們的影子在塵土飛揚的街道上拉得很長。

啵啵嘰嘰喳喳地向嘟嘟介紹著“阿丑爹爹力氣有多大”、“福爺爺的眼睛有多厲害”。

嘟嘟則小聲說著自己一路上的“冒險”，怎么避開家里看管的嬤嬤，怎么偷偷搭了送貨牛車的順風路，怎么用娘親給的小銀錁子換吃的…兩個小腦袋湊在一起，分享著彼此的秘密和期待，清脆的童音交織在一起，暫時驅散了旅途的疲憊和未來的迷茫。

日頭徹底沉入西山，暮色四合。

老福帶著幾人七拐八繞，避開了主街喧鬧但魚龍混雜的大客棧，最終停在了一條相對僻靜的后巷里。

巷子盡頭，掛著一盞昏黃的、寫著“安”字的舊燈籠，燈籠下是一扇不起眼的木門——一家小小的、只提供通鋪和簡單飯食的腳店。

店主人是個頭發花白、佝僂著背的老婆婆，眼神不太好，但人很和善。

“喲，好俊的兩個小囡囡和小郎君，”老婆婆笑得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了，聲音沙啞卻溫和，“要住店啊？老婆子這里就剩一間通鋪了，擠是擠了點，但干凈暖和，便宜！”

老福點點頭，從懷里摸出幾枚磨得發亮的銅錢遞過去，又指了指阿丑推著的驢車，老婆婆會意，示意他們把車停在院墻角落的草棚下。

“好婆婆，可以多添一床被褥嗎？”啵啵歪著腦袋問，剛才她聽老福爺爺說，今晚應該會下雨。

“當然可以，一會兒我就讓兒子給新被褥給你們送上去，再給你們打壺熱水。”

“謝謝婆婆！婆婆人真好！”啵啵嘴甜，惹得老婆婆止不住笑，臉上皺紋都化開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