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望月居的大門被敲響。
一輛簡樸的馬車停在門外,趙刑一身武夫打扮,頭上戴著斗笠,正焦急的等在大門處。
門內的侍衛(wèi)透過門縫往外察看,語氣帶著一絲不悅:“深更半夜的,誰啊?”
趙刑緊貼著門縫,語氣急切:“勞煩通報一聲,就說趙刑求見首輔大人。”
趙刑雖沒有官職,但跟隨父親趙忠赟征戰(zhàn)的名聲在京中已經響當當,無人不知。
侍衛(wèi)沒敢怠慢,知會讓他稍等片刻后,就急匆匆的趕去通報。
不多時,大門打開,驚蟄前來確認了外面的人真是趙刑后,立馬引著人前往聽玉軒。
趙月華戴著帷帽,還穿著白天的那身衣服,一言不發(fā)的跟在趙刑身邊。
來到聽玉軒時,藺闌之已經起身,身上披著一件外袍,神情懶散的坐在大堂里。
趙刑進來后摘了斗笠,恭敬的朝他行了個禮:“在下將軍府趙刑,見過首輔大人,深夜叨擾,還請大人見諒。”
趙月華沒出聲,倒也跟著矮身行禮。
藺闌之淡淡的掃了眼趙刑,目光最后落在趙月華身上,問道:“趙公子深夜來訪,是有何事?”
趙刑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環(huán)著室內掃視了一圈。
藺闌之:“趙公子在找誰?”
趙刑連忙收回目光,抱歉道:“藺大人,在下今夜來,主要是想求見七公主的。”
聞言,藺闌之挑眉,其實當侍衛(wèi)來報時,已經猜到趙刑深夜來訪的目的。
“驚蟄,去請公主過來。”
接著又吩咐人給兄妹倆倒了茶,三人就相顧無言的坐在大堂里等著。
不一會兒,驚蟄獨自一人回來,表情還有些別扭。
“主子,公主她……”
藺闌之:“怎么?”
驚蟄擠出一絲尬笑,繼續(xù)道:“公主已經睡下,被叫醒后,公主發(fā)火說就算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見。”
話是這么說,實際是江晚楹記著藺闌之那句‘不要擅自來聽玉軒’的話在使小性子。
“……”
三人沉默。
藺闌之卻好似猜到了一般,眼底劃過一抹笑意后,看向趙刑兄妹:“趙公子也聽到了,七公主床氣大,不是本官不讓你們見。”
趙刑卻有些慌,急切道:“藺大人,能否讓在下帶著妹妹親自去求見?”
“也罷,驚蟄你帶他們去,至于公主見不見,就不是本官能決定的了。”
春熙苑,趙刑帶著妹妹跟隨驚蟄一路過來時,心底有些納悶。
明眼人都看得出,這地方偏僻又荒寂,一般都是不受待見的人才會安排這么遠的地方。
難道首輔大人和七公主感情不和?
正當他胡思亂想的時候,三人已經來到院子里。
院子不算大,有個人工湖,湖邊搭著一座秋千,湖里養(yǎng)著幾條魚和稀稀拉拉的幾片荷葉。
比起聽玉軒的雅致和華麗,這里真的算不上什么好住處。
看樣子,七公主在首輔大人這確實不太受待見……
這又讓趙刑開始惆悵,他們來求七公主的決定是不是對的。
思緒間,驚羽已經開門從里面走出來。
看到他們幾個,疑惑的問道:“你們這是做什么?”
“將軍府的趙刑公子和趙小姐求見公主,你再通報一下。”
驚羽睨了眼兄妹倆,然后又轉身進了屋子。
臥室內,江晚楹已經昏昏欲睡,察覺到床帳被掀開,懶懶的掀了掀眼皮:“這又是要干什么?都說了,我不去!”
幾個小時前還態(tài)度極差的不準她去聽玉軒,現(xiàn)在又來喊,她不要面子的嗎?
驚羽硬著頭皮:“公主,趙公子和趙小姐在外求見。”
江晚楹一骨碌翻起來,反應過來這兩人是誰后,起身套上外袍。
趙刑和趙月華本以為今晚上想要見到七公主有點難了,哪知在門外站了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就看到散著頭發(fā),披著外袍的她走了出來。
“參見七公主。”趙刑連忙拉著妹妹跪下。
“起來吧,外面風涼,進屋說。”江晚楹打著哈欠,攏著外袍就往會客廳走去。
之后還讓驚羽泡了熱茶。
“說吧,這么晚來找本宮,有什么事?”江晚楹懶懶的靠在軟椅上,雙眼微瞌的看著面前的兄妹倆。
室內燭火橙黃,趙刑抬起頭來,便看到少女慵懶的倚靠著,精致的臉頰上還蒙著一層淡淡的困意。如綢緞一樣的黑發(fā)披散著,給她添了一絲隨意。
他只聽說過七公主囂張跋扈,卻不知,她竟是這般好看的女子。
趙刑甚至暗暗想,七公主這樣的人兒,嬌縱一點又如何?
驚羽站在一旁,見趙刑居然盯著江晚楹發(fā)愣,一股不悅頓時爬上眉頭。
也不知道是什么在心里作祟,驚羽立馬冷聲提醒:“公主在問話。”
趙月華也發(fā)現(xiàn)自家哥哥的行為不妥,連忙扯了扯他的衣服。
趙刑猛地回過神來,又羞又惱的低下頭:“在下該死,還請公主恕罪。”
江晚楹這會兒已經有些困了,大腦處理器也有些緩慢,已經懶得去過多思考他怎么就不妥。
她擺擺手,又打了個哈欠:“快說吧,本宮困了。”
趙刑不敢再看江晚楹,低著頭說出他們來的目的:“在下想請七公主收留家妹幾日。”
“嗯?”江晚楹不解的看著他們。
白天趙月華還一副要跟自己拼命的態(tài)度,這才過了幾個小時,就找她收留了?
趙月華在一旁也急的,不等哥哥開口,自己先跪下來,請求道:“七公主,臣女不想嫁入崔氏。可太子妃逼得太緊,臣女和哥哥實在沒辦法,只能來求您了。”
聽到這話,江晚楹困意都散了些。
挑眉道:“那你怎么就肯定,本宮會幫你?”
趙月華張了張嘴,目光落在她那包扎的手時,心底一陣愧疚。
但父親從小就告訴她,為人能屈能伸,知錯就改,沒有什么好丟臉的。
在任何事面前,沒有比活著更重要。
趙月華咬咬唇,姿態(tài)十分誠懇道:“白天是臣女誤會了公主的好意,若公主還在生氣,臣女甘愿認罰。只求公主寬宏大量,幫一幫臣女。”
江晚楹看著兄妹倆這誠懇的態(tài)度,片刻后幽幽嘆氣道:“什么罰不罰的,本公主又不是開罰堂的。再說了,本宮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嗎?”
“起來吧,讓驚羽給你收拾一間屋子先住下,其他的事等明天睡醒了再說。”
聞言,趙刑和趙月華兩人臉上立馬露出笑容。
“多謝公主。”
安頓好趙月華后,趙刑不敢繼續(xù)打擾,就跟江晚楹告辭。
上馬車前,趙刑還特意回首朝春熙苑的方向深深望了一眼。
誰說七公主不好的?
七公主她……
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