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駕崩前噴出的血染紅了我手中的鷂鷹密報。
>太子拓跋宸哭喊著指控我毒殺父皇,意圖篡位。
>我頂著朝臣質疑的目光,割開皇后手腕——皮下是鮮紅滲血的**瘀痕。
>“自縊者怎會有新傷?”我舉起染血的刀,“昨夜皇后被圈禁前,太子殿下送去過什么?”
>赫連勃突然出列,指證太子親信曾送秘藥。
>當太子情急之下脫口而出鷂鷹密令時,滿殿死寂。
>原來最危險的獵手,一直偽裝成最溫順的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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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心殿內,死寂被徹底撕碎。
那口暗紅近黑的血,如同來自地獄的噴泉,濺滿了明黃的帳幔,濺在毛草靈高舉的素手和額角的紗布上,更是在拓跋宸那張涕淚橫流、寫滿驚惶與怨毒的臉上潑灑出刺目的猩紅。濃烈到令人作嘔的鐵銹腥氣瞬間壓倒了藥味,充斥了每一個角落,宣告著一個時代的終結。
“父皇!父皇啊——!”拓跋宸的悲號撕心裂肺,他死死抓住染血的被褥,身體篩糠般抖動著,仿佛那噴涌而出的不是血,而是他賴以生存的支柱。
“陛下——?。?!”福祿的哀嚎帶著太監特有的尖利絕望,他撲倒在龍床邊,額頭重重磕在冰冷堅硬的金磚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太醫們早已面無人色,首席太醫顫抖著手,再次探向皇帝拓跋泓的頸側。時間仿佛凝固了數息,他枯槁的手指猛地一縮,如同被燙到,整個人如同被抽干了力氣,噗通一聲癱跪在地,聲音嘶啞空洞,帶著滅頂的絕望:“陛下……陛下……龍馭……龍馭上賓了……”
大魏王朝的擎天巨柱,在至親的背叛與未解的滔天疑云中,轟然倒塌。龍床上那具被血污浸染的枯槁身軀,再無一絲生氣。
毛草靈依舊保持著雙手高舉絲絹、額頭觸地的姿勢,紋絲不動。溫熱的、粘稠的帝血沿著她的額角緩緩滑落,帶來一種灼燒般的觸感。時間在她周圍似乎變得粘稠而緩慢,每一滴血珠滾落的軌跡都清晰可見?;实鄣谋溃_鷹密報的揭露,太子的指控與反撲……所有線索如同狂舞的毒蛇,在她腦中瘋狂撞擊、纏繞。
風暴,才剛剛開始。而她手中,除了這卷被帝血浸染得更加猙獰的“鷂鷹”密報,只剩下……一片巨大的權力真空和足以將她撕碎的驚濤駭浪。
“是你!是你這毒婦!”拓跋宸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向毛草靈。他臉上的悲痛瞬間被一種瘋狂的指控取代,手指顫抖著,幾乎要戳到毛草靈的鼻尖,“毛草靈!你構陷母后!逼死國母!如今竟敢……竟敢毒殺父皇!你好狠毒的心腸!你是想害死我拓跋氏所有血脈,好讓你這妖婦獨掌大權,篡位奪權嗎?!父皇……父皇就是看了你那所謂的‘證據’,才急怒攻心,吐血而亡!是你!是你害死了父皇!你這弒君篡位的逆賊!”
他的聲音凄厲高亢,帶著刻骨的怨毒和煽動,在死寂的殿內激起巨大的回響。每一個字都像淬毒的冰錐,狠狠扎向毛草靈。
“毒婦!弒君!”拓跋宸身后的幾個東宮內侍立刻尖聲附和,如同應和的鬼魅,“拿下她!為陛下報仇!”
殿內的氣氛瞬間緊繃到極致。太醫們驚駭地縮在一旁,內侍們噤若寒蟬。赫連勃布滿皺紋的老臉上肌肉劇烈地抽搐了一下,渾濁的眼底翻涌著驚濤駭浪,他死死盯著毛草靈手中那卷染血的絲絹,又看向狀若瘋狂的太子,嘴唇緊抿,沒有立刻出聲。
毛草靈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抬起了頭。額角滑落的帝血在她蒼白卻異常沉靜的臉上留下一道刺目的紅痕,如同某種神秘的圖騰。她沒有理會拓跋宸歇斯底里的指控,目光越過他,投向龍床上那具漸漸冰冷的軀體,眼中沒有淚水,只有一片沉凝如鐵的冰寒。她慢慢地站起身,動作帶著一種奇異的穩定感,仿佛剛才那驚天動地的變故只是拂過她衣角的一縷風。
她展開手中那卷被帝血浸染、變得沉重而粘膩的絲絹。朱砂勾勒的鷹隼印記在暗紅血色的襯托下,顯得更加猙獰,如同浴血振翅的兇禽,帶著一種不祥的詛咒意味。
“毒殺?”毛草靈的聲音不高,卻像寒冰摩擦過金鐵,清晰地穿透了拓跋宸的哭嚎,壓下了殿內所有的嘈雜,“陛下急怒攻心,舊疾復發,嘔血昏迷,在場諸位太醫皆可為證!本宮呈上此物,只為揭露真相,揪出潛藏宮闈、動搖國本的‘鷂鷹’!何來毒殺之說?”
她的目光銳利如刀,猛地掃向那幾個叫囂的內侍,最后定格在拓跋宸那張因怨毒而扭曲的臉上:“倒是太子殿下!你口口聲聲構陷、逼死、毒殺!本宮問你,昨夜棲梧宮血案,皇后與大皇子勾結外臣謀逆弒君,人證物證俱在,鐵案如山!難道也是構陷?!本宮力主暫緩處置,只將其圈禁冷宮,何來逼死?!今日,本宮在皇后‘自縊’現場發現諸多疑點,手中更有‘鷂鷹’監視朝臣、傳遞情報的鐵證,直指東宮!本宮正要請父皇圣裁,父皇卻驟然駕崩!”
她向前一步,氣勢陡然攀升,那染血的絲絹在她手中如同燃燒的火焰:“父皇為何急怒攻心?是因為本宮的‘構陷’,還是因為看到了這指向他親兒子的‘鷂鷹’印記?!聽到了他兒**苑內藏著能窺伺帝蹤、操縱宮變的暗樁?!殿下如此急切地給本宮扣上弒君的滔天罪名,甚至不惜煽動內侍動手,究竟是想掩蓋什么?!是怕這‘鷂鷹’身份暴露,還是怕父皇臨終前……已經認出了你?!”
“一派胡言!孤是太子!是大魏儲君!豈容你如此污蔑!”拓跋宸臉色慘白如金紙,身體搖搖欲墜,但眼中的怨毒幾乎要化為實質噴涌而出,“你有何證據證明這染血的破布不是偽造?!有何證據證明那什么‘雀兒’不是屈打成招?!孤憂心父皇母后,派人探視,天經地義!反倒是你,封鎖冷宮,阻攔孤收斂母后鳳體,如今父皇又在你呈上此物后驟然駕崩……毛草靈!這一切太過巧合!巧合得讓人不得不懷疑,這一切都是你這妖婦精心設計的毒計!目的就是為了掃清障礙,謀朝篡位!”
他猛地轉向跪在地上的太醫和內侍,聲音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悲憤:“你們!你們都是見證!父皇是不是在看了她這東西后才吐血的?!是不是?!說話!”
幾個太醫和內侍嚇得渾身發抖,面對太子的逼問和毛草靈冷冽的目光,哪里敢明言指證,只是匍匐在地,抖得如同風中落葉。
“殿下何必威逼恐嚇?”毛草靈的聲音冷得像西伯利亞的寒風,“真相如何,自有公斷。皇后娘娘死因存疑,陛下驟然駕崩,此乃驚天巨變!國不可一日無君,然儲君之位,更需明證!本宮身為皇貴妃,受陛下臨終囑托(她刻意加重了這四個字,目光掃過赫連勃和福祿),在此危難之際,當以江山社稷為重,以查明真相為先!”
她不再看拓跋宸,目光掃過殿內眾人,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傳本宮懿旨:即刻封鎖養心殿,任何人不得擅離!命巴圖魯率禁軍精銳,嚴守宮門,無本宮與赫連大人聯署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宮禁!飛馬傳令九門提督,全城戒嚴!召內閣大學士、六部尚書、宗人府宗令、大理寺卿、都察院左右都御史,即刻入宮議事!”
一道道命令清晰、果決,如同冰冷的鐵律砸下,瞬間壓過了拓跋宸的悲憤指控。殿內所有能動的人都被調動起來,內侍連滾爬爬地出去傳令。福祿掙扎著爬起來,用袖子胡亂擦著臉上的淚和血污,強撐著去安排封鎖事宜。
拓跋宸被這突如其來的強硬指令噎得一口氣差點沒上來,他指著毛草靈,嘴唇哆嗦著:“你……你憑什么……”
“就憑父皇駕崩前,本宮是唯一一個向他稟報‘鷂鷹’之患的人!就憑本宮手中握有指向儲君通敵叛國的鐵證!就憑這大魏江山,絕不能落入一個被‘鷂鷹’操控、或本身就是‘鷂鷹’的儲君之手!”毛草靈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驚雷炸響,每一個字都帶著千鈞之力,“殿下若問心無愧,便靜待朝議!是非曲直,自有群臣公斷!此刻阻撓,便是心虛!”
她不再理會氣得渾身發抖、卻一時語塞的拓跋宸,目光轉向一旁沉默如山的赫連勃:“赫連大人,您是陛下的肱骨老臣,值此危難之際,當與本宮同心協力,穩定朝綱,查清真相,以慰陛下在天之靈!您意下如何?”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這位三朝元老身上。拓跋宸眼中也燃起一絲希冀,死死盯著他。
赫連勃布滿溝壑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那雙閱盡滄桑的渾濁老眼在毛草靈染血的絲絹、拓跋宸怨毒的臉、以及龍床上那具冰冷的龍軀之間緩緩掃過。殿內死寂得能聽到燭火噼啪的輕響。時間仿佛被拉長,每一息都沉重無比。
終于,赫連勃緩緩地、極慢地躬下身,對著毛草靈,也對著龍床的方向,聲音低沉沙啞,卻帶著一種千鈞的分量:“老臣……謹遵皇貴妃娘娘懿旨。值此國喪,當以查明陛下、皇后死因,肅清宮闈隱患,穩定社稷為第一要務!”
他選擇了站在毛草靈這一邊!至少,在查明真相之前!
拓跋宸眼中的希冀瞬間化為灰燼,取而代之的是難以置信的驚愕和更深的怨毒,他死死瞪著赫連勃,如同在看一個叛徒。
毛草靈心中繃緊的弦微微一松。赫連勃的倒向,是此刻至關重要的力量砝碼!她不再遲疑:“好!有勞赫連大人坐鎮此處,與福公公一同守護陛下龍體!本宮即刻前往冷宮別苑!皇后娘娘死因疑點,必須當場勘驗!巴圖魯何在?”
“末將在!”巴圖魯洪鐘般的聲音在殿外響起,他早已聞訊趕到,高大的身軀堵在殿門口,手按腰刀,殺氣騰騰,身后是數十名甲胄森然的禁軍精銳。
“隨本宮前往冷宮!本宮倒要看看,皇后娘娘的‘自盡’,究竟藏著怎樣的玄機!”毛草靈的聲音斬釘截鐵,她最后看了一眼龍床上那具曾經掌握生殺予奪、如今卻冰冷無聲的軀體,眼中閃過一絲復雜難言的痛楚,旋即被更深的決絕取代。她挺直脊背,如同開弓再無回頭箭的利矢,大步流星地走出這彌漫著血腥與死亡氣息的養心殿。
拓跋宸眼睜睜看著毛草靈帶著巴圖魯和禁軍精銳離開,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滲出血絲。他猛地看向赫連勃,聲音帶著壓抑到極致的瘋狂:“赫連勃!你竟敢助紂為虐!孤是太子!是名正言順的儲君!”
赫連勃抬起眼皮,渾濁的目光平靜無波地看著他,聲音古井無波:“殿下息怒。老臣只忠于大魏江山,忠于真相?;寿F妃娘娘所言所行,皆為查清陛下、皇后死因,揪出‘鷂鷹’之患。若殿下清白,何懼查驗?真相大白之日,殿下自然還是大魏的儲君?!?/p>
“你……!”拓跋宸氣得眼前發黑,卻知道此刻在養心殿內,赫連勃和福祿守著皇帝遺體,自己已無法強行阻攔毛草靈,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唯一可能揭露他致命破綻的現場被對方掌控。
冷宮別苑,比毛草靈離開時更加森冷死寂。
巴圖魯早已嚴令封鎖,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精銳的禁軍士兵手持長戟,神情肅殺,將整座破敗的殿閣圍得水泄不通。之前那幾個試圖闖入收斂鳳體的東宮內侍,此刻如同霜打的茄子,被單獨看押在角落里,面無人色,瑟瑟發抖。
毛草靈的步輦直接停在殿門前。她掀簾而下,刺骨的寒風卷著冷宮特有的腐朽霉味撲面而來。她沒有絲毫停頓,徑直踏入那依舊敞開著如同噬人巨口的殿門。巴圖魯緊隨其后,按刀的手青筋畢露,銳利的目光掃視著殿內每一個角落。
殿內景象與離開時并無二致。慘淡的光線,厚重的塵埃,翻倒的椅子,還有……懸在梁上那具身著素色舊宮裝的僵硬軀體。濃烈的死亡氣息混合著塵土味,令人窒息。
毛草靈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儀器,再次掃過整個現場。翻倒的椅子,距離懸吊點兩步,椅腿擦痕新鮮。地面塵土,懸吊點下方被蹬踏得凌亂?;屎蟮哪樓嘧夏[脹,舌頭微伸,雙目圓睜,凝固著驚懼與不甘。
她的視線最終定格在皇后垂落的雙手,尤其是右手手腕內側那被衣袖半遮半掩的細微劃痕上。
“巴統領,守住門口,任何人不得入內!擅闖者,殺!”毛草靈的聲音冰冷。
“末將遵命!”巴圖魯沉聲應道,魁梧的身軀如同一堵鐵墻,堵在了殿門口,腰刀半出鞘,寒光懾人。
毛草靈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翻涌的情緒。她走到皇后懸吊的尸身前約三步遠,再次蹲下身。這一次,她的目標明確——皇后右手手腕內側那道極其不顯眼的淡色劃痕。
她伸出左手,小心翼翼地、極其輕柔地拂開皇后素色舊宮裝的寬大袖口。那截露出的手腕皮膚同樣呈現青紫色,但就在手腕內側靠近脈搏的位置,一道長約半寸、極其細微的劃痕暴露出來!顏色很淡,呈淺紅色,邊緣整齊,微微有些腫脹,與周圍青紫色的尸斑形成微妙的差異!
毛草靈的心臟猛地一跳!這絕非自縊掙扎能造成的痕跡!更像是……被某種極其鋒利的薄刃瞬間劃過!
她毫不猶豫,右手探入自己的靴筒——那里,常年藏著一柄薄如柳葉、鋒利無比的貼身短匕。冰冷的金屬觸感傳來。她拔出匕首,寒光在昏暗的殿內一閃而逝。
巴圖魯在門口看到這一幕,瞳孔驟然收縮,但他謹守著命令,沒有出聲,只是握刀的手更緊了幾分。
毛草靈屏住呼吸,眼神銳利如鷹。她用匕首最鋒利的尖端,極其精準地、輕輕劃向皇后手腕內側那道淺紅色劃痕的邊緣!刀鋒切入皮膚,幾乎沒有阻力。
然而,就在刀鋒割開表皮下的一剎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現了!
表皮之下,滲出的并非凝固的暗紅,而是……鮮紅!甚至帶著一絲極其微弱、幾乎難以察覺的濕潤感!那鮮紅的色澤,在周圍青紫色的尸斑襯托下,刺眼得如同雪地里的紅梅!
這不是死后形成的尸斑或淤痕!這是……生前不久造成的新傷!是**才能滲出的鮮血!
毛草靈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頭頂!所有的猜測在這一刻得到了最直接、最驚悚的印證!皇后拓跋氏,根本不是在無人看管下“自縊”身亡!她是被謀殺!而且死亡時間,就在不久之前!就在皇帝駕崩的消息傳來之前不久!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殿外傳來了急促而雜亂的腳步聲,伴隨著內侍尖細的通傳:“內閣大學士、六部尚書、宗人府宗令、大理寺卿、都察院左右都御史到——!”
重臣們,終于趕到了!
毛草靈眼神一厲,迅速收回匕首,用袖口飛快地抹去刀尖上那一點刺目的鮮紅。她站起身,臉上所有的震驚都被一種冰冷的、仿佛燃燒著幽焰的沉靜取代。她整理了一下衣襟,將沾著帝血和塵土的衣袖放下,遮住了手腕。
她沒有再看皇后的尸體一眼,仿佛那只是一件無關緊要的證物。她轉過身,挺直了腰背,如同即將踏入風暴眼的青松,迎著殿外涌來的、代表著大魏最高權力的身影,邁步走了出去。
殿外,寒風凜冽。以須發皆白的內閣首輔大學士張廷玉為首,六部尚書、宗人府宗令拓跋宏(皇帝堂弟)、大理寺卿嚴正、都察院左右都御史等十數位朝廷重臣肅然而立,人人身著素服(聽聞皇帝駕崩后臨時更換),臉上帶著難以掩飾的震驚、悲痛和深深的憂慮。他們的目光復雜地聚焦在剛剛走出殿門的毛草靈身上,以及她身后那黑洞洞的殿門內懸吊的身影。
太子的步輦也幾乎同時抵達。拓跋宸在幾個內侍的攙扶下走下步輦,他臉色依舊蒼白,眼圈通紅,但此刻的神情卻強行收斂了方才的瘋狂怨毒,只剩下沉痛和一種被巨大冤屈籠罩的悲憤。他看到重臣齊聚,立刻踉蹌著上前幾步,聲音嘶啞悲愴:“諸公!諸公來得正好!父皇……父皇他……駕崩了!”他掩面而泣,身體搖搖欲墜。
群臣聞言,紛紛面露悲戚,躬身行禮,氣氛凝重肅穆。
拓跋宸猛地抬起頭,指向毛草靈,聲音帶著哭腔和控訴:“父皇駕崩,孤心痛如絞!然……父皇之崩,事出蹊蹺!父皇乃是在聽聞母后噩耗,又看了皇貴妃所呈上的一份所謂‘證據’后,急怒攻心,吐血而亡!而母后之死……皇貴妃封鎖冷宮,阻攔孤收斂母后鳳體,更執意要查驗遺體!如今……父皇龍馭上賓,皇貴妃竟又在此地……諸公!此中種種,孤……孤不得不疑?。 彼m未明言指控毛草靈毒殺皇帝,但那話語中的引導和暗示,已如冰冷的毒蛇,纏繞在每一個重臣心頭。
一道道審視、疑慮、甚至帶著一絲驚懼的目光,瞬間如同實質般壓在毛草靈身上。
毛草靈迎著所有目光,臉上沒有任何懼色,只有一片冰封般的沉靜。她甚至沒有去看太子那悲憤的表演,目光平靜地掃過眼前的重臣,聲音清晰沉穩,帶著一種穿透寒風的力度:“諸公節哀。陛下驟然駕崩,皇后娘娘薨逝于圈禁之所,此乃大魏開國以來未有之劇變!本宮知諸公心中疑竇叢生。本宮亦同!”
她話鋒一轉,目光陡然銳利如電,直刺人心:“然,悲痛之余,真相更重!陛下因何急怒攻心?皇后娘娘究竟因何而死?是自盡,還是……他殺?!”
“他殺?!”這兩個字如同驚雷,在群臣中炸開!連首輔張廷玉都猛地抬起了頭,渾濁的老眼中精光爆射。
“荒謬!”拓跋宸厲聲打斷,“母后懸梁于此,眾目睽睽!皇貴妃!你竟敢在諸公面前污蔑母后清名!你究竟是何居心!”
“本宮是何居心?”毛草靈猛地踏前一步,氣勢瞬間攀升到頂點,那染血的額角和沉靜面容形成一種極具壓迫感的反差,“本宮就是要當著諸公的面,揭開這宮闈黑幕!揪出那潛藏于暗處、攪動風云、甚至可能……弒君殺后的元兇!”
她不再廢話,猛地轉身,指向那黑洞洞的殿門:“真相,就在里面!諸公可敢隨本宮入內,一觀究竟?!”
“有何不敢!”大理寺卿嚴正第一個出列,這位以剛直不阿著稱的老臣,此刻臉色鐵青,眼中燃燒著查明真相的火焰,“事關陛下、皇后死因,關乎國本,臣等責無旁貸!”
“臣等愿往!”都察院左都御史、刑部尚書等數位大臣也紛紛沉聲應和。
張廷玉與宗人府宗令拓跋宏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凝重和決斷。張廷玉沉聲道:“事關重大,臣等自當親驗!請皇貴妃娘娘引路?!?/p>
拓跋宸臉色一變,想要阻攔,但面對群臣凜然的目光,話到嘴邊卻硬生生噎住,只能眼睜睜看著毛草靈率先轉身,再次踏入那充滿死亡氣息的殿閣。群臣緊隨其后,魚貫而入。巴圖魯依舊如同門神般守在門口,銳利的目光掃過每一個進入的人,包括臉色鐵青的太子。
殿內光線昏暗,懸吊的尸體帶來巨大的視覺沖擊和心理壓力。饒是見慣風浪的重臣們,看到皇后那青紫腫脹的面容和懸吊的姿態,也無不倒吸一口冷氣,面露不忍與駭然。
毛草靈直接走到皇后尸體旁,再次蹲下。這一次,在眾目睽睽之下,她沒有任何遮掩,伸出左手,果斷地、清晰地撩開了皇后右手腕的素色衣袖。
那道淺紅色的細微劃痕,暴露在昏暗的光線下。
“諸公請看!”毛草靈的聲音如同冰冷的金屬,“皇后娘娘右手腕內側,此道劃痕,邊緣整齊,色澤淺紅微腫,與周圍青紫尸斑迥異!”
群臣的目光瞬間聚焦在那道小小的劃痕上,刑部尚書和大理寺卿更是湊近一步,凝神細看,臉色都變得極其凝重。
毛草靈在所有人驚疑不定的注視下,再次探手入靴,寒光一閃,那柄薄如柳葉的匕首再次出現在她手中!
“你……你要做什么?!”拓跋宸失聲驚叫,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毛草靈充耳不聞。她的眼神專注而冰冷,仿佛在進行一項神圣的儀式。匕首的尖端,精準無比地、輕輕地劃向那道淺紅色劃痕的邊緣!
刀鋒切入!
鮮紅!刺目的、帶著一絲微弱濕潤感的鮮紅血液,瞬間從劃開的小口子中滲了出來!如同雪地里綻開的紅梅,在青紫色的皮膚上顯得如此詭異、如此驚心!
“嘶——!”殿內瞬間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所有重臣的臉色都變了!連首輔張廷玉都駭然變色!
“活……**瘀痕?!”刑部尚書失聲驚呼,作為掌管天下刑獄的最高長官,他太清楚這意味著什么了!這絕非自縊能造成的死后傷痕!
“自縊者,怎會有如此新鮮滲血的傷痕?!”毛草靈的聲音如同驚雷,炸響在死寂的殿內。她猛地站起身,高高舉起手中那沾著一點鮮紅血液的匕首,如同舉著一柄審判之劍!她的目光如同燃燒的寒冰,瞬間刺穿了臉色煞白、身體開始微微顫抖的太子拓跋宸!
“這傷痕形成時間,絕不會超過兩個時辰!皇后娘娘,絕非自盡!她是被人謀殺!就在陛下駕崩的消息傳來之前不久!”她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無可辯駁的力量,“兇手,急于制造皇后‘畏罪自盡’的假象,掩蓋其真正死因!其目的,便是攪亂宮闈,混淆視聽,甚至……嫁禍于人!”
她的目光死死鎖住拓跋宸,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昨夜皇后被圈禁冷宮前,太子殿下!您,可曾派人……送過什么東西進來?!”
“轟——!”如同平地驚雷!
所有的目光,瞬間如同無數柄利劍,齊刷刷地刺向拓跋宸!質疑、震驚、難以置信、甚至帶著一絲恐懼!
拓跋宸只覺得一股寒氣瞬間凍結了他的四肢百骸!他看著毛草靈手中那柄染血的匕首,看著皇后手腕上那刺目的鮮紅,聽著那如同索命般的質問,腦中一片空白!他精心構筑的悲憤面具在這一刻出現了致命的裂痕!
“孤……孤……”他嘴唇哆嗦著,下意識地想要否認,想要辯解,想要再次斥責對方構陷。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的窒息時刻——
一個蒼老而沉痛的聲音,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驟然響起:
“老臣……可以作證!”
聲音來自一直沉默立于重臣群中的赫連勃!
只見這位三朝元老緩緩出列,走到毛草靈身側,對著驚疑不定的群臣,更對著臉色瞬間慘白如鬼的拓跋宸,深深地、深深地躬下身,聲音帶著一種沉痛的決絕:
“皇后娘娘被圈禁冷宮前約半個時辰……老臣……親眼所見!太子殿下身邊的心腹內侍總管,高德海(已被誅)的副手,王德順,曾奉太子殿下之命,以‘送些安神湯藥,盡人子孝心’為由,攜帶一個……密封的錦盒,進入冷宮!看守禁軍因是太子親命,且只是湯藥,未敢阻攔!此物,最終……交到了看守皇后娘娘的宮人手中!時間,恰好就在皇后娘娘……‘自盡’之前不久!”
赫連勃抬起頭,渾濁的老眼中是前所未有的銳利和痛心,他死死盯著拓跋宸,一字一句,如同宣判:“老臣,赫連勃,以項上人頭及赫連氏滿門忠烈之名作保!此言,句句屬實!若有半句虛言,天誅地滅,永世不得超生!”
轟?。?!
赫連勃的指證,如同在沸騰的油鍋里澆下了一瓢冰水,瞬間炸開!
“王德順?太子近侍?”
“密封錦盒?安神湯藥?”
“就在‘自盡’前送入?”
所有重臣的目光,從最初的震驚、疑慮,瞬間化為了難以言喻的駭然和審視!一道道銳利如刀的目光,如同實質般切割在拓跋宸身上!鐵證如山!人證物證環環相扣!指向性已經清晰得不能再清晰!
“不……不是的!孤沒有!孤只是送了安神湯!是母后自己……”拓跋宸徹底慌了,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住他的心臟,勒得他幾乎無法呼吸。他臉色慘白如紙,身體劇烈地顫抖著,語無倫次地辯解著,眼神驚恐地掃過一張張充滿質疑和冷意的面孔,最后落在毛草靈那張冰冷沉靜、仿佛洞悉一切的臉上。
絕望!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間將他淹沒!精心謀劃的棋局徹底崩盤!不僅皇后之死的嫁禍失敗,連自己最大的秘密“鷂鷹”身份也即將暴露!他苦心孤詣經營的一切,眼看就要在這賤人手中灰飛煙滅!
不!絕不!他還有底牌!他還有……
極度的恐懼和瘋狂的不甘如同毒火,瞬間燒毀了他最后一絲理智!他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中爆發出一種孤注一擲的瘋狂和狠戾,死死盯著毛草靈,喉嚨里發出一聲如同野獸般的低吼,聲音嘶啞尖銳,帶著一種詭異的、仿佛暗號般的節奏:
“鷂鷹驚雷!金蟬脫殼!給我……”
“殺——!”
最后那個“殺”字尚未完全出口,如同一聲破鑼的吶喊!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徹底凝固!
“鷂鷹驚雷!金蟬脫殼!”
這八個字,如同九幽地獄吹來的寒風,帶著一種詭異而森然的節奏,瞬間凍結了整個冷宮別苑的空氣!
所有的聲音——風聲、遠處禁軍的甲葉摩擦聲、甚至重臣們壓抑的呼吸聲——在這一剎那,都消失了。死寂,絕對的死寂,如同沉重的鉛塊,壓得每一個人都喘不過氣。
毛草靈的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如同擂鼓!那卷染血的絲絹上,“鷂鷹”印記仿佛在她袖中灼燒!她死死盯著拓跋宸那張因瘋狂和絕望而扭曲的臉,眼中寒芒爆射!就是他!果然是他!偽裝成溫順無害的羔羊,卻一直是潛伏在帝國心臟、窺伺著一切的毒蛇!
赫連勃渾濁的老眼中精光乍現,隨即化為一片沉痛的冰寒。首輔張廷玉倒吸一口冷氣,身體微微晃了晃。刑部尚書、大理寺卿等人更是臉色劇變,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太子……太子竟然親口說出了“鷂鷹”的密令?!
“殿下!”拓跋宸身后僅剩的兩個心腹內侍臉色慘變,下意識地想要上前阻止,卻被巴圖魯一個兇狠的眼神和腰間半出鞘的腰刀逼得僵在原地,渾身篩糠般抖動著。
“殺——!”拓跋宸那破鑼般的嘶吼終于完整地迸發出來,帶著一種玉石俱焚的癲狂!他猛地一揮手,指向毛草靈和赫連勃,眼中是徹底的瘋狂,“殺了她!還有赫連勃!給孤殺了他們!”
然而,殿內殿外,一片死寂。他預想中的暴起發難、潛伏死士的雷霆一擊……什么都沒有發生。
只有他嘶啞的、如同困獸般的咆哮在空曠破敗的殿宇內回蕩,顯得如此可笑,如此絕望。
毛草靈的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冰冷到極致的弧度。那弧度里沒有一絲笑意,只有看透一切的了然和掌控全局的森然。她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一個人的耳中,如同冰錐刺破脆弱的偽裝:
“金蟬脫殼?太子殿下,您是在呼喚那些藏在濟世堂藥鋪夾層密道里,還有冷宮中廢棄水井下的‘蟬’嗎?”
拓跋宸臉上的瘋狂瞬間僵住,如同被凍住的面具。他猛地瞪大眼睛,瞳孔因為極致的驚駭而縮成了針尖大小,死死地盯著毛草靈,喉嚨里發出“嗬嗬”的抽氣聲,仿佛一只被扼住脖子的雞。
“你……你怎么……”他失聲喃喃,每一個字都帶著滅頂的恐懼。
“本宮怎么知道?”毛草靈向前一步,那柄染著皇后鮮血的匕首在她手中閃爍著寒光,“‘雀兒’的供詞,濟世堂的夾層,冷宮水井下的密道入口……殿下,您以為您布下的暗樁天衣無縫?可惜,您忘了,昨夜御花園假山密點的鷂鷹密報,是本宮親手截獲!順藤摸瓜,您那些‘蟬’,早已在本宮掌控之中!就在陛下駕崩、您忙著指控本宮之時,巴統領的精銳,已經按圖索驥,將您那些藏頭露尾的爪牙……一網打盡!”
仿佛為了印證她的話,殿外遠處,突然傳來幾聲尖銳而短促的唿哨聲,隨即是幾聲沉悶的撞擊和壓抑的怒喝,很快又歸于平靜。
那是行動成功的信號!
拓跋宸的身體猛地一晃,臉色由慘白瞬間轉為死灰!最后一絲希望徹底破滅!他精心布置的退路,他賴以翻盤的暗樁,竟然在無聲無息間就被連根拔起!完了……全完了!
“不——!孤是太子!是儲君!你們不能這樣對孤!”極度的恐懼和絕望徹底摧毀了他的理智,他如同瘋獸般嘶吼起來,猛地從懷中掏出一柄鑲嵌著寶石的華麗短匕,竟然不顧一切地朝著離他最近的毛草靈猛撲過去!眼神怨毒,形同厲鬼!
“娘娘小心!”巴圖魯怒吼一聲,如同猛虎出閘,魁梧的身軀帶著狂風瞬間擋在毛草靈身前!腰刀如同閃電般出鞘!
“保護娘娘!” “拿下太子!”重臣們駭然驚呼,場面瞬間大亂!
然而,比巴圖魯的刀更快的,是一道無聲無息的灰影!
一直如同影子般站在毛草靈側后方的赫連勃,在拓跋宸掏出匕首的瞬間,那雙渾濁的老眼中驟然爆發出駭人的精光!他枯瘦的身形快得不可思議,如同鬼魅般一步搶出,一只干枯如同鷹爪的手,帶著凌厲的破風聲,精準無比地、狠狠地切在了拓跋宸持匕的手腕上!
“咔嚓!”
一聲令人牙酸的脆響!
“啊——!”拓跋宸發出一聲凄厲至極的慘叫,手中的寶石匕首當啷一聲掉落在厚厚的灰塵中。他的右手腕以一個詭異的角度軟軟垂下,顯然已被赫連勃那看似枯瘦、實則蘊含恐怖力量的一擊生生折斷!
赫連勃的動作毫不停滯,另一只手如同鐵鉗般瞬間扣住了拓跋宸的咽喉,將他整個人如同拎小雞般提了起來!速度快到只在眾人眼中留下一道殘影!
“呃……呃……”拓跋宸雙腳離地,喉骨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咯聲,因劇痛和窒息而翻起了白眼,臉上充滿了極致的痛苦和難以置信——他從未想過,這個看似行將就木的老臣,竟然擁有如此恐怖的身手!
赫連勃面無表情,枯槁的臉上只有一片冰冷的肅殺。他扣著拓跋宸的咽喉,將其重重地摜倒在冰冷堅硬、布滿灰塵的金磚地上!灰塵飛揚。
“逆賊拓跋宸!通敵叛國!暗設‘鷂鷹’!謀害皇后!意圖弒君!罪證確鑿!罪無可赦!”赫連勃的聲音如同金鐵交鳴,帶著三朝元老的威嚴和此刻的雷霆震怒,響徹整個大殿,也宣告了太子的徹底覆滅!
巴圖魯的刀鋒,穩穩地停在了癱軟在地、如同爛泥般抽搐的拓跋宸頸側一寸之處。寒光映照著他那張因痛苦和絕望而扭曲的臉。
塵埃落定。
殿內一片死寂,只有拓跋宸斷斷續續的、痛苦的**和抽氣聲。
毛草靈緩緩地走上前,靴底踏在厚厚的灰塵上,發出輕微的“噗噗”聲,如同敲打在每個人的心上。她在拓跋宸身前停下,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目光冰冷,如同看著一具沒有生命的物件。
她從袖中,緩緩取出那片包裹著微量深褐色碎屑的素絹,在拓跋宸眼前輕輕展開。那點幾乎看不見的碎屑,在昏暗的光線下毫不起眼。
“殿下,”她的聲音平靜得可怕,“您送給皇后娘娘的‘安神湯藥’里,是否……加了點特別的‘佐料’?比如,能讓人心跳加速、氣血翻涌,最終……‘恰到好處’地在白綾下呈現出自縊癥狀的……‘金蟬蛻’粉末?”
拓跋宸猛地睜大被痛苦和窒息折磨得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那片素絹,喉嚨里發出嗬嗬的怪響,充滿了極致的驚駭和恐懼!她竟然連這個都查到了?!
毛草靈不再看他,收起素絹,目光掃過一眾被這連番劇變震撼得幾乎失語的重臣,聲音恢復了那種掌控全局的沉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諸公親眼所見,親耳所聞。太子拓跋宸,豢養‘鷂鷹’,通敵叛國,監視帝蹤,操縱宮變在前;假借送藥,毒殺嫡母皇后,嫁禍于人在后;更于陛下駕崩、國喪之時,妄動刀兵,意圖刺殺本宮及朝廷重臣,實乃大逆不道,罪該萬死!”
她停頓了一下,目光如電,掃過每一個人:
“國不可一日無君!陛下駕崩,太子失德伏誅!當務之急,乃速定新君,以安社稷,以慰陛下在天之靈!本宮提議,即刻召集群臣,于養心殿前,宣讀陛下……遺詔!”
“遺詔?!”這兩個字如同驚雷,再次在群臣心中炸響!連首輔張廷玉都猛地一震!陛下……留有遺詔?!在何處?!
毛草靈的目光,最后落在了依舊如同鐵塔般按著拓跋宸的赫連勃身上,眼神中帶著詢問。
赫連勃緩緩松開扣著拓跋宸咽喉的手(后者如同死狗般癱軟在地,只剩下痛苦的抽搐),對著毛草靈,極其鄭重地、緩緩地點了點頭。他那雙渾濁的老眼中,此刻翻涌著復雜的光芒——有沉痛,有決絕,更有一絲如釋重負的疲憊。
他枯瘦的手,緩緩探入自己寬大的朝服袖袋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