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軍依舊保持著《武侯兵要》的“自固之勢”,重甲營列盾如墻,弓弩手交替放箭,雖被楚軍的連環(huán)計攪得幾次陣腳松動,卻憑嚴明軍紀一次次收攏防線,像塊啃不動的硬骨頭。
葉嬴烈在高臺上望著楚軍退去的方向,眉頭緊鎖——楚軍的“虛虛實實”雖未撕開致命缺口,卻已折損秦軍不少銳氣,糧道的警戒兵力越調(diào)越多,隱隱露出顧此失彼的頹勢。
他忽然對身旁副將冷笑一聲:“楚凡以為靠這些小伎倆就能耗垮我軍?傳令軍需官,明日起給夜巡隊加雙倍肉食,三更天準時加餐!” 話音剛落,目光掃過楚營方向,恰好瞥見楚軍左翼旗幟異動,游騎正收攏隊形,似有回撤之意。
葉嬴烈眼底寒光一閃:“想撤?沒那么容易!” 正要下令追擊,秦軍右翼卻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幾名斥候連滾帶爬沖回陣前,甲胄染血,嘶聲高喊:“王爺!楚軍小股部隊在河谷設(shè)伏,看樣子是想燒糧!”
葉嬴烈指尖猛地攥緊劍柄,指節(jié)泛白,強按捺住怒火——這正是《武侯兵要》“止殺篇”強調(diào)的“臨亂勿躁”。他沉聲道:“重甲營原地待命,調(diào)五百輕騎即刻去河谷探查!若真是誘敵,就地絞殺,不必回報!”
可輕騎剛過隘口,便聽見河谷方向傳來爆炸聲,緊接著濃煙沖天。葉嬴烈在高臺急得踱步,卻見親衛(wèi)匆匆來報:“王爺,是楚軍的‘火攻計’!但燒的是咱們的備用營帳,糧道安然無恙!” 他這才松了口氣,卻又心頭火起——楚軍分明在耍他,用小股兵力牽制秦軍注意力,耗得士兵們心神不寧。
陣前的秦軍弓弩手已換了三撥,手臂酸麻得拉不開弓,重甲營的士兵更是汗透甲胄,在烈日下大口喘氣。葉嬴烈望著楚軍陣中始終飄揚的帥旗,忽然明白:楚凡根本沒想硬拼,就是在“耗”——耗他的銳氣,耗他的耐心,耗到秦軍先露出破綻。
楚營這邊,楚凡拄著天機劍喘氣,玄色披風(fēng)被劃開數(shù)道口子。他按著楚懷瑾的指點,把“第一環(huán)”的計策輪著用了個遍:“聲東擊西”騙了秦軍三次調(diào)兵,“無中生有”的援軍吶喊喊得嗓子冒煙,“暗度陳倉”沖陣三次,每次都能撕開缺口卻始終無法擴大戰(zhàn)果。
秦軍的防線像橡皮筋,拉得再長也不斷,逼得他不得不一次次用“金蟬脫殼”退回來,累得親衛(wèi)營人人帶傷。
“懷瑾公,秦軍這陣也太穩(wěn)了,剛收到消息,鎮(zhèn)北王那邊遇到百年不遇的大雪,可能行軍要延遲半個月以上才能到……”
楚凡抹了把臉上的汗,看著對面紋絲不動的秦軍大陣,“而如今,咱們的計策好像被看透了,再沖怕是要賠本。”
楚懷瑾望著夕陽下雙方僵持的陣線,撫須輕嘆:“葉嬴烈把《武侯兵要》的‘藏鋒篇’用到了實處——他不求勝,只求‘不敗’。你看他中軍始終沒動,弓弩手的箭雨也留著三成力,擺明了要跟咱們耗。”
他指了指秦軍后方,“他們糧道雖被咱們牽制,卻靠著‘屯田養(yǎng)兵’的底子硬撐;咱們的連環(huán)計雖巧,可沒吞岳的大軍壓陣,終究缺了臨門一腳的銳氣。”
正說著,秦軍陣中傳來收兵的號角,葉嬴烈在高臺上揚聲道:“楚凡!今日暫且罷兵,明日再戰(zhàn)!本王倒要看看,你的‘連環(huán)計’能撐到幾時!” 號角聲里,秦軍有序后撤,盾牌相撞的聲音像在宣告他們的“勢未破”。
楚凡望著秦軍退去的背影,捏了捏發(fā)酸的手腕:“他也撐不住了。” 楚懷瑾點頭輕笑:“彼此彼此。這僵局,就等吞岳來了再破吧。”
暮色漸濃,雙方營地的篝火遙遙相對,炊煙混著硝煙飄向夜空。楚軍帳內(nèi),楚凡在竹簡上圈下“勢均力敵”四字,筆尖懸在“第二環(huán)·局勢操控”上——他知道,這僵持只是暫時的,真正的殺招,還在后面。
帳外傳來巡營士兵的腳步聲,楚凡抬頭看向帳門,楚懷瑾端著兩碗熱湯進來,將其中一碗推到他面前:“喝口湯暖暖,這僵局拖得越久,對咱們越有利。” 他指了指帳外的星空,“吞岳的信使傍晚來過,說北路軍已過雁門關(guān),最多五日便能抵達青峰山側(cè)翼。” 楚凡接過湯碗,暖意順著指尖蔓延,眉頭舒展了些:“有岳兄的援軍,咱們就能按‘連環(huán)計’第五環(huán)行事了——就怕晉王那邊也在等西南齊王的動作。”
與此同時,秦軍高臺上的燈火徹夜未熄。葉嬴烈盯著輿圖上被圈出的河谷與糧道,指尖在“自固之勢”四個字上反復(fù)敲打。帳內(nèi)親兵換了三撥火把,他卻毫無倦意,只對身旁的副將沉聲道:“傳令下去,明日起縮減每日口糧三成,重甲營輪崗休整,弓弩手加強夜間警戒——楚軍想耗,咱們就陪他們耗,看誰先撐不住。” 副將遲疑道:“王爺,士兵們本就疲憊,再減口糧怕是……” 葉嬴烈眼一厲:“按《武侯兵要》‘藏鋒篇’行事,藏力于內(nèi),方能待時發(fā)力!”
三日后,青峰山飄起細雨,戰(zhàn)場泥濘難行。楚軍趁雨勢派小隊突襲秦軍哨卡,卻被早有防備的弓弩手射退;秦軍想借雨霧推進陣型,又被楚軍的滾石與箭雨逼回。雙方在雨里你來我往,沒占到實質(zhì)便宜,卻都添了不少病號。楚凡看著帳外咳嗽聲此起彼伏的士兵,對楚懷瑾嘆道:“這雨再下下去,不用秦軍打,咱們就得先被疫病拖垮。” 楚懷瑾捻須沉吟:“無妨,我已讓后營熬了驅(qū)寒湯藥,再派些人去附近村落買些生姜——‘連環(huán)計’第七環(huán)‘陣法變幻’正適合雨戰(zhàn),等雨小些便布‘八卦陣’,讓秦軍摸不清虛實。”
秦軍帳內(nèi)同樣愁云密布。葉嬴烈聽著軍醫(yī)匯報“每日有數(shù)十人風(fēng)寒病倒”,臉色鐵青。這時晉王派來的信使抵達,遞上密信:“王爺,西南齊王已攻克楚南三城,不日便可北上夾擊楚軍。晉王令您死守青峰山,切勿主動出戰(zhàn),等陸玄舟斷楚軍后路。” 葉嬴烈看完密信拍案而起:“好!傳我令,加固營寨,每日只派小股部隊襲擾,等西南軍來了再合圍!” 他渾然不知,這封“定心信”正是楚凡最擔(dān)心的變數(shù)。
又過了十日,僵持已近半月。楚軍的糧草還能支撐月余,卻盼不到楚吞岳的明確消息;秦軍雖有西南援軍的承諾,士兵卻因減糧與疫病漸生怨言。雙方營地的炊煙都稀薄了些,巡邏的士兵碰面時不再劍拔弩張,只剩麻木的警惕。楚凡站在崖邊望著秦軍營地,忽然對親衛(wèi)道:“去告訴懷瑾公,準備按‘連環(huán)計’第三環(huán)行事——咱們得逼晉王先動了。”
而秦軍高臺上,葉嬴烈正對著《武侯兵要》的“借權(quán)篇”沉思,指尖在“等敵露破綻”幾字上反復(fù)摩挲。
僵持半月后,三方形成奇妙的平衡:秦軍攻不破青峰山防線,楚軍贏不了秦軍主力,禁軍則牢牢掌控著糧草命脈。葉嬴烈的“勝勢”被磨平,楚凡的“敗勢”漸穩(wěn)住,楚吞岳的支援能否及時到達成了最大的變量。
夜風(fēng)掠過戰(zhàn)場,帶著血腥味的寂靜里,誰也沒先動,卻都在等一個打破平衡的時機。
葉嬴烈仍在帳中重讀《武侯兵要》,終于幡然醒悟:楚凡用“止殺”保了生機,葉昭鳳用“借權(quán)”控了全局,而自己卻只懂一味硬攻,把一手好牌打得只剩蠻力。
楚懷瑾則在楚凡的復(fù)盤里豁然開朗,捻須道:“原來‘以三敵一’從不是靠兵力堆砌,而是靠‘勢’的制衡——楚軍占險、禁軍掌權(quán)、秦軍恃驕,三者碰撞之下,誰也吃不掉誰。”
楚凡望著青峰山沉落的落日,指尖輕撫天機劍劍身:“這僵局,才是真正的‘不敗’。葉嬴烈進不了青峰關(guān),我們退不得防地,晉軍又被女帝禁軍牽制得進退兩難——多方勢均力敵,反倒沒人敢輕舉妄動。”他心里清楚,這只是暫時的平靜,但至少此刻,《武侯兵要》的“藏鋒”“借權(quán)”“止殺”三策,終于在刀光劍影的棋局里擰成一股繩,為楚軍掙得了喘息的生機。
遠處,葉昭鳳的帝帳燈火通明。她凝視著輿圖上“楚、秦、晉”三足鼎立的標記,嘴角勾起一抹淺笑——這盤棋,她要做那個執(zhí)棋者,而晉王葉嬴勝、秦王葉嬴烈,不過是她用來“控勢”的兩顆最鋒利的棋子罷了。
只要西南齊王陸玄舟按兵不動,局勢再緊張也亂不了根基。秦軍與晉軍千里奔襲而來,本就經(jīng)不起久戰(zhàn)消耗,遲早會因糧草不濟而垮臺。即便陸玄舟敢冒進北上,只要楚吞岳能及時出兵阻截,一切仍在計劃之中。
“天助我也!朕,這一次,一定要完成祖宗統(tǒng)一大乾的霸業(yè)。”
葉昭鳳指尖重重落在輿圖中央的皇城標記上,眸光堅定:這一次,她必須牢牢握住主動權(quán)。只要上天給她足夠的時間,定能完成大乾王朝的大一統(tǒng)霸業(yè)。
與此同時,青峰山右翼的楚軍大營剛吹過三更梆子,楚懷瑾正對著輿圖復(fù)盤防務(wù),帳外突然響起震天喊殺聲,火光映紅了半個夜空。“將軍!秦軍殺進來了!從后山!”親衛(wèi)連滾帶爬沖進帳,手中長槍還在滴血,“他們穿著楚軍的號服,摸到了主營門口才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