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凡踏入客廳的瞬間,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這些天竟從未見過楚霄的蹤影。他猛地轉身,沉聲道:“趙烈,我那大哥人在哪里?”
趙烈立刻抱拳行禮,語氣帶著幾分唏噓:“啟稟王爺,大公子自成婚后便極少在府中留宿。往昔老王爺在世時,他每日都會在白日前來請安問禮,再帶著他的夫人與柳側妃敘話。”
他頓了頓,眉間掠過一絲遲疑,“屬下已有半年未曾見過大公子,實在不知他近況如何。”
楚霄的母妃柳姨娘是攝政王的側妃。她為人精明通透,從不染指任何爭權奪利之事——畢竟親生兒子已是大乾王朝富豪榜前十的巨賈,夫君又是權傾朝野的攝政王,何苦去蹚那渾水?
“柳側妃人在何處?”楚凡垂眸摩挲著腰間玉佩,語氣平淡得聽不出喜怒。
趙烈喉結微動,躬身答道:“自打老王爺遇刺后,大公子便派心腹將柳側妃接走了。此后行蹤隱秘,屬下多方查探,至今仍不知她身在何處……”
見楚凡沉默不語,他額角沁出薄汗,連忙補充道:“不過大公子生意遍布天下,財力雄厚,或許已將柳側妃安置在別處靜養。如今他也未必還留在京城?!?/p>
楚凡摩挲著腰間玉佩,指尖碾過溫潤的紋路。趙烈說得沒錯,楚霄的財力確實深不可測。
單說布莊生意,大乾王朝境內足足八成的綢緞莊都懸著楚家的商號旗,從江南云錦坊到塞北駝絨鋪,共計三百六十五間店面,賬本堆起來能壘滿攝政王府的藏書閣。
更別提楚霄的生意還做到了周邊列國去,光是每年銷往海外的蜀錦,就能裝滿一百二十艘漕船。
從表面上看,楚霄為黃魄境大圓滿的修為,不過是掩人耳目的幌子。
畢竟連九煞殿圣子七拱,那個以“七環鎖命訣”威震江湖的武圣強者,都甘愿屈身做他的秘密客卿,每月拿著三千兩黃金的供奉。楚霄坐擁如此財力物力,又豈會缺修煉資源和名師指導?
“這些天你也辛苦了,下去休息吧。”楚凡垂眸掩去眼底的思量。
趙烈剛轉身要退下,身后突然傳來沉厚的嗓音:“等等。從明日起,你接替伏誅的何家俊,掌'護衛軍'統帥一職。這二十五萬鐵甲精銳,從糧草調配到軍械鑄造,都歸你直管?!?/p>
這句話如重錘砸在趙烈天靈蓋,他渾身劇烈一顫,猛地轉身重重跪地,額頭幾乎磕出血痕:“王爺!這、這是連跳三級的破格提拔……屬下何德何能!”
他攥緊腰間褪色的銅令牌——那是他熬了十二年才換來的親衛百夫長信物,此刻在掌心被捏得變形,“卑職愿以性命擔保,定將護衛軍練成銅墻鐵壁!每月初五、十五親自清點軍械,每季度核查軍餉明細,若有半點差錯,提頭來見!”
楚凡看人向來精準,這雙眼睛早在裝瘋賣傻時便已洞徹人心。那些年他流著口水跌坐在王府回廊,旁人避之不及,唯有趙烈默默替他撣去衣上塵土,深夜守在房外以防刺客。這份忠義,源于兩代人的羈絆。
趙烈之父本是攝政王麾下悍將,多年前對外征戰時,為護楚蒼瀾周全力戰至死。
彼時楚蒼瀾將尚且年幼的趙家兄妹接入王府,不僅供其衣食,更以重金送他們入大宗門修行。
趙烈學成歸來那日,腰間別著宗門特賜的青銅令牌,帶著師弟一同投身攝政王府——可惜好景不長,師弟意外命喪武盟之手,雖然后來武盟覆滅,但那段悲痛始終是趙烈心中的疤。
而他的哥哥與妹妹,因天賦卓絕被隱世宗門破格收為長老親傳。如今十多年過去,據說兩人已在宗門內嶄露頭角,或許早已踏入強者之列。只是這對兄妹極少露面,唯有逢年過節,趙烈案頭才會多出幾封字跡娟秀的家書。
大乾王朝攝政王手握軍政重權,麾下設有四大統帥,執掌威名赫赫的楚家軍——"護衛軍"、"閃擊軍"、"親王軍",以及令人聞風喪膽的十萬人精銳**"虎娃軍"**。
- 護衛軍:由**"鎮殿將軍"**坐鎮統領,擁兵二十五萬鐵甲精銳。他們是守護攝政王府與皇族核心區域的最后防線,堪稱楚家軍最堅實的盾牌。但見這些將士手持寒光凜冽的鎏金陌刀,身披雙層玄鐵重鎧,連戰馬都裹著精鋼護甲。
行進時如鐵流滾滾,駐守時似山岳巍峨,任何膽敢犯境之敵,都將撞得頭破血流 。
- 閃擊軍:由**“掠影都督”執掌二十五萬輕騎,以“快如疾風,猛若雷霆”著稱。麾下“疾風營”全員配備改良復合弓,可在馬背上完成“三箭連珠”的絕殺技藝;“雷火營”**則暗藏神機營特制火器,硫磺火彈一旦傾瀉,瞬間就能將敵方陣營化作火海煉獄。
當戰鼓響起,這支鐵騎如同離弦之箭,總能在敵人措手不及時撕開防線。
- 親王軍:**“宗室衛尉”**統領的二十五萬將士,如攝政王撒向天下的棋子,分散駐守各藩王封地。表面上守護皇室宗親,實則是嵌入王朝命脈的暗樁——每座城池的茶樓酒肆都有他們的密探,每處驛站都藏著加密信鴿。
一旦藩王稍有異動,密報即刻飛抵攝政王府,隨后便是鐵壁合圍,將叛亂扼殺在萌芽之中。
- 虎娃軍:這支由**“虎牙監正”**掌控的十萬人精銳,堪稱楚家軍最鋒利的暗刃。成員皆是十二至十八歲的少年,自幼年便被灌輸“王府即天”的信念,個個身手矯捷、冷酷無情。他們擅使淬毒柳葉刃,隨身攜帶迷煙竹筒,夜襲時如暗夜黑豹悄無聲息,暗殺時一擊致命。
江湖傳言,但凡被虎娃軍盯上的目標,鮮少有人能活著見到次日黎明。
此外,攝政王府直屬的軍政要職同樣暗藏玄機:
- “樞機錄事”:表面上終日與堆積如山的軍政文書打交道,實則掌控著攝政王最隱秘的密令傳遞系統。
每一份機密信件都必須加蓋其獨有的“火漆密印”,這看似普通的封印實則暗藏殺機——若有人膽敢私自拆開,信紙上的朱砂字跡便會瞬間升騰起致命毒煙,讓泄密者當場斃命。
- “餉械使”:此人手握四大軍鎮的糧草、軍械命脈,其下設的“鑄甲司”與“漕運監”更是重中之重。憑借手中的權力,餉械使既能通過克扣軍餉,迫使將領不得不對其俯首帖耳;也能在暗中玩弄手段,調換武器規格。
例如,將本應配發的精鋼箭矢,替換成表面鍍金、內里中空的劣質品,看似華麗,實則一觸即斷,戰斗力大打折扣。
- “衛將軍”:全稱為**“翊衛巡察使”**,名義上肩負著監察四大統帥的重任,實則是攝政王手中制衡各方勢力的關鍵棋子。衛將軍雖有權調動神秘莫測的虎娃軍執行特殊任務,但手中的虎符只是殘缺的碎片,必須與其他統帥手中的碎片拼合,才能完整調兵。
這種精妙的設計,在于既賦予了衛將軍足夠的威懾力,又巧妙地限制了其權力,使其無法獨掌軍權、擁兵自重。一旦四大統帥中出現異心,衛將軍便會毫不猶豫地化身為率先出擊的“死士”,為維護攝政王的統治沖鋒陷陣。
“起來吧。明日卯時三刻前到護衛軍點卯,莫要誤了時辰?!背仓讣廨p叩桌面,鎏金護甲在燭火下泛著冷光,“下去吧?!?/p>
趙烈重重叩首,玄鐵護腕撞在青磚上發出悶響。他起身退至門檻時,余光瞥見屏風后楚凡捏著虎符的指節驟然發白——那是攝政王府調兵的信物,此刻正映著窗欞外搖曳的樹影,晃得人眼暈。
與此同時,城南海棠別院的茶香混著血腥氣彌漫開來。楚霄捏著青瓷茶杯,指腹碾過杯沿的冰裂紋,忽然將殘茶一飲而盡。
七拱單膝跪地,黑袍下滲出的血漬在波斯地毯上洇出暗花,圣元境巔峰的威壓讓案上茶盞微微震顫:“啟稟東家,楚煜兵變失敗,已被楚凡梟首示眾。您讓我放置的地下金榜密信,成了他動手的由頭。”
“楚凡那個傻子居然能贏?”楚霄嘴角勾起一抹譏誚,“前些天宮中傳他扮作墨辰將軍扳倒陸承鈞,看來是真的了?!?/p>
他將茶杯重重磕在案上,茶水濺濕了滿墻的漕運密圖,“這便宜弟弟心思夠深——若不是自己跳出來清君側,誰能想到那副癡傻模樣是裝的?”
頓了頓,他忽然抬眼盯著七拱:“你確定楚凡真下得去手?”
“回東家,幸好您提前讓我把密信放在楚煜書房,楚凡讓趙烈帶人去搜查時‘恰好’發現……”
“蠢貨!”楚霄猛地拍案,震得硯臺里的墨汁飛濺,“人心隔肚皮,不能用眼睛去看表象,要學會思考與分析,你放的信不過是個幌子罷了!”
他起身踱步,衣擺掃過楚凡的畫像,那畫中的楚凡還掛著一副癡傻的涎笑,“以楚凡的性子,楚煜敢碰兵權,早就被判了死刑。那幾封信,不過是讓他殺得更‘名正言順’罷了?!?/p>
七拱渾身一凜,圣元境的真氣竟在楚霄的目光下有些凝滯。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楚霄望著窗外殘月,聲音陡然冷硬,“楚煜活著只會礙眼,送他赴死,才是一了百了。你這事……做得不算錯,下去領賞吧!”
七拱抱拳躬身,玄色衣袍泛起圣元境特有的暗芒:“謝東家!”話音未落,他身影如鬼魅般掠出房門,轉瞬消失在夜色之中,唯余案頭搖曳的燭火,將楚霄的影子拉得愈發悠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