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修煜懶散地倚在門側。
他身高腿長,再簡單不過的黑襯衫都被他穿出幾分貴氣。
“你覺得呢?”
謝白飛眼珠轉了轉:“你也要來玩?”
他是真的害怕謝修煜。
年少無知時,他也幻想過自家老爹能在某天打倒對方成功上位。到時候他就是真的龍子,等著繼承謝家那龐大到令人眼紅的家產,金條都買一箱扔一箱。
直到他親眼見到,在他面前威嚴十足的父親跪在謝修煜面前,哭得眼淚鼻涕糊成一團。
“我不該那么做的!真的是誤會啊!你就原諒叔父這一次吧!”
而謝修煜,只是輕飄飄地瞥了他父親一眼。
“慌什么?進去三年而已。”
然后。
謝白飛就真的三年沒見到過他父親。
被丟到國外比進監獄待遇還差,連花錢收買獄警都做不到。
每次一家人視頻電話的時候,都抱頭痛哭,懊悔自己怎么就非要和謝修煜作對。
這次經歷,給謝白飛留下了深重的心理陰影。
從此,他不摻和任何謝家內部爭權的事,爭取當所有富二代里最一事無成的那個。
事實證明,這個決定非常正確。
所有自信十足地冒出頭要奪權的謝家旁支,最后無一例外都被折騰得不喘氣了。
謝白飛更堅定了自己的信念。
只要他夠廢物,謝修煜就不會盯上他!
但現在是怎么回事?
對方怎么突然就來這里了?
謝白飛再次小心道:“修煜哥,你要是想玩,我給你開個臺。”
別和他待在一起就行。
他暫時不想去國外和他爹團圓,苦他爹一個人吃就夠了。
“你很怕我?”謝修煜語氣倒很尋常,“放心,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知道你在這,順路來看看。”
順路來看看?
謝修煜是這么個關心親人的人設嗎?
謝白飛都麻了:“謝,謝謝?”
更讓他麻的是,謝修煜點點頭,還真就走進卡座,找了個空置的沙發坐下。
青年姿態隨意地朝他擺擺手:“不用管我,你們隨便玩。”
謝白飛心想他玩個蛋啊。
謝修煜:“嗯?”
謝白飛:“好的修煜哥我這就玩。”
他剛端起酒杯,旁邊的張奇就顫巍巍地問:“謝,謝少,咱們還下樓嗎?”
“下個屁!”
一腔害怕總算找到了發泄的地方,謝白飛一腳踹到張奇身上,怒道,“還有,沒看到我哥在這嗎?除了我哥,沒人有資格被叫謝少!”
張奇被踹得一屁股坐到流淌的酒水上,屁股都濕了還是半點屁不敢放:“是,是。我的問題。”
另外幾個狗腿也紛紛圓場。
幾人氣氛僵硬地繼續玩樂,只是絕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那看似閉目養神的青年身上。
謝修煜沒太在意。
他對在廢物身上浪費時間沒興趣。
不過……
剛才謝白飛在往樓下看什么?
他微掀眼皮,卻只望見那處吧臺空出了兩三個位置,一抹扎眼的金色自余光處一閃而過。
……
路玥在少年驚恐的眼神中,默默退出了男廁所。
抱歉。
習慣了。
她頭一次體會到跨性別廁所的重要性,說不定國外發明這玩意的人也和她一樣喜歡女扮男裝。
說來也怪。
路玥和打扮靚麗的女子擦肩而過,踏進女廁所的門內時,竟然生出幾分尷尬。
比個人更強大的是環境。
當她不得不把自己當做男生去生活時,心態和認知也會隨著她的行為改變,這就是環境潛移默化的力量。
再過幾年,她真的還記得自己的性別嗎?
連她上一世的記憶,都開始模糊了。
路玥望著鏡子里的自己,有些迷茫。
熟悉的五官。
陌生的妝容和打扮。
她……
她怎么這么好看!
那點擔憂被對自己美貌的感嘆打敗,路玥從廁所隔間出來,還是沒忍住對著鏡子照了又照。
她的行為在廁所里并不突兀。
酒吧廁所是現代輕奢風格,大理石紋路的墻面上,鑲嵌著整整半面墻大的鏡子。鏡子四周是一圈冷白色燈帶,自帶均勻膚色效果,無論是照鏡子還是自拍都很是合適。
在路玥身邊,就是位穿著清涼的金發女子,捏著手機在鏡頭前扭成S形。
很巧的是,兩人的金發顏色極為相似。
路玥沒有在意。
她現在的心情不錯。
這次來到酒吧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妝容,衣著,假發。
三樣東西疊加到一起,足夠讓認識路玥的人第一眼不能分辨出是她。
路玥要的,也只是這一眼。
她將假發的發絲掖好,腳步輕快地走出廁所,順著走廊路過拐角——
靠!
路玥以這輩子最快的速度縮回墻后。
她瞳孔地震,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謝修煜怎么在這啊?!
就這酒吧最低消費六百的水平,也配這家伙過來?!
是來這微服私訪,與民同樂嗎?!
另一邊。
這是條通往員工儲藏室的隱蔽小路,沒有裝天花板燈,路過時不往這邊看,很少會注意到里面的昏暗中有些什么。
謝修煜注意到高跟鞋的脆響,皺著眉將腳邊的男人又往陰影內踢了踢,自己也往前走了幾步。
嘖。
還真是選了個好地方。
剛剛的腳步聲……是有人看見了?
他對被人看見這件事沒什么緊張感,只用鞋尖踩住男人的手指,語調隨意。
“主子還在國外沒回來,就這么著急,找謝白飛那個蠢貨一起送死?”
男人痛得臉都扭曲起來:“我,我沒有,謝少你誤會了……”
謝修煜覺得無趣。
這些人總是一模一樣的說法。
他鞋尖用力,男人臉龐愈發扭曲,痛叫聲都因為虛弱而變得細細的:“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該來找謝白飛的,不該想帶著舊部重新奪權的……”
謝修煜:“繼續。”
男人胸腔顫動:“求您饒了我這次吧……”
謝修煜松了力道。
男人眼底閃過一絲劫后余生的喜悅。
下一刻。
手掌合攏劈在男人頸部動脈,他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謝修煜將對方的手機拿走,才緩緩直起身,側頭往小路路口看過去。
不知何時,紀鶴雪出現在了那里。
謝修煜視線下移。
對方的腳下,同樣躺著一個昏迷不醒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