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文程從宣武門進了南城,一路騎馬狂奔,繞了一圈終于在正陽門外半里處遇到了待命的五城兵馬司巡城馬隊。
“蔣御史,快快帶兵入城勤王。”
大纛之下,蔣青云一聲不吭。
“有旨意,蔣青云率五城兵馬司速速進駐六部衙門,殲滅正藍旗叛軍。”
蔣青云終于扭頭看了他一眼。
“范大學士,請出示圣旨。”
“軍情如火,只有口諭。”
“抱歉,非常時刻,分不清敵我,本官不能出兵。萬一,你范大人也是叛軍的一份子呢?”
范文程驚訝的瞪大了眼珠子。
“我范文程對大清的忠誠日月可鑒。”
……
蔣青云直接問道:
“紫禁城安全否?太后和皇上安全否?”
“紫禁城還在抵抗,叛軍只是燒毀了文華殿。太后和皇上安全,三大殿安全,內宮安全。”
“那就好。”
“可是六部衙門里還有許多的同僚,一旦叛軍殺到,他們就完了。”
“范大學士,六部衙門距離午門咫尺之遙,本官真帶兵去了,你說我到底是逼宮還是勤王?”
死寂。
“所以,本官繼續等待。范大學士,如果你不是叛軍,你就再跑一趟拿份圣旨吧。”
“好,好。”
范文程撥馬,一溜煙又跑了。
蔣青云目不轉睛的盯著城內那沖天的黑煙,心中只惦記著一個人,大哥周紹。事情發生的太倉促,不知他此時有沒有事。
……
“報~標下在外側抓獲一人,他自稱是洪承疇洪尚書之子,禮部主事洪士銘。”
“帶過來。”
洪士銘此時哪還有一絲貴公子氣度,衣服破損,頭發散亂,整個人散發著一股濃濃的丐幫氣質。
剛一見面,撲通就跪下了。
哽咽道:
“青云兄,內城出事了。家父可能陷在叛軍手里了,現在不知生死。”
“叛軍是些什么人?”
“不確定,但肯定有內城的正藍旗旗丁。”
“你又從何處來?”
“我從禮部衙門來,如果不是我跑的快,怕是現在已經身首異處了。”
蔣青云示意旁邊的士兵。
“把洪公子扶下去,給他找個大夫。”
“對了,現在外面比較亂,你們看好洪公子,不要讓他四處走動,防止遭了叛軍毒手。”
……
“謝青云兄,謝謝啊。”
洪士銘表現的像個傻子,被士兵們扶走了。
世界再次安靜!
蔣青云總覺得哪兒有點不對勁,但是又說不上來
自己設下圈套弄死了人家的父親,還留著人家的兒子,顯然不符合為官之道。嗯,事后找個由頭,斬草除根吧。
蔣青云繼續沉思,
此時,
他身上的黃色棉甲被白雪覆蓋,鑲黃旗又變成了正白旗!
……
看不到加蓋玉璽的圣旨,我五城兵馬司那是一兵一卒都不會動的。
忠誠!
絕對的忠誠!
至于說,正藍旗叛軍此時已經殺到了六部衙門,馬踏兵部,火燒工部,摧毀吏部,那都屬于可以接受的代價。
上千名兵丁就這么在原地又站了半個時辰。
終于等到了圣旨。
范文程這老家伙把頂戴都跑丟了,隔著十幾丈就大吼:“旨意來了,蔣御史,快,快接旨。”
蔣青云滾下馬,顧不得冰冷,撲通跪在雪地里。
范文程以十倍語速念完了圣旨全部內容,燙嘴。
……
蔣青云接過圣旨看了三遍,揣進懷里,重新上馬,拔出佩刀,高呼一聲。
“五城兵馬司的弟兄們,進城!勤王!”
一馬當先,千騎狂奔。
正陽門守軍得了岳樂的軍令之后,打開一道側門。
騎兵隆隆開進正陽門,剛出城門洞沒幾步,所有人倒吸一口氣。
臥槽!
血與火!
中軸線兩側各個衙署黑煙滾滾,尸體、鮮血、逃人、追兵,構成了一副最真實的“京師陷落圖”。
蔣青云將手中佩刀一揮:
“山字營,殺!”
250騎重甲騎兵開始加速,長槍平舉,沿著寬闊的中軸線迅速摧毀了沒來得及結陣的正藍旗甲士。
林字營以汛以單位,散開追殲殘敵。
蔣青云佇立在太廟旁瞭望東華門那邊沖天的黑煙,今日之后,帝國的格局悄然發生了變化。
雪停了!
……
京師當中兵力最多的驍騎營終于趕到了,他們四面散開包住紫禁城,接替了兩黃旗侍衛。
兩紅旗、鑲藍旗的兵力也在東華門外集結。
各色棉甲兵頻繁調動,壓縮正藍旗叛軍空間,同時,向兩白旗區域派出哨騎。
乾清門前。
“報~正藍旗叛軍殘兵1000余人據守信親王府。”
“多尼呢?”
“未曾露面。”
“傳朕旨意,先圍住,等大炮一到,即刻發起進攻。”
“慢!”孝莊再次阻止。
“額娘?”
“正藍旗當中是否會有被裹挾之人?對這些人是不是可以留條命?”
順治本想說什么,但沒出聲。
……
很快,血淋淋的鰲拜回來了,還帶回了一桿旗。
“皇上、太后,請看。”
“反清復明!”
眾人被這桿旗幟震撼的無法出聲。正藍旗,竟然瘋狂至斯,祖宗都不要了。
孝莊痛苦的閉上了眼睛,攥緊拳頭。
完了,八旗格局徹底被打破了。
順治說話都帶上了殺意:
“傳朕旨意,先行勸降,如果不能,即屠之。”
“嗻。”
鰲拜再次離去。
……
信親王府。
在此據守的1000余殘兵知道末日來臨,但平靜的很,把王府的窖藏老酒都拿出來了。
外面隱約傳來勸降聲。
喝!
斷頭酒!
都是戰場下來的兵,死亡也沒啥可怕的。
“外面的人在架炮。”
眾旗丁立馬起身,砸了酒壇子。
“待炮一響,沖出去,殺一個是一個。”
“正藍旗,寧死不降。”
轟轟~
朱漆銅釘大門被兩顆炮彈轟成了碎片,下一秒,吶喊的正藍旗殘兵就從硝煙里沖了出來。
竟沒有一絲猶豫。
……
鰲拜冷笑:
“放箭!”
300弓箭手立馬上前。
一輪又一輪的破甲箭箭雨覆蓋之下,縱然是全身棉甲也保不了周全,正藍旗殘兵不斷中箭倒下。
但終究有些人沖過了箭雨。
“殺!”
兩邊狠狠撞擊在一起。
佩刀破開咽喉,槍矛刺破棉甲,鈍器砸碎肋骨,藍色棉甲和各色棉甲廝殺在一處,不死不休。
沒有人后退,直到正藍旗殘兵全部死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