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岳愣了一瞬,不太懂女人所說的麻木是什么意思。
鏡子女一點一點的為顧岳剖析著內(nèi)心:“我不知道你童年經(jīng)歷過什么,但從你的只言片語中能了解到,你和母親并沒有建立任何情感鏈接。”
“可小孩子剛生下來時,是茫然的,一無所知的。”
“只有和外界建立聯(lián)系,孩子才會慢慢勾勒世界觀,以及構(gòu)建內(nèi)心世界。”
“父母就是孩子和世界建立聯(lián)系的主要途徑,孩子對愛的感知,第一課就來源于父母。”
說到這鏡子女頓了頓,看著顧岳意有所指的繼續(xù)道:“可是你,應該是缺失了這第一堂課。”
“你沒有愛人的能力,對嗎?”
顧岳不置可否,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愛人的能力,但對別人少了些同理心是真的。
鏡子女繼續(xù)道:“如果再成長的過程中,沒有感受過來自父母的愛,同學朋友的愛,或者伴侶愛的話...人的內(nèi)心世界會滑向兩個極端。”
“要么極度渴望愛,為了追尋愛可以不顧一切,失去自我。”
“要么...就封閉內(nèi)心,形成自我保護。”鏡子女說話速度很慢,極力想讓顧岳理解自己的意思:
“得不到愛,那就潛意識告訴自己,自己不需要愛,以此來達到內(nèi)心世界的平衡。”
“這是心理學上的一種自我防衛(wèi)機制,保護自己內(nèi)心世界不要崩塌。”
“越是得不到愛,就越封閉內(nèi)心,可越是封閉內(nèi)心,就越不可能和人建立情感連接。”
“在這種惡性循環(huán)下長大的人,會變得淡漠沒有感情,有的甚至沒有是非善惡觀。”
“在這種人眼里,沒有對錯只有她想不想。”
...
顧岳雙眼微瞇,她一開始覺得這女人是在胡說八道。
但后面的這些話,又讓她不那么確定了,
自己確實是像她說的這樣的。
按照女人的說法,她是小時候沒有感知過愛意,沒有人教會她什么是愛,所以變得淡漠,變得對別人完全沒有同理心。
“你不是情緒穩(wěn)定。”鏡子女眼神帶了點憐憫:
“你只是麻木,對別人沒有任何感情和期待,只活在自己內(nèi)心世界的麻木。”
最后一句話讓顧岳陷入了沉思。
自己原來是這樣的人嗎?
但...好像也沒什么不好的。
忠于自己就不會被他人影響,感知不到愛就不會受情感牽連。
何時何地都能保持理智,以最好的狀態(tài),更好的服務自己。
她沒有感情不照樣活到現(xiàn)在么?
小胖妞聽著兩人一來一回的交談,不解的皺起了眉頭,還多動癥似的直按玩具開關按鈕。
最后像是終于忍不住了,這才插嘴道:
“啥啊?說來說去,還是沒說明白她怕啥嗎?”
自己還等著克服恐懼,回去煉化內(nèi)丹呢。
鏡子女早就覺得小胖子按開關的聲音聒噪了,找準機會懟了她一句:
“多動癥的人,注意力有缺陷,做事容易沖動。”
小胖子聞言瞪大了眼睛,顯然沒料到鏡子女會把矛頭對準自己,當即就炸了,想給這女人點教訓。
“誒,我...”
小胖子沒說出口的話戛然而止,顧岳抬手讓她別說了,她還真就下意識的停了下來。
但回過神來后,立即就有些懊惱自己為什么要聽話了。
沒恢復記憶前,她對顧岳唯命是從,現(xiàn)在搞成肌肉記憶了。
真難搞。
顧岳不知道小胖妞的想法,但總感覺鏡子女話里有話,于是繼續(xù)問道:
“所以你覺得我害怕的是什么?”
鏡子女看著顧岳眼睛,再次和她確定道:“你確定,你沒有害怕的實體事物?”
“沒有。”
“那你害怕的就一定是,比較抽象的東西了。”鏡子女言辭篤定:“心里層面的,感情需求、愛之類的。”
鏡子女敢下此定論的原因,是因為四樓的鬼娃娃。
游戲的每個場景都是恐懼的映射,沒道理四樓不是。
而鬼娃娃又正好和兒童心理需求有關,有的孩子會把愛和安全感,投射在玩具身上。
玩具會保護孩子的內(nèi)心世界。
這也許就是鬼娃娃,下意識想保護玩家的原因。
想到這,鏡子女直接給顧岳點明了路:“你的恐懼樓層,應該是四樓。”
顧岳之前也這么覺得,四樓應該也是恐懼投射才對,但她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鬼娃娃和自己有什么關系。
現(xiàn)在,她似乎明白了一點。
【只有直面未知和恐懼,才能找到正確的方向】
未知和恐懼...
她們一直在面對恐懼,卻從來沒有面對過未知。
從未體驗過愛,愛對她來說就是未知的,也從沒玩過玩具,玩具對她來說同樣陌生。
她恐懼愛和被愛,她恐懼自己有了感情不再麻木,就會打破她一手建立的內(nèi)心世界。
這是她活了17年才鑄建起來的防御墻,堅不可摧,不需要感情也能活的很好,沒有人能傷害她,就算母親也不行。
沒有人會愛她,她也不需要愛。
這種平衡很好了,不需要打破。
一旦打破,事態(tài)就不由她掌控了。
...
原來她最害怕的是這個。
顧岳了然。
娃娃無私的愛著孩子們,自己要克服的恐懼,肯定和娃娃有關。
“但娃娃已經(jīng)死了。”
眼鏡男漠然開口。
男人在顧岳兩人的對話中,也聽出了點苗頭,猜到了顧岳任務的來龍去脈。
眼鏡男推了推鏡框,表情似笑非笑:“她永遠都完成不了任務了。”
男人的言下之意很明顯了。
一個永遠都完成不了的任務,能做的...只有被抹去了。
通風管道女聽懂了眼鏡男的意思,當即退后一步,眼神危險的看著顧岳。
鏡子女早就想到了這一點,同樣和顧岳拉開了距離。
只有小胖子,看看顧岳又看看其余三人,一臉便秘的表情。
最后咬牙,如小時候的自己一樣,堅定的站在了顧岳身邊。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態(tài),怎么敢二打三的。
或許是因為還沒找到衛(wèi)生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