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顧岳感受自己心跳的時候,眼鏡男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考:
“我想試著克服黑暗的恐懼。”
眼鏡男看著眾人,摘下了幾乎不離身的鏡框,語氣商量道:
“你們把玩具燈熄滅吧,徹底陷入黑暗后,我的恐懼應該就克服了。”
眼鏡男的話,讓所有玩家都從喜悅中回過了神。
空氣靜了兩秒后,眾人紛紛按滅了手中的玩具燈。
顧岳也一樣,她沒必要和男人對著干。
雖然她知道男人是個六親不認的狠角色,但熄不熄滅玩具燈,其實都沒有太大影響。
眼鏡男完全可以脫離團隊,躲起來一個人面對黑暗。
所以,舉手之勞的事就不需要節外生枝了。
眾人熄滅了玩具燈,商城重新陷入了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沒有一絲光亮,似要吞噬人的理智。
在絕對的黑暗與靜謐中,只能聽到眼鏡男急促的呼吸聲。
男人極力壓制心中的慌亂,黑暗對他的影響果然是極大的。
顧岳側耳聆聽男人的動靜,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男人的狀態似在煎熬。
不知道他經歷了什么,就在顧岳想著要不要重打開氛圍燈,看看男人狀態的時候。
一陣通電的滋昂聲傳來,下一瞬,商城的照明系統猛然亮了起來!
眼鏡男背脊被汗水淋濕,正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
眼鏡男緩了好久,這才在地上摸索著自己的眼鏡,重新戴了上來。
男人抹了把頭上的汗,這才心有余悸的開口道:“我重新回到了小時候,現在應該已經走出來了。”
顧岳知道,商城亮起的燈就是最好的證明。
沒有人問他經歷了什么,眼鏡男此刻應該不愿回憶剛才的經歷才對。
“你恢復能力了嗎?”
原先害怕鏡子的女人有些好奇道,她也克服了恐懼,體內炁流呈指數型增長,但能力卻遲遲不能使用。
她想知道,眼鏡男是否有和她一樣的情況。
“沒有。”
眼鏡男失望的搖了搖頭:“我這次毫無收獲。”
僅僅是把商城的燈打開了而已,屬于造福集體,但自身完全沒有反應。
“把燈打開就是有收獲。”
一道嬌悍的聲音驟然響起:“這說明克服恐懼是有用的,我們接下來只要跟著提示做,直面恐懼就好。”
說話的是小胖妞,此時的她已經找回了成年人的意識,眼中再沒有了那份純真。
人也離顧岳遠了點,不再如同之前那樣,小尾巴似的跟著她。
小胖妞看顧岳的眼神有些復雜,一想到之前自己小孩子的舉動,就覺得有些臊得慌。
“說得對,游戲提示就是直面恐懼。”
另一個害怕通風管道的女孩也贊同道:“從提示來看,我們所有人都把恐懼克服的話,游戲應該就結束了。”
小胖聞言點了點頭,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轉頭看向顧岳。
胖妞張了張嘴,看著顧岳欲言又止,不知道該怎樣開口。
最終還是顧岳主動給她遞了個梯子:
“怎么了?”
小胖妞皺眉語氣有些尷尬道:“我有些好奇。”
“你之前是怎么猜到,我的恐懼是在衛生間的。”
顧岳聞言聳了聳肩,把在通風管道中聞到氣味的事情告知了她。
“真的嗎?”
小胖子聽顧岳講聞到了衛生間的氣味,一下子就來了精神,迫不及待的追問道:
“那你可以帶我們去嗎?”
已經成年的小胖子,眼中再沒了對衛生間的恐懼,有的只是對機緣,和對完成游戲的渴望。
所有人里,就只有獸化的顧岳能聞見氣味。
也只有她能順著味道,穿過復雜的通風管道,到達目的地。
想到這,眾人都把目光對準了顧岳。
“可以。”
顧岳剛說完就把話鋒一轉:“但我要先找到我的恐懼源。”
自己的恐懼源還沒搞清楚,她不會傻到先幫其他玩家克服恐懼。
如果所有人都成功克服了恐懼,只剩自己一人遲遲找不到的話,那她的下場不會很好。
之前的經驗已經告訴了玩家們,玩家死亡,對應的場景就會消失。
換句話說,如果最后只剩自己一個人沒找到恐懼源的話,也許其他玩家會想著把她殺死。
這樣也算克服了所有恐懼。
她是瘋了,才會把自己架在這樣一個尷尬的位置。
顧岳的打算小胖妞當然知道,女人漂亮的眸子轉了轉,像是在算計著些什么。
算計了半天,也不知道算沒算明白,最終撓了撓腦袋道:“那你的恐懼源是什么?”
“我不知道。”
顧岳回答的很坦蕩,沒有什么可遮掩的:“我小時候沒有什么害怕的東西。”
“不可能。”
害怕鏡子的女孩,直接否定了顧岳的回答:“人在幼年時期認知是不健全的,在探索未知的過程中,一定會產生恐懼。”
“這種恐懼有可能是在明面上,也有可能在潛意識里。”
鏡子女說完這一大堆后,又開始做了自我介紹:“我是幼師,系統的學過童心理學。”
...
顧岳磋摸著手指思索道:“我能出現在這個游戲里,就說明一定有害怕的東西。”
“只是我也不知道我害怕的是什么。”
鏡子女若看著顧岳若有所思道:“你自己都不知道害怕什么的話,那你所恐懼的一定是潛意識層面的東西,沒有實體投射的那種。”
“有實體的恐懼源,很容易察覺到,比如幽閉恐懼癥或者鏡子,你不會遲鈍到沒感覺。”
鏡子女一字一句的分析著:“意識層面害怕的東西...”
“你是不是受過什么精神情感創傷?”
“沒有。”
顧岳想也沒想就否定了:“沒有人能在精神上創傷我。”
她在情感上從不依靠任何人,對別人也從不抱有期待,不會給別人創傷自己的機會。
鏡子女皺了皺眉,不相信道:“你再仔細想想,小孩子的精神情感創傷,百分之八十都是來自父母。”
“來自父母就更不可能了。”
顧岳搖了搖頭:“我和母親沒有過情感交流,她討厭我,我同樣也很清楚自己不愛她。”
那個女人確實給她帶來很多創傷,不過都是身體上的,心理上她沒有絲毫波動,悲傷委屈之類的從不曾有過。
至于父親就更別談了,估計母親自己都不知道,她的生父是誰吧。
母親的客人太多了。
顧岳收回思緒,如實訴說著自己的情況:“我從小就沒生過氣,也沒有什么負面情緒。”
“我很確定,我的情緒十分穩定。”
鏡子女卻定定的看著顧岳,似在透過軀殼打量她的靈魂,半晌后才搖頭一字一頓道:
“不是穩定,是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