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齊聚,司遙還是頭一次見。
個個身高腿長,長相出色、俊逸,唯一相同的點,就是皆用復雜的眼神盯著司遙。
司遙眉頭輕輕擰起,“有事?”
裴昭張了張口,來時醞釀好的話,現在卻一個字都說不出。
最后還是司淮序上前半步,把一個布袋遞交給司遙,“司遙,里面都是一些我調配的傷藥,你拿著,或許用得上。”
垂眸看著遞到面前的包袱,司遙沒有接。
過了會兒,司淮序手都僵了,冷淡的面孔出現了一絲裂縫,他忍不住沉了聲音,“司遙。”
司遙這才抬眼,“我不需要。”
這是自打司蓁蓁出現后,司淮序第一次送她東西。
哦不對,上次在將軍府,人家拿了一罐用過的祛疤膏,高高在上的要施舍給她。
最后被她嘲弄了回去。
眼下,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司遙心中警鈴大作,對司淮序的信任,幾乎為零。
言辭間,拒絕的干脆利落。
剎那,司淮序原本緩和的面色,不禁一青,像是被抹了面子,自尊心受挫。
幾個時辰前,他從裴昭口中得知,司遙要自己一人獨闖昊周。
并且還要假意被俘虜,這個過程,可想而知有多危險。
出于往日的兄妹情考慮,司淮序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么。
于是,把這幾月他調配的藥物,全部裝在一起,拿來給司遙。
誰知對方半點都不領情!
眼見氣氛凝固起來,鄔景和出來打圓場,他說:“司遙,你二哥也是擔心你受傷,再說了,你就能保證自己不受傷?”
司遙冷笑,“我怕里面有毒。”
六個字,瞬間讓司淮序的臉色變得蒼白。
指節顫動,像是回想起了什么,有些慌張。
幾月前。
他和父兄人在邊關,收到府中來信,說司遙和司蓁蓁一起進了狩獵場。
事后司遙的手筋斷裂,一半以上的可能,以后那只手都廢了。
但以防萬一。
在他們決定好讓裴昭用婚事穩住司遙后,他又親自調配了一小罐藥膏,托人送回去。
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那就要永絕后患。
讓司遙永永遠遠當一個少了一只手的廢人。
這樣,她就不會對司蓁蓁造成任何威脅。
二者兼得,只是要委屈了司遙。
但這事他做的極為隱秘,司遙是怎么知道的?
心亂如麻,司淮序現在已經冷靜不下來思考了。
察覺到他的變化,裴昭只感到奇怪。
為什么司遙說怕下毒,司淮序的反應這么大?
難道……
裴昭不愿用惡意揣測下去,及時止住。
站出來,為司淮序解釋到:“司遙,不管如何,二哥都是在為你考慮。”
一個二個都說得冠冕堂皇。
倒顯得她司遙像個惡人。
司遙很不屑,如果現在她還在盛京,或許還會和他們虛與委蛇,偽善下去。
但現在是在軍營。
她有足夠的權利和自由。
何必委屈自己?
等討伐昊周結束后,再返京,那時候,她已有對等的實力了。
更不用懼怕他們。
“我說了,我不需要,”司遙聲音更冷了,轉身繼續收拾著要用的東西,“琳瑯,把他們都趕出去!”
三人的一腔好心,就這么被司遙踩得稀巴爛。
營帳外,是無盡的夜色。
沒了白日那般炎熱,但空氣中的悶熱,依舊讓人的心情浮躁。
尤其是才受了氣的三人,更是熱的笑都笑不出來了。
鄔景和說:“我早就說了,不用親自來找司遙,她那樣的性格,我們只會吃力不討好。”
畢竟,他才感受了一番。
但架不住兩人倔,硬要親自來一趟。
那時,鄔景和就感到奇怪。
明明都對司遙有意見,為什么偏偏要這樣做呢?
現在好了吧。
直接讓人把尊嚴都踩在了地上。
司淮序和裴昭,默不做聲,神情難得一致的青黑。
這時,司蓁蓁從營帳里出來,揉了揉眼睛,小臉瘦削慘白,嬌弱的喊:“二哥,阿昭,這么晚了,你們站在這里做什么?”
她穿的單薄,雖說現在并不冷,但是她傷寒還沒痊愈,受不住風。
司淮序幾乎是第一時間攬著她的肩膀往營帳里面走。
司蓁蓁注意到司淮序手上的包裹。
鼻尖輕輕嗅了嗅,隱隱聞到了一股藥味。
她佯裝不經意的問:“二哥,你這里面裝的是什么呀?”
司淮序沒有隱瞞,實話實說,“一些我研制的藥膏。”
“藥膏?你是要送人嗎?”
司蓁蓁剛問完,裴昭立刻追了上來,先司淮序一步開口,道:“是我受傷了,問二哥要點藥膏擦擦。”
司淮序:?
裴昭為什么要說謊?
司蓁蓁半信半疑,但好在沒有繼續問下去。
把她安頓好,司淮序從營帳出來,裴昭和鄔景和正巧在外面等他。
等遠離了這個營帳,司淮序才問:“裴昭,剛剛你為什么要說謊?”
裴昭自己也不知道。
胡亂應付了一下,“我只是怕蓁蓁知道你要送給司遙,心里難受。”
司淮序勉強接受了這個解釋。
確實。
司遙和司蓁蓁向來不對付,之前是蓁蓁大度,才對司遙那般縱容。
可在發生了這么多事以后,要說心里沒有芥蒂是假的。
依照司淮序對司蓁蓁的了解,大概率她會自己憋在心里,然后自己默默消化。
一想到這里,司淮序就覺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眼前閃過司遙那張不近人情的臉,下一秒,突然就想通了。
司遙如何,都比不過司蓁蓁在他心中的地位。
方才一定是被鬼上身了,才會想著給司遙送一些膏藥。
他調制的藥膏,千金難求。
司遙憑什么嫌棄?
真是山豬吃不來細糠。
這么一想,司淮序才覺得心里好受了些。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時候也不早了,你和景和也早點休息。”
說完,司淮序獨自一人走了。
留下裴昭和鄔景和在原地。
他們兩人是住在一個營帳的,鄔景和收起手中的折扇,道:“走吧,裴昭。”
回營帳時,他們要路過司遙的營帳。
門簾掩著,里面的光亮虛虛透了出來。
夜深人靜。
只有巡邏將士們走動的腳步聲。
裴昭深深的看了好幾眼,和鄔景和從前面走過,忽然,停下腳步。
鄔景和問:“怎么了?”
裴昭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神色凝重。
過了會兒,他才說:“景和,你有沒有聽到男子的聲音?”